六月
(2024-11-07 10:4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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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文/黄永赞
岁月的脚步,总是匆匆太匆匆。立夏刚过才没几天,转眼热情似火的六月前脚赶后脚就到了,猝不及防中拉开了仲夏的序曲。
六月,是一个热烈且热辣的季节。烈日当空照,赤日炎炎似火烧,仿佛要将大地上的一切可燃物点燃。六月的炎热,无须赘述;六月的焦躁,从知了那一声声嘶叫中就能感知到:“热得要死,热得要死。”
六月,是“芒种”的季节。金黄的麦浪在翻滚,麦穗低垂,我仿佛闻到了用新麦做的馒头、麦饼、塌粑、麦疙瘩的麦香。六月的田野,一片绿意盎然。青青园中葵,豆苗青青,丝瓜青青,茭白青青,时光染了浓绿。勤劳的茭农忙忙碌碌的身影在梯田间穿梭,脚下这片土地寄托着庄稼汉绿色的希望。
草木走到六月,已走到它们的盛年。这个时候,没有一棵树不是绿油油的,没有一棵草不是青翠碧绿的。盆栽的绿萝绿得惹人醉,而一墙之隔邻家山墙边的爬山虎肆无忌惮地向上疯爬,层层叠叠,绿色铺满了整整一方山墙。我早上走过时,望上它几眼。晚上走过时,再望上几眼,心底有绿波在荡漾。
夏至那天,母亲在电话里说,菜园的黄瓜、四季豆、月亮菜、豇豆上架了,地里的西瓜结得好多好多。这个时节,菜疏是丰富的,水果也是丰富的。母亲还说,要寄些菜给我们也尝一尝。菜园子里的菜一家人吃不完,母亲时不时采摘下来送些给邻居,或者就着这猛烈的太阳把新摘的茄子、豇豆晒成干菜,做成干货,然后一袋一袋打包挂在墙上,留着冬季时慢慢食用。母亲是种菜的好手,那一根根纤细的豇豆条挂满了架,匀匀地象挂面似的挂着,满眼的喜欢。自家种的黄瓜的长相很苗条,犹如身材妙曼的妙龄女郎,无论炒、腌、凉伴都是极好的。茄子切丝、切丁、切片是好吃的,青椒炒肉丝也是极好吃的,月亮菜素炒也是极佳的。故园菜蔬,教人想家,那是家的味道,市场上买不到。
六月,是多雨的季节。老家人称之为“梅雨季节”。一连多日的连阴雨,淅淅沥沥,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极像中年男人的前列腺,尿频尿急尿不尽。“扯连阴”的日子,患风湿性关节炎的人,身上的各处关节疼痛不已,骨头都快散架了。地面到处渗出细细密密的水珠,家俱也到处长毛发霉,连空气都快湿得拎出水来。下雨的时候,你走出家门,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无边际地走着走着,那种连日来的沉闷感会随着滴滴答答的雨渐渐消散开去,连空气也变得舒爽很多,夏的炎热和烦躁顿时一扫而光。
漫步于夏日雨中,村口鱼塘的中央,一大片荷花浮出水面,轻风拂来,婀娜多姿。不由吟起杨万里在《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中著名诗句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六月的荷塘里,荷花盛开,婷婷玉立。“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此刻,我多想化成一条鱼儿,在荷叶下快活地穿梭嬉戏,这样想着,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六月,农村夏夜是宁静自然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水田的青蛙,日夜驰而不息地呱呱叫,蛙声此起彼伏,在旷野间演奏出动人的乐章。这是道法自然的音乐简谱,农人爱听,村姑也爱听。孩童听过,新妇听过,耕夫听过,游子听过。“永嘉四灵”赵师秀《有约》诗云:“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尽管有约不来,尽管朋友爽约,但诗人并不想浪费这么清净的夜晚,在黄梅时节里,闲敲棋子,当一回闲人,投闲致散,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一切全凭我心,天马行空,多好。
六月盛夏,骊歌四起,经历中考、高考,又一年毕业季如约而至,一场盛大的告别在校园上演。三年同窗,毕业是无声的告别,毕业季的校园,弥漫着不舍的气息,也充盈着祝福与牵挂。同窗之情,又岂是箫长笛短所能表达?
走在六月的诗行里,泛舟六月的江渚上,挽一抹绿意,掬一捧绿波,在入心的一抹绿色里,择一隅幽谧,临窗夜读,再读大别山岳西才子储劲松的新书《草木朴素》,只觉得世间草木深情,草木的朴素随着夏的繁盛一点点渗入朴素的生活,渗入朴素的内心深处,渐渐地读出了一份草木丰盛,读出了一份内心丰盈。这是在人间六月天里一份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