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4年，比尔·盖茨首次访华后，作为修复在华形象的其中一个措施，微软邀请国内各大软件公司到西雅图访问并商谈合作。我是1995年1月第一次去的西雅图，顺道还去拉斯维加斯看了CES展，去硅谷参观了Apple公司（也是商谈合作）。

到了微软，接待我的是微软国际化Group（不知道应该叫“组”还是“集团”）的一帮子人，当中也有刚到微软不久的唐骏。会后还见到了当时也是刚到微软不久的，后来是微软中国研发中心总经理的张湘辉。而跟我一起来的有来自纽约、洛杉矶的两位朋友，以及当时四通集团驻美国的代表。

会议中微软介绍他们的国际化策略，而我则介绍了RichWin的系统外挂技术，以及多内码系统。一开始时双方都是很客气的，不过不久就争论起来了。争论的重点是微软希望我把RichWin的技术完全按微软的框架来开发，而我则坚持要保持RichWin产品的独立性，微软向我提供我需要的接口就好，并说“你们的多语言框架其实很糟糕，我用不了”（这话估计会刺激微软了，如果我的朋友如实翻译的话）。

最后到了摊牌阶段，微软说他们不可能让步，因为这涉及到系统标准的问题——即使我一再强调我能做到与他们的系统保持兼容（估计这是涉及到系统垄断的问题）。还说，到了1997年他们就全面应用Unicode，我的多内码系统就没用了。并且，微软马上要推出的Windows NT，系统安全性全面提高，我的外挂技术也不无法实现了。总之就是要归顺他们的体系，否则我们就没有出路了。

听他们这样说，我只好也摊牌了，我说其实我们不需要你们同意或者配合，RichWin就能走下去。市场有这个需求，即使Unicode是个趋势，但全面普及还需要时间，这就是RichWin的机会，而且就算内码问题解决了，还会有其他的需求是RichWin可以做的。至于Windows NT，你们放心好了，我们都已经做出来了，就等你们的Windows NT正式发布了。

他们听到RichWin已经能支持Windows NT了，都非常惊讶，一再追问，我只笑而不答。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二）

回到北京，我马上找我的伙伴们开会，通报我这次去美国的情况。当大家听到我跟微软的人说，RichWin已经可以支持Windows NT时，他们比微软的人更惊讶：什么时候做出来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我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啊，但他们说NT出来我们就做不了，把我逼急了才这么说的，不这么说也就没法谈了啊。话已说出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尽快做出来，只要很快实现“已经做出来了”，咱们就能圆了这一说，过了这一关。

伙伴们听完都点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谁吹的牛谁负责啦。

当时RichWin for NT还是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完成时”。事实是，我在1994年10月从微软中国拿到了一份Windows NT的测试版，但RichWin for NT的工作完全没有开始，而同期我们进行的是RichWin for IBM OS/2 Warp的工作。之所以选择OS/2而不是NT或者Apple的Mac OS（1月份去Apple谈的也是这事情），原因很简单，是因为IBM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甚至还提供了开发费，相当于产品还没出来就预订出去了一批。OS/2和NT一样，都是32位的操作系统，系统安全性是一样的。我亲自攻OS/2这个项目，当时已经有眉目了，这也是我在微软敢夸口说RichWin已支持NT的关键原因。

最后，我和我的伙伴们商量好，IBM和微软都不能放过。我把我手上正在做的OS/2的工作转给我们的总工（严援朝），而我则从春节开始，亲自进行RichWin for Windows NT的突破。

（三）

1995年4月21日，四通利方在北京正式发布了RichWin for IBM OS/2 Warp（WarpMate）和RichWin for Windows NT两款产品，并且同时演示了RichWin for Windows 95（当时Windows 95还没有发布）的测试版。IBM公司负责软件合作的主管，以及当时微软中国总裁杜家滨都亲自参加了四通利方的发布会，并先后在发布会上发表的讲话。在微软中国的协助下，RichWin for NT也签下了第一个重要的OEM用户，一家生产与销售Windows终端的厂家，RichWin for NT成为他们产品的标准预装软件。

微软自己的Windows多语言系统也在积极发展之中，并在Windows 2000的系统中开始走向成熟。期间透过微软中国与我还谈过一次有关RichWin核心技术的转让事情，但终因转让条件没谈拢而告吹。

Windows 2000发布之时，四通利方已收购美国华渊生活资讯网，“全球最大的华人网站——新浪网”横空出世。

直到2000年4月13日，新浪网在美国上市时，有不少细心的记者注意到，新浪网公布的财报里，90％以上的收入仍是软件收入，也就是RichWin系列产品的销售收入。

【注：由于时间长远，这故事里面的一些细节可能有误，如果大家发现了请马上告诉我，以便及时勘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