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惜草堂藏品:张颔 “三惜草堂”
尺寸:82cm×29cm)
作者简介:张颔,著名古文字学家、考古学家。1920年出生于山西介休,自幼家境贫寒,但因酷爱文史,博闻强记,苦学成才,曾任山西省文物局副局长兼考古研究所所长。其研究领域广涉古文字学、考古学、晋国史及钱币等,先后出版了《侯马盟书》《古币文编》《张颔学术文集》等著作,其作品把考古学、古文字学、历史学融为一体,在中国学术界产生重大影响。张颔先生的书法尤善篆文,其书藏头护尾,翕张自如,遒劲峭拔,铁画银钩,这与老先生谙熟先秦篆籀字理、了然金石文字演化不无干系。
2004年秋加入西泠印社,这是这家国内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金石书法篆刻学术性团体成立百年来邀请加入的第一位山西会员。

我眼里的张颔先生
第一次知道作庐老人张颔先生已经很久了,他的《侯马盟书》太有名,冯其庸先生有诗赞其:“九十年华万古春,一编侯马世人惊。天书解破千年事,亘古公推第一人。”实不为过。光凭此书,即可奠定其考古学家和古文字大家的地位。
第一次见到张颔先生的书法是在1980年全国第一届书法篆刻展上,一个篆书条幅,我当时没看懂,印象也不深。后来收藏书法时,山西老书家姚奠中、徐文达、朱焰、水既生、林鹏等先生的墨宝悉数入藏,唯独没有张颔先生的。
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拜读韩石山先生的《张颔传》,对张颔先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一个朴实而不失睿智、木讷而又透着幽默的大学问家的形象深印在我的脑海。老人那些高深学问我不懂,老人的幽默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颔先生的幽默体现在他的诗联中。
某次张颔先生参加一个隆重的大会,发现会场休息室里摆着许多清一色的塑料制君子兰,当即口占一绝:“君子一何伪,华堂供雅陈,主人俱只眼,认假不认真。”
山西人民出版社曾出版过一套六本的《傅山全书》,可封面上将“傅”写成了“傳”,张颔先生见到后赋诗一首:“编书不审傅与専,漫把傳山作傅山。堕驴诗老差何拟?更以陈搏代陈摶。”
前些年,张颔先生常被邀请参加各种会议,他曾赋诗:“惯食唐明饭,常为迎泽宾。往来三晋厦,起坐梅山厅。会海诚浩渺,文山自嶙峋。同志安其乐,年年雨露新。”
他家的地板是过去的塑料块拼接的那种,年代久了,有的地方裂了缝,有的地方卷了角,在他的指点下,保姆用胶带一一粘牢。过后拍了照,老人有诗记其事,就写在照片背后:“女娲炼石补天,余今剪纸补地。平生一大发明,准备申请专利。”
他84岁时曾自作诗云:“平生多幼稚,老大更糊涂。常爱泼冷水,惯提不开壶。
他写的一些联语,亦见其心志与幽默,如:“深知自己没油水,不给他人添麻烦。”
张颔先生的幽默也体现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我曾经听到这样一个故事。1986年11月,中央电视台的一个报道说,山西省阳曲县发现一块古代四字匾额,这四个字在山西无人能识,并诚邀全国有识之人前来辨认。当时张颔正在上海出差,回到山西之后他立即赶往阳曲,当即不仅把这四个字认出,而且还将这块匾额的来龙去脉解释得一清二楚,这件事在当年的山西省曾轰动一时。张颔在解出这四个字后和友人开玩笑说,“谁说山西无人,我难道不是人吗?”
上世纪80年代,有个日本书法团体来太原访问,一位书法界的朋友刻了一方印,送给日本朋友,印文是“君再来”。有人跟张先生说起此事,问此印如何,张先生一听,就说少刻了一个字。问的人甚是惊奇,问少刻了什么字,张先生说,若加个“太”字就好了。
1994年,张颔先生与夫人尚雨湖金婚纪念,孩子们怂恿他们照张纪念照,并让他在上面题词,张老提笔写道:“张和尚结婚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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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幽默我是在启功先生仙逝后第一次读到。
今年九月,在好友朴庐的博客中拜读其大作“作庐老人张颔先生书法印象”,对张颔先生的书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对其近年篆书尤为喜爱。我在回帖中冒昧提出:“再去我也请一斋匾。”朴庐兄竟答应了,并于近日玉成此事。
张颔先生题“三惜草堂”,用的是他擅长的篆书。朴庐兄告诉我,在古文字研究上,张颔先生可谓通才,举凡甲骨文、盟书文字、帛书、瓦当文字、诏版文字、古币文、金文、鸟虫书、小篆甚至伪字众多的郭忠恕整理的汉简等,都无不作过精深的研究。先生的篆书书法正是在研究抄写古文字的过程中磨砺出来的。我赞同朴庐兄的观点,年过九十仍能写出如此精绝的铁线篆,在当今书坛少见;大家也赞同朴庐兄的观点,百度图片把张老所题“三惜草堂”图片放在了第一位。
欣赏着张颔先生赐题的匾额,他的一首《八十自叙》诗在我的耳畔回响:“少小孤哀,形影相吊。一生苦难,靡所言告。若云做官,不是材料。或云发财,不知门道。臭九声华,难得哭笑。岁月熬煎,身心衰老。老景如何,幸能温饱。知足长乐,明霞晚照。”
2010年11月1日王宝林于三惜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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