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菜的故事
文:一曲声声慢
讲个偷菜的故事.
那时候我才上一年级,星期天,一场夏日急雨之后,天放晴了。闷在家里的孩子们都像出笼的小鸟一样,纷纷跑到大街上,光脚踩在泥水里享受雨后的清凉。这时,我金哥和皮蛋叫上我:“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们一行人来到踩着泥水来到村北,这里有生产队的菜园子。种着韭菜、茄子、菜椒、西葫芦、黄瓜、豆角等蔬菜,每隔几天就会分一次菜。由种菜的人称好堆在地上,各家各户派人去领回来。看菜园的人是我的本家,按辈分我要叫他爷爷。他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头发稀疏的能数过来,让人猜不透他的年龄。他的烦恼好像比他的头发更少。每天干活回来,人还没进家,他嘹亮的口哨声已远远传来,有《李二嫂改嫁》,有《马大宝借年》,有《打虎上山》,有《小放牛》……悠扬婉转,花样百出。他一个人吃菜很少,又守着菜园子还缺了菜?分了菜总是隔着墙头送过来:“小子,接着菜……”
我们来到菜园不远的玉米地里,准备偷黄瓜吃,菜园里的菜只有黄瓜生着好吃。金哥和皮蛋比我大几岁,就叫我等在菜园边上望风,他两个猫腰进了菜园。我站在地边上,心里紧张得要命,生怕被看菜人发现了,如果告到老师那里可惨了。可等来等去仍然不见他俩的踪影,我的脚就不由自主的向菜园挪去。走进菜园,只见一架架黄瓜被雨水冲洗得青翠欲滴,瓜头的黄花上还含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菜人正躺在窝棚里鼾声如雷,他稀疏的头发下那紫红的头皮,在透过树影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我顺着黄瓜畦子向前寻找他俩,突然,我看到黄瓜架上挂着一个金黄色的大瓜,个头比常见的黄瓜大几倍,瓜蒂上面还系着一个红布条。我心里特别激动,以前只吃过绿色的黄瓜,今天终于见到真正的“黄”瓜了。而且还是个生孩子的黄瓜——村里生了孩子的家里,屋门上往往要系上红布条。我毫不犹豫的摘下这个大黄瓜,悄悄溜回菜园边上。这时就见金哥和皮蛋正向我跑来,他们的光膀子背心下摆扎在裤头里,胸腹部鼓鼓的,双手还抱着肚子。跑起来像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我一看,以为看菜人追来了,也跑了起来。我们一气跑到河堤上,钻进茂密的槐树林里,也不管地上的泥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仨你看我、我看你,开心地笑了。这时,我炫耀说:“哎!你们看,我摘了个大黄瓜。”他俩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金哥拿过来,放在膝盖上一掰,黄瓜开了,饱满的种子和红红的汤汁流出来。一股浓香让人直流口水。我们一人一块,先吃这个大黄瓜。我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啊!一股酸味直冲四肢而去。我打了个寒战:“真酸啊!”——后来才知道这是黄瓜种,太老了,不好吃的。
傍晚,我正在门口玩儿,看菜人回家吃饭经过我身边。他停止了口哨说:“小子,黄瓜好吃吗?”问得我张口结舌,脸烧得像着了火一样。直到他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离去,我的心还砰砰直跳。一连好几天见老师见爸妈都小心翼翼的。其实那时候孩子们都吃不好,下地时把地瓜,摘红枣吃是常有的事,没有人在意。可这件事过去几十年了,今天想起来依然愧疚于心。
现在网上竟然可以开农场,还煞有介事的杀虫,除草,有种有收。一切只是轻轻一点鼠标就能完成,仿佛种菜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那些辛辛苦苦种了一年菜,到头来却频临破产的农民如果看了这游戏,不知要做何感想。更令人不可思议的还是偷菜游戏,明明偷菜是不可告人而又充满惊险的丑事,现在却容易得只是鼠标轻点而已。人说小偷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而偷菜游戏却朋友家人偷你没商量。说起来只是游戏,可见面时和你称兄道弟、亲姊热妹,偷你的菜却毫不客气,游戏设置还总是告诉你某某偷了你的多少菜,你自然心里不爽。有时看到好友的菜熟了却没及时收,鼠标放在摘菜的“一键摘取”手上。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不讲了,还是去摘菜吧。不然就被偷光了。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