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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看冯小刚的《1942》,我总觉得,河南往西逃的人流里,有我妈。
妈那年3岁,她极零碎的童年记忆里只有三点:一是全家人在陕西宝鸡的河南难民棚户区搭了个席棚,当年她的大妹出生叫宝芝,45年大弟出生叫宝生;二是一起逃去的奶奶饿死在宝鸡,用席卷了葬在棚户区北面的荒山坡上,那里坟头连坟头望不到边;三是父亲迫于生计当了几年国民党兵,成为后来家族永不启齿的污点,甚至是高家贫困一辈子的根源。
妈9岁那年(1948)回到了开封,为了全家人吃饱饭,她不得不给资本家当童工。15岁公私合营时她已是苦大仇深的代表,被推选到工会,次年入党。妈18岁那年(1957)嫁给我爸,起初她是不愿意那么早嫁人的,姥姥劝她说:“我和你爹都没正式工作,你下面有6个弟弟妹妹,你嫁个解放军军官,咱们全家不就有了活命了么?”妈含泪答应了。在我看来,妈没有童年,没有少年,苦难使她早早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妈一直在认认真真做工,从开封面粉厂的女工到国营商店的营业员,从门市部的主任到检察院的科长,她总是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甚至吃了晚饭后还要开会(各种各样的运动)。直到妈47岁那年(1986年),她被查出患了心脏病(房颤)才不得不象一架机器戛然而止。然而,她虽离开了工作单位却没停止工作,我们姊妹四个生了五个男孩儿,都是她做的小棉衣小棉袄,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她成了我们的保姆。眨眼29年过去,已有两个男孩儿结婚,一个参加工作,两个上大学和读高三。
2000年8月13日,爸去世那晚,我做为妈唯一的儿子,第一次看见她失声痛哭。我长大后第一次拉住妈的手,说:“妈,别怕,有…有…我呢!”话一出口泪便如决堤的河。爸葬在他工作的最后一个城市舞钢市,妈执意回去,离开了她已居住了15年的新郑。妈主持了爸的一七、三七、五七、一周年和三周年……今年清明节前夕,她突然给我打电话:“你来接我吧!”电话这头,我握住话筒,泪喷涌而出。我知道,妈已75岁,她想我了,想她唯一的儿子了。
在舞钢市工作的大妹极孝顺,她不想让妈在这样的高龄再挪地方。劝妈,妈不听,执意要离开舞钢。于是,大妹叽哩哇啦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末了,她哽咽着说:“妈老了,象个小孩子任性。”我泪花闪闪的笑了,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嘛!妈一辈子都是为了别人,我们就让她开始任性吧!”放下电话我想,妈不曾有过真正的童年,那就让我这个儿子给他营造一个幸福的童年罢!于是,我赶紧把迎接妈的一切进行布置,卫生间马桶两侧和卧室床边安装了不锈钢扶手,专门为她购置了固定且可移动的电话……
妈来了,来到我家。祖孙三代,亲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才是一个家啊!今天中午,小姨、宽余、小妹……一下子聚集了10口人,妈指挥着,我也参和着下厨炒菜,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热闹之极,温暖无比啊!看着妈高兴,露出幸福的笑容,从不爱喝酒的我也动议:喝一杯!
有妈的家才是家呀!让我给妈补偿一个真正的幸福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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