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小年——杀年猪

文：一曲声声慢

   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是糖瓜祭灶的好日子。在我的记忆里，过去生产队里的时候，过小年这一天最热闹的活动要算杀年猪——艰难的岁月里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农民们才能尝上一点肉腥。

我们村里杀年猪的主角就是解放初的贫协主席，屠宰场地也设在他家里。他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过去都常说“穷大辈儿”，意思说穷人说媳妇困难，富户重孙子都有了，穷人还打着光棍呢，几辈子下来，穷人自然成了大辈儿。贫协主席就是当年的“穷大辈儿”！他有多年的屠宰经验，村里找杀年猪的屠夫，他当然是不二之选。头一天晚上他就会把肉钩、绳子准备好，把各种刀子磨得呈亮，只等杀年猪的时候大显身手。

腊月二十三早晨，屠夫就带着几个小伙子大摇大摆的走到生产队的猪圈旁。他找到早已选好要宰的肥猪，就跳下猪圈，右手攥住猪尾巴，用力向上一提，左手抓住猪耳朵向怀里一拽，猪就倒在圈里。几个小伙子也赶快跳下猪圈去，七手八脚地帮着按猪头、攥猪蹄，屠夫从嘴里拽出早准备好的麻绳，三两下就把猪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在猪的裆里插上杠子，两个棒小伙子，抬着肥猪高高兴兴的送到屠夫家里。

 这时候，早有人在屠夫家里的大灶上烧了滚开的一锅热水，听到肥猪灾难临头时没命的嚎叫，大家都围到屠夫家里看热闹。屠夫指挥大家把猪放到长条桌上，左手紧攥着猪耳朵，右手抄起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一下子从脖颈刺进胸膛。一股黑红的热血喷溅出来，旁边立刻有人端来放好了食盐的盆子接在猪脖子下面，从刀口里蹿出的鲜血很快淌了半盆子。这时候，随着刀口的血液慢慢减少，拼命嚎叫的肥猪变得只能微弱的喘息，再也不挣扎了，大家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放手。

 屠夫解开捆猪的绳子，用利刀在猪的后腿内侧割一个小口，拿出一根一头有柄的光滑铁杆，有一米多长。他把铁杆从割的伤口插进去，在肥猪皮下各处捅上几十下，再拔出来。而后左手抄起猪后腿，右手拽着猪皮，用嘴对着刚才的伤口用力吹气，十几下子把肥猪吹的四腿八挓成了皮球样的，再用麻绳把伤口系住——这样用刮毛刀去毛的时候容易。接着就把猪抬到滚水锅里，用准备好的刮毛刀刮毛。一会儿，肥猪洗了个热水澡，原来脏兮兮的肥猪变成了肤若凝脂的美态。

 肥猪去毛之后，屠夫用铁肉钩钩住猪屁股倒挂在架子上，先切去猪头，再开肠破肚、收拾五脏六腑。他会把心、肝、肺、脾、胃、肾……依次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在一边。其中的小小胰脏有人会抢先拿走，回到家里和碱面混合捣烂做成肥皂，洗脸洗手用。猪尾巴据说能治小孩子口中流哈喇子的毛病，谁家有这样的孩子就会要了拿回家煮给孩子吃。猪尿脬拿出来之后，把其中的尿倒掉，吹起来用麻绳拴上，留起来当气球玩，一般情况下都是他的儿子抢先得到。那时候我们这些小伙伴们眼巴巴地看着屠夫的儿子拽着猪膀胱做的气球疯跑，心里特别羡慕，甚至在心里想长大了也做个屠夫多好啊！

杀完猪接着就抓阄排号分猪肉，大家都盼着抓个好号，能分到当腰肥肉板油多的地方。这时候谁和屠夫关系好的话，屠夫的刀子稍稍一歪，你就能多拉上一些肥白的肉膘子。那可是天大的人情啊！我知道小时候，屠夫家的儿子春天吃玉米面饼子的时候，常常抹上一层猪大油，油汪汪的馋得我们直流口水。

 大家分完猪肉，提着大大小小的猪肉欢天喜地的回家准备过年了。屠夫这才收拾刀具，清理现场。整理自己的收获。屠夫宰猪的收获有一套猪大肠和猪的肛门直肠。我看过屠夫用工具把猪肠子翻过来清洗时候的恶心样，从此我再没吃过肥肠一类的肉菜！

现在生猪屠宰改为在肉联厂集中屠宰了，人们可以很容易的在集市上割几斤猪肉，即使这样注水猪肉也常常出现在人们的饭桌上，只是人们再也见不到杀年猪的热闹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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