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记》之
《打神》
杨子静撰曲
红线女名曲
焦桂英【二簧首板】
冤难了,恨难消。
跪对海神哀叫!
跪对海神哭表。
【二簧慢板下句】
[长句]
说什么天眼昭昭,
说什么神光普照,
何以王魁薄幸偏荣耀,
我桂英情重,却身堕在,奈何桥。
[合字序]
当日神前一炷香,两家设誓言,
他说到老俩不相分,
我说黄泉情未了咖;
他说中途若负阿娇,
天理也难饶,我说信难饶;
岂料言犹在耳,
他得志便身骄,盟誓都不要咯。
[十字句]
害得我烟花女,惨似到死春蚕,
解不开魂缠,梦绕。
【饿马摇铃】
忆当初风雪夜,我开窗晚眺,
见他丐食在市吹箫。
他千里迢迢,
只因应试落第无聊,客心焦。
我念他漂泊异乡,
心里茁爱苗,与他共渡鹊桥。
一点情真非为了他俏咖,
喜得终身相依有良人,
亲送他上京去求名,博展翅扶摇。
【反线中板下句】
岂料他姓名标,博得状元高第,
狠心便把旧爱,一笔勾销。
招赘在相府中,珠围翠绕绿衣郎,
他只见新人,欢笑。
一纸休书,染遍我断肠红泪,
【乙反二簧下句】
海神爷你怎也,冷眼都不瞧。
天高渺渺我诉无门,
莫不是人间,你管不了。
【二簧滚花下句】
焦桂英,倒在海神庙,
哭他个海沸山摇。
曲终
《打神》出自明王玉峰传奇《焚香记》,讲述山东济宁府秀才王魁,在进京的过程中,得遇一位妓女敫桂英(粤剧作焦桂英)。王魁考试落第,穷途潦礼,入赘韩丞相府,并遣老家人携银百两和书信一封休了桂英。桂英怨恨难消,投海神庙向海神爷控诉王魁忘恩倒,流落山东。莱阳名妓敫桂英怜其才貌,领回妓院,赠予玉扇坠为定情信物,结为夫妻。桂英为不使王魁荒废学业,以私蓄供其继续攻读诗文。两年以后,桂英又资助王魁赴京赶考。桂英情深,临别嘱咐王魁珍藏玉扇坠。王魁也对天发誓永不变心。考试发榜,王魁金榜题名,中了状元。不料他贪图权势利禄,竟把玉扇坠作为聘负义的罪状,然后自缢身亡。海神爷同情桂英遭遇,遣判官和小鬼引桂英与王魁对质。无奈王魁恩断情绝,拔剑欲杀桂英。桂英忍无可忍,与判官、小鬼合力活捉了王魁。
古今妓女得遇良人者少,即便名妓,几番忍辱负重,才能得到夫家尊重。明末“秦淮八艳”绝代芳华,董小宛嫁给冒辟疆,辛苦操劳,英年病逝;
柳如是嫁钱谦益,为了保护钱谦益的遗产被逼自杀……
艳名四播的董小宛、柳如是,亦只是给人做小。
董小宛运气好,兼厨艺出众,才深得冒辟疆正室喜欢,柳如是却遭大房嫉恨多年。
敫桂英、杜十娘一心一意从良,但要做正室,显然困难重重。她们的悲剧,应在于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世俗的压力。
古代的妓女,尤其是艺妓,比起闺阁女子,能够广泛接触社会,眼界开阔,与名流唱酬往来,甚至能够主动选择爱侣,所以,艺妓应该是最早具有女权思潮的女性。柳如是曾有偷情传闻,从北京赶回江南的钱谦益责问她时,柳如是笑道:“你钱谦益可以事两朝,我怎么不可以事二夫?”钱谦益一时语塞,只得由她。
在女性的自主性上,敫桂英、杜十娘显然是欠缺的,她们的幸福寄托在王魁、李甲这种没什么社会经验又意志软弱的男人身上,一旦遭到背弃,就精神崩溃,以死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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