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名人】文史学者程可石先生
   

                                                               薛德华


    东台文化界，没有几个不认识文史学者程可石先生的。平日总是看见他，骑着一辆嘎嘎作响的旧飞鸽自行车，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来来去去，行色匆匆。龙头上装满台城历史的大皮包，晃来荡去，倒像一道移动的旧日风景。人们无须去看黑皮包里泛黄纸张，就知道了老城形象。

　　可石的名字，颇有些文化意味，据说这是他祖父的意思。他的祖籍，在安徽歙县，是程朱理学的故乡。可石的家族，与程朱理学一脉相承，祖上做过晚清贡生监生，多有著述，还当过翰林夏寅官的业师。到了民国，祖父一辈，经商之余，手不释卷，书香之气延绵不断。可石一代，经历更为丰富，下过乡，做过工，任过教，跑过保险，当过保安。最后还是做旧城改造文物征集组长，写老城追根溯源的文章。弯弯曲曲，沟沟坎坎，到底不曾丢掉书卷学养，身上自然还是程朱理学的韵味。

　　秉承皖南文化渊源的可石先生，高高瘦瘦，戴一副老式玳瑁框眼镜，说话文雅考究，做事细致认真。总是穿着过时发皱的西装，露出编纺的粗线毛衣，足蹬落满尘垢的皮鞋。天气转暖，干脆抻着塑料凉鞋，裸露十个脚趾，舒坦地往台城文化深处行走，沿着时光曲线，去碎砖残瓦、善本古籍中寻找历史踪迹，岁月纤维。一直走进中国收藏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门槛。又兼任起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发绣艺术学会秘书长、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等多项职务，重任在肩，就显得十分繁忙。

　　对于台城历史，可石先生有着丰富的文史知识和鉴赏眼光，这来源于他喜好收藏书册典籍。城南一幢村民房舍，有一间可石得意的零乱书房，桌上架上床上地上，堆积着各种泛黄的书籍报刊。做贡生监生的祖先，曾留下万册藏书，被可石从火堆中抢救出三分之一，全是明清至民国的印本，涉及法律、医学、水利、诗词、辞书等各种门类。其中有明万历年间出版的《宋书》，明弘治、嘉靖年间的《运司志》、《两淮盐法志》等珍稀文献。故宫珍藏的《民国东台县志稿》可石竟有一稿。一套“巾箱”本，书名《四书五经典林》，为光绪年间奇书，已颇为罕见，他却藏有22本。可石平日省吃俭用，稍有积蓄，便用来购书淘书，日积月累，也有2万册之多。他感到有些骄傲，在这方面，总算超过了祖先。

　　夜深人静，是可石舒心惬意的时辰。他钻进故纸堆中，做身心的旅游，从古籍善本蝇头小楷里，搜寻历史的来路、岁月的走向。他喜好交结知音，不管人物大小，酒热耳酣之际，捧出古籍相送。著名翻译家戈宝权，中国文联主席周巍峙，著名歌唱家王昆及许多知名教授学者，都有他相赠的书籍。二十多年前，戈宝权回到故乡，与可石很是握了几回手，可石一阵激动，回去翻箱倒柜，找出《漱泉山馆诗抄》孤本相赠。戈老大喜过望，手捧高祖失传的诗集，连声叫好。又问几多价钱，可石大手一挥：不要!戈老推让一番，登车而去。看着汽车扬起的尘烟，可石心疼起来，回头望望，那间零乱的书房，似乎缺了一角。

　　可石在书堆中积累知识，对东台的历史沿革，就有发言权。修编地方志，要他提意见，修缮古建筑，请他出主意，向上打报告，让他拿资料。多年来，他参与了《东台书画册》、《东台掌故》、《当代东台名人选》、《董永故里》、《历代诗人咏东台》、《东淘风雅》、《东淘风采》的编撰工作，撰写了全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董永传说申报材料，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及周巍峙王昆艺术馆展览文本。2006年夏天，原来单薄的可石先生，又瘦了一壳。他在编辑《东亭艺苑》的同时，通宵达旦，挥汗如雨，突击完成中国发绣艺术之乡、中国少儿二胡之乡、中国书法之乡申报文本。有时一天一夜，要赶出三份材料。可石先生斑斑点点的汗水，凝结在纸面上全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古老的台城，也多亏他有这份心致，能从浩繁延沓的历史中，理出一根线头，抽茧一般，慢慢由头道来。他的笔下，活跃着历史文化名人的憧憧身影，牵延着里下河时光游走的迢迢路线。那些文字，甚至能让台城的街巷，回忆起过往的名人耆宿，在七里街上的一阵咳嗽，马公桥上的一个喷嚏，旧城围上的一段流连，玉带河上的一次眺望。许多人这才想起，城南书房里纸和笔的半夜轻语，对于这座古老城池，具有的重要意义。

　　现在，可石还是每天骑着旧飞鸽，挂着装满历史的大皮包，在街巷间来来去去，行色匆匆。他的生计，无所依赖，他的精神，十分富足。古老的台城，需要可石先生这样的学者，把自己的文化影像，传递后人。可石就一心一意，尽心尽力，认真做着延续古城生命提升古城名声的工作。

                                                    （作者系原东台文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