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贯》之
《访鼠》
冯志芬/何建青/陈晃宫/莫汝城/黎普泽等编剧
黄志明·吴宝志名剧
[扑灯蛾锣鼓牙差甲(老人)乙(货郎)上]
【白榄】
牙差甲：走东村，过西村，一连走了十几天。
一直到今天，才见亚鼠面。
佢住在一间茅寮，就在嗰一边。
[对乙白]
牙差甲：哎！亚鼠佢嚟喇，你好盯住佢，
等我立即落船话畀太爷知道。
[牙差甲下亚鼠上介]
[科反白]
牙差乙：卖杂货哩，卖杂货哩。
娄亚鼠：唔买，唔买…
[牙差乙下介]
[口白]
亚鼠：哩个喺乜嘢人哩下，好似成日都有人盯住我嘅？
【海南曲】
[亚鼠]
担心会被戳穿，我怕被差人睇见，
离城隍庙不远，不若入去避下先。
【四不正】
[亚鼠]
听闻人声心惊颤，我左遮右掩怕人缠，
如今点打算，只有跪倒去求签。
[重奏四不下衬白]
亚鼠：城隍老爷呀，如果我平安无事嘅，望你赏一枝上上签啦。
[鼠摇签筒，况锺上入庙至鼠背后介]
况锺：老兄！
亚鼠：哎吔！畀你吓我一跳，做乜嘢呀你呀？
况锺：占支卦哩？
亚鼠：人哋喺度求签，唔占！唔占！
况锺：求签不如占卦好呀。
亚鼠：求签不如占卦好?!
况锺：老兄呀！
【翦翦花】
[况锺]
你有疑难问我，还胜过求签。
五行识推算，测字我最灵验。
得失我指点。相一睇，卦一占，
便能解你疑团。判吉凶，化惊险，
不灵我不收卦钱。
[续奏翦翦花音乐楔白]
[浪里白]
况锺：找人能逢，谋事能成，官司能胜，赌钱能赢。
亚鼠：哎！咁睇嚟仲喺占支卦好啵。
[急放下签筒]
喂，先生！你占嘅喺乜嘢卦呀？
[口白]
况锺：观枚测字！
亚鼠：乜嘢叫做“观枚测字”呀?!
【木鱼】
[况锺]
你若有疑难之事，心里疑虑万端，
只要你随手写一个字，我就可以推算本源。
是吉是凶，可以立时判断。
[楔白]
亚鼠：嘿嘿！测唔成，测唔成！
况锺：为乜嘢测唔成呢？
【木鱼】
[亚鼠]
先生，我一个字都唔会写，
又嚸能把卦来占。
[楔白]
亚鼠：嘿！测唔成，测唔成！
况锺：一样可以。
[接唱木鱼]
[况锺]
只要你随口讲一个字出嚟，
我都可以来推算。
亚鼠：哦！随口讲个字，你都可以来推算?!
况锺：一样可以。
[木鱼]
[亚鼠]
先生，小弟贱名娄亚鼠，
烦你测个鼠字，解我疑团。
[口白]
亚鼠：就喺老鼠嗰个鼠字，你测得出？你测得出?!
况锺：测得出，测得出！
【花鼓芙蓉】
[亚鼠]
我入去担凳先，等你坐住好来推算。
[相思，鼠下担凳介]
【芙蓉中板】
[况锺]
要知他心腹事，先探佢嘅口中言。
[相思鼠担凳上介]
【花鼓芙蓉】
[亚鼠]
请坐吧先生，望你快些来指点。
[况锺]
先请鼠哥你讲白，想测什么事件。
[食“仓”鼠坐锺旁作鬼祟状介]
[乐重复奏红绣鞋衬白]
亚鼠：官司！
况锺：官司！
[食“仓”锺作写鼠字，念念有词状介]
[浪里白]
[况锺]
唔！鼠字写嚟一共十四个笔画，数目成双，依书应作阴爻测；
鼠属阴，专门作怪在晚黑；阴中阴，卦象休晦有冲克；
[对鼠]
若测官司，恐怕一时都难得明白呀！
亚鼠：唉！明白喺未曾明白，不过唔知会唔会牵连到我哩？
[乘机问白]
况锺：哎！请问鼠哥，哩件官司喺你自己测哩，抑或代别人测呀？
[警惕地支吾白]
亚鼠：喺…代别人测…代测…代测。
况锺：哦！从字上看来，恐怕不象是代测呀！哎吔，仲喺罪恶之首呀！
亚鼠：嘿！乜嘢叫做豆角猪手呀？
况锺：唔喺“豆角猪手”， 喺罪魁祸首呀！
[食“仓”鼠作惊状介]
鼠哥，你听我讲吖！
【略爽梆子慢板】
[况锺]
查过十二肖生，以鼠为首，
子生肖鼠，一定是个造祸，之端。
[楔白]
亚鼠：噢！“子生肖鼠”，对！对对！
[接唱]
[况锺]
依字理断来，这段官司，祸事造成，
一定偷咗人家，嘅物件。
[食“仓”鼠作惊状介]
【白榄】
[亚鼠]
先生你走江湖，够老辣。我混赌场，捞到滑。
大家都喺江湖客，江湖手段我明白。
人家做了贼，你嚸能够测呢？
你我都喺自己人，莫用江湖口吻将人吓！
[楔白]
况锺：哎！鼠哥你听我讲！
亚鼠：又有道理。
【略爽梆子慢板】
[况锺]
因为老鼠嘅性情，最善于偷嘢，
依情判断，才有这样，断言。
[大喜介白]
亚鼠：噢！原来喺咁样嘅…哈！对对对，哈哈哈…
【滚花】
[况锺]
哎，喂！个一家喺唔喺姓“尤”？
[食“仓”鼠作大惊状叻叻鼓跌下介]
小心将腰骨跌断(尺)。
亚鼠【口白】
亚鼠：先生，我叫你唔好用江湖嘅口吻咖啦，你嘅江湖口吻又嚟嘞。
我唔相信你人哋姓乜嘢你都测得出！
人哋姓乜嘢你又嚸测得出哩又？
况锺：鼠哥，哩度喺有道理咖！
亚鼠：嗄！又有道理。
况锺：因为老鼠，喺最喜欢偷油嘎嘛。
亚鼠：嘿嘿，老鼠偷油…
[手舞足蹈地]
偷油老鼠…老鼠偷油。先生，唔好理佢偷油也好，
偷盐也好，你睇我日后有无官非口舌连累哩嗄？
况锺：嚸会唔连累呢，我睇眼前就要败露喇！鼠哥你测嘅喺个鼠字，
鼠属子，目下正交子月，是当令之时。我睇哩段官司就要明白喇！
亚鼠：哎吔！如果明白咁就唔得了咯。
况锺：鼠哥，你要同我讲清楚，究竟哩件官司喺你自己测哩，
抑或代别人测呀。你要同我讲清楚，我才能指引得明呀。
【十殿芙蓉】
[亚鼠]
讲讲讲，讲出请他指点。
我…骗骗骗，想落仲喺要骗。
【滚花半句】
[亚鼠]
我喺代人测…代测，代测…
[况锺]
四海之内皆朋友也，你又何必疑虑多端。
你对我讲清楚有什么危难，
我可以指引你避过凶险。
[口白]
亚鼠：先生，睇嚟都喺瞒你唔过咯，我喺…
[环顾四周作小声状对锺白]
自己测…
[故作大声状]
况锺：自测！
【减字芙蓉】
[亚鼠]
我能否避过凶险，不至受牵连。
[浪里白]
[况锺]
如果喺自测嘅，本身就唔落空喇。
【接唱】
[况锺]
鼠上加个穴字头，写起嚟喺个“竄”！
[楔白]
亚鼠：“穿”！穿煲嗰个穿呀；哎唷…
[接唱]
[况锺]
唔喺！喺逃竄嗰个“竄”，唧喺老鼠揾窿捐。
[楔白]
亚鼠：先生，你睇我能唔能够“竄”得出去呢？
况锺：况锺：若果要“竄”，当然“竄”得啦。不过…
[接唱]
[况锺]
不过老鼠性多疑，一时就难下决断。
[楔白]
况锺：如果喺东猜西想，疑神疑鬼嘅，恐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呀！
【流水中板】
[亚鼠]
真灵验呀，你真灵验呀！
隔开肚皮你都睇见。
再烦替我来判断呀，几时逃走最合算。
最紧要安全无凶险呀，望先生出妙算。
【滚花下句】
[况锺]
若到明天难脱险，算来今日喺最安全。
[口白]
亚鼠：先生，你话我走去边个方向好呢？
喺走水路大吉吖，抑或喺陆路大吉呢？
[口白]
况锺：你测嘅喺个鼠字，鼠属汛，汛属东。
哎！要走东南，莫走西北；
鼠属子，子属水，要走水路最为适合。
亚鼠：东南方？走水路?!
无锡﹑望陵﹑关上﹑苏州…哼哼，先生，苏州！
况锺：仲有杭州﹑嘉庆！杭州仲喺个好地方呀。
亚鼠：杭州喺个好地方？吖先生！
【孔雀开屏中段】
[亚鼠]
切若有船，有船，开去，开去东边。
我时来运转，“啜”声跳进仓里边。
快快行船，快快行船，
避过凶险，避过凶险，有缘相遇，
我吉星拱照大好流年。
【(三宝佛)倒垂帘】
[况锺]
船！我刚好有条船，线亦同航线，
今朝开身去，未许拖延。
[亚鼠]
你做好心，你做好心，顺搭我同船去，
你要几多水脚，我实行交够钱。
[浪里白]
况锺：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
亚鼠：嘿！先生你一定要！
[鼠掏钱交锺介]
况锺：噢鼠哥，我嗰只船就湾喺河嗰边，
如果鼠哥你唔嫌弃嘅，就可以一齐落船。
[乐停鼠突白]
亚鼠：哎吔！你！你你唔喺测字先生！
[仄槌推磨，况以为被识破介]
你！你！你喺我娄亚鼠嘅救命恩人呀！
[锺松一口气，鼠跪拜介]
亚鼠：先生，我条命就交畀你喇！
[双关白]
况锺：喺呀，你条命就交咗畀过我咖喇！鼠哥，你放心吧！
【(三宝佛)倒垂帘】
[亚鼠]
我如今放了心，好似鱼漏网。
[音乐重奏一句]
[楔白]
[亚鼠]
我好似老鼠一捐…
[亚鼠]
你揾我亦难见！
[况锺]
鼠哥呀，你行程，包你有惊无险。
[亚鼠]
我现在返家先，去执拾些物件。
[双关地唱]
[况锺]
喂！已经时候到咯，莫迟缓，莫迟缓，
立即跟我落船。
[双关地白]
[亚鼠]
先生，我哩一回，我“死”都跟住你咖喇！
[况锺]
鼠哥，你来﹑来﹑来！哈哈…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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