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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学》亚里士多德惊讶无知探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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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章【983a16-983a24】,学问并非产生于惊讶。
对于从不思考原因的人来说,如果一件东西不能被最小单位所约分是奇怪的。
for it seems wonderful to all who have not yet seen the reason, that there is a thing which cannot be measured even by the smallest unit.
(θαυμαστὸν γὰρ εἶναι δοκεῖ πᾶσι ‹τοῖς μήπω τεθεωρηκόσι τὴν αἰτίαν› εἴ τι τῷ ἐλαχίστῳ μὴ μετρεῖται)
吴译:说是世上有一事物,即便引用最小的单位还是不能加以计量,这对于所有未明其故的人正是可惊异的。
这一句是对前面第三个惊异现象的继续,在此亚里士多德说,对于对角线不可度量的问题,只有那种从不思考原因未明其故的人来说才是可惊异的。
在此亚里士多德又提出了一个确实令人惊异的观点。前面第四节说了哲学(包括科学、神学,其实就是指一切学问)起源于惊讶,这是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并接受了的观念,但在这一节亚里士多德说学问研究的结果却是与这个惊异的现象相反的,这一句则说明为什么是相反的一个原因,因为众生并不理解原因,只有不动脑筋不明真相的人来说,怪异的现象才会引起他们的惊异。可见前面说的由惊讶而产生哲学的观点,根本上是在指责从不探索原因的众生的无知的,而不是一个赞扬性的言论。你不会动脑筋所以你才会对怪异感到惊异,只要动动脑筋,这不就是一种因果关系吗,有什么好惊异的呢。
众人习惯于想当然,他接触到的所有的线都可以度量,所以他习惯于线都可以度量,而对角线也是线,居然不可度量这不成了奇谈怪论了吗,所以他会惊讶,如果他能动动脑筋,那么对角线不可度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那么这里还有一个与度量有关的问题,是不是所有的线都能度量,其实我们能度量的也只是一种近似的度量,度量一条任意的线段,谁能保证它的真实的,即符合上帝命意的长度不是无理数的呢,但因为所有的线段都能度量,这条线段当然也能度量,当然它的结果也不会是无理数的(因为在古希腊意义上说,出现无理数就是不可度量的意思)。如果说出现无理数就是不可度量,那么几乎所有的线段都是不可度量的,不可度量倒是通例通则,即使你刻意制作一条线段也只是在一定的精确度范围内的长度,这一点在机床上做过一点点小生活的人就会知道,事实确实如此。自动化机床做出来的东西几乎是一样尺寸的,其实也只是精确度更高一些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不可度量”倒是正常的,是常态的,而可以度量的倒是怪异的现象。但古希腊人并不理解这一点,无论是观念上还是技术上都没有达到能理解这个问题的水平。但是对角线由于是一个特殊的线段,它可以通过勾股定理(古希腊人称之为毕达哥拉斯定理计算的)进行计算的,而计算的结果明显是一个无限不循环的小数,这种现象在一般的线段度量中是不会被发现的,现在发现了而且只是在这里发现,那么这个现象就被当作怪异了。
但正如俗语所说,再思更好。如果人们对此有所理解,定会导致相反的但更好的结果。
But we must end in the contrary and, according to the proverb, the better state, as is the case in these instances too when men learn the cause.
δεῖ δὲ εἰς τοὐναντίον καὶ τὸ ἄμεινον κατὰ τὴν παροιμίαν ἀποτελευτῆσαι, καθάπερ καὶ ἐν τούτοις ὅταν μάθωσιν·
然而实际恰正相反,依照古谚所谓“再思为得”,人能明事物之故,而后不为事物所惑;
我们一直相信听人传说亚里士多德的这句关于惊讶产生学问的名言,其实在这里亚里士多德说得很清楚,实际恰正相反,惊讶其实只是无知又不动脑筋的结果。亚里士多德引用了一句古希腊谚语the better state, as is the case in these instances too when men learn the cause ,即“再思为得”。如果人们对此有所理解,那么必定导致更好的结果,在吴译本中说得更为明白“能明事物之故,而后不为事物所惑”。
你对事物产生惊讶的原因在于你不懂,或不想去懂,但明白了事物的道理就不会惊异了。
如若对角线竟然被约分了,一个懂几何学的人反而会感到无比奇怪了。
for there is nothing which would surprise a geometer so much as if the diagonal turned out to be commensurable.
οὐθὲν γὰρ ἂν οὕτως θαυμάσειεν ἀνὴρ γεωμετρικὸς ὡς εἰ γένοιτο ἡ διάμετρος μετρητή.
吴译:对于一个几何学者,如果对角线成为可计量的,那才是世间怪事。
亚里士多德进一步说了个反例。
对于正常的善于探索原因的人来说,看到木偶行走,太阳的至日,或者对角线的不可度约这些现象时他根本不会感到到奇怪,他只会去探索以明白整理。对于这样懂道理的人来说,如果发现对角线διάμετρος居然可以被度量μετρητή了,这时众人可能不惊异了,而几何γεωμετρικὸς学家却要惊异θαυμάσειεν了。
可见惊异是产生于反常。应当是这样的,结果却变成了那样。众人是对“这样”感到惊异,有学问的人则是对“那样”感到惊异。众人惊异的是正常现象,学者惊异的是反常结果。所以亚里士多德的结论应当是说,真正产生出哲学的并不应当是对尚未探索理解的正常现象的惊异。
以上所说的是,所追求的科学的本性是什么,以及研究的目标和整个进程。
We have stated, then, what is the nature of the science we are searching for, and what is the mark which our search and our whole investigation must reach.
τίς μὲν οὖν ἡ φύσις τῆς ἐπιστήμης τῆς ζητουμένης, εἴρηται, καὶ τίς ὁ σκοπὸς οὗ δεῖ τυγχάνειν τὴν ζήτησιν καὶ τὴν ὅλην μέθοδον.
吴译:这里已陈述了我们所探索的学术是何性质,以及全部研究所必须达到的是何标准。
这一句话有的本子中是作为一节的即第二章的第七节,有的本子是作为上一节的最后一句话的。而从内容上说是对前面所讲述的内容的一个归纳。前面从感觉到经验,再到技艺与知识,从创制性的知识到思辨性的知识,最后提出最高的学问是关于神的,即探索原因与本原的学问。实际上是一个简明的哲学发展史。
在此亚里士多德说到惊讶与学问的关系,我们有时会引用说哲学产生于惊奇,其实亚里士多德真正要说的并非如此。从直接的原因说,惊奇只是无知的表现,如果一个小孩对事情产生惊奇,就是说明他还不懂,不懂的直接结果就是惊奇。惊奇可以产生两种效果,一种是惊奇过后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惊奇而已,例如看日蚀、月蚀。但在惊奇过后产生一种探索原因的动力,那么在他成功后,认为这个探索的最初动力在于惊奇。其实这时的惊奇并不是成功的直接原因,成功在于探索,而惊奇只是诱导了探索的努力,那么惊奇只是成功的间接原因。
因此亚里士多德的实际意思应当是说,惊奇表现了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