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灵禅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它位于东钱湖内，我原以为它是四面环山，如孤岛一样置于其间，后才知如果从小普陀出发，走上两，三天连绵不断的多座无人区的丘陵山地，也是能到达的。因为没有陆路，又加上东钱湖如今已被规化为旅游景地，不准沿岸渔船行驶，目前只能靠寺院师傅往来接送。我个人这次到二灵寺已是第四次了，前三次大都是通过亲戚友人帮忙，乘渔船而出入，这回倒是全由寺院师傅全程接送。

禅寺名是借“山灵”“水灵”得之“二灵”，的确是名副其实。02年初来二灵还很破旧，灰泥砖墙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沧桑的荒凉。近几年寺内已大有修建，具有一定规模。但仍由于无陆路，进出不便，香火并不盛，反而静添修行好处所。

寺内仅此我们一家，除了负责日常打扫，做饭的一位阿姨和一位大叔外，仅见五六位师傅。寺院面湖背山而居，我到的那天正是滂沱大雨，直到傍晚雨势才小了些，但天已将暗。不巧的是寺院在我们到的前一天，电线坏了，所以那天没电。亲戚们做完当天的法事嘱咐我们趁天还亮着，赶紧洗脸洗脚，否则到了黑灯瞎火的就不方便了。

我洗漱完毕，坐在厢房门外的湖岸边望着日暮降临的沧茫远山近水，聆听着肆无忌惮的料峭大风掠过湖面的呼啸声，湖水猛烈拍打堤岸，船舷声，混浊地杂合，奏着冬日末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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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傍晚，洗漱完毕，坐在厢房门外，湖岸边望着日暮降临的沧茫远山近水。）

3月24日晚，师傅与亲戚们放焰口，按迷信的规矩是不准小孩子在外的。于是我带着女儿躲在黑漆漆的房内，屋内陈设极简陋，竖着头顶尾地挨个儿排着一字儿木床铺，一间屋约八，九床位，一个小卫生间。房间长长短宽，只有卫生间与房间两头有窗，透光性并不好。晚上没电，就点着落地的两支粗红蜡烛，燃着灯芯，烛光一跳一跳，昏暗晕眼，我看了下手表才晚上六点多，想着平日里这个时候我刚从灯火通明的高楼里乘电梯下班，经过到处是亮堂堂的商街，精致的橱窗前，还有五颜六色的广告牌赶回家，现今恍如隔世。

可能是一天的劳累，在这晕暗的烛火前我易被催眠，竟坐在那里陪着女儿打起瞌睡来。时间在这儿仿佛被拉长了，仅三十多分钟的等待好象已等到了半夜。

好不容易等到亲戚们推门而入，我马上就拉着女儿到隔了两间空房的另一间，荡荡地空出七，八个床位的房间去睡觉。同样，那里仅点着一支落地粗红蜡烛，屋里更暗，大大长方形房间，窗外是后山黑黑的密树丛，刚开始有点儿害怕，不久老公进屋后就习惯些。老公抬腕借着烛光看看表说：“才七点啊！从来没那么早睡过！”也难怪，前次来是有电灯的，与亲戚们都同屋，关了灯还聊家常里短，会到八点左右听着水声入眠。这回诺大的房间就我们三个人，两边隔壁均无人。

我见老公睡下，就问：“蜡烛还要点着吗？不怕睡着了会着火啊？”

老公已钻到他自己的被窝里说：“点着吧，不会吧。晚上要是上卫生间也好看得见啊！”

的确，我忘记了，在城里就算自家不亮灯，小区的路灯，马路上的路灯，或其它楼房的灯亮着，不开灯还是能看得见，而在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是水与山，哪有灯呢？况天气不好，连月亮都没有，更是漆黑一片。

我们躺下了，寺院的那几位师傅还在唱晚课，听着听着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仍是烛光在跃动，昏黄的光印在四周空空的墙壁上，一明一暗。“山中无岁月”啊，看看表，才凌晨一点不到，周围安静得发闷。此时的我倒享受起这份难得的宁静，坦荡，舒怀许多，可能是这方佛寺静地，让人生起安全感。平时一般睡眠是六个小时左右，这个时候醒也是生物钟使然。我给女儿掖一下被子，睁着眼睛望着墙上明暗不定的烛光，每根神经的细枝末节都仿佛那么清醒，连静的本身都能听到，什么也不想，也想不出什么。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

听得“当——当——当——”沉重缓和，镇定又摄人心魄的钟声传入迷梦里，然后是“咚——咚——咚——”不急不慢的鼓声，伴随着是不久的颂经声。我们的房门被婆婆敲响了，我只迷糊地听到她对老公说：“祭天啦，快起来了。”老公应了一声，起床后对还在糊里糊涂的我说：“你陪女儿睡一会儿吧。”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听见他关门而去。我又看表，才四点多。直到五点左右，又被开门声吵醒，听见婆婆对我说：“你快点起来吧。小姑娘没关系的，前两天都是一个人睡到天亮的。她晓得的，很乖的。”我才慢慢起床，既然入了“乡”却并不随“俗”，倒是我的不对了。

匆匆刷牙洗脸，我就赶过去了。三月的天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湖面吹来的风大而刺骨。其实做法事最频繁的就是下跪，我才知道跪磕头也是很辛苦的减肥方式，不仅煅炼腹部也煅炼大腿肌肉与膝盖的关节。我不过是才做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已是大腿酸痛，膝盖生疼。

我听不懂师傅们在唱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与众人去做。不需要跪磕头时，就帮助阿姨们抖着黄纸元宝，一箩又一箩，每回来前，她们都会很早就足准备工作。

将行到六点多，师傅们示意吃早饭了。我们昨天的晚饭也是在寺院里吃的。当然都是全素，寺院的那个阿姨做的很好吃，虽然简陋，但很入味。婆婆说他们除了米与必需的菜由外面船运进寺，但师傅们闲时，就会到后山去种菜。新鲜的菜味确与市场上买来的不同，碧绿口味又佳，加上那位阿姨的炒菜技术，确是很好吃。食堂也是大而空旷，与伙房相接，堆着从山上砍下的柴禾，烧出来的饭菜和水自然有股碳味，但并不影响我的食欲。

寺院还收留一只断了脚的大黄狗，可能是吃素的原因，目光很温顺，也不怕人。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每次来都能看到它不是在山坡上晒太阳，就是面对大湖而卧。我们吃饭时，它会一跳一跳蹭过来，把脑袋塞进我们间的缝中，贴着我们的腰希望能吃点东西。女儿很喜欢它，叫嚷着要喂东西给它，它来者不拒，连米饭也吃得津津有味。如果多次给它，它就跟你很亲热，只要你一到桌前就围着你转。呵呵，也够“势力”得可爱。

3月25日的天气日渐好转，早上竟出了太阳，我前三次来此地都是雨天，阴冷潮湿。而此次也许老天开眼，考虑以后少有机会再来此地，所以赏赐了晴天。太阳下的二灵禅寺，我是第一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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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清晨，旭日将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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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清晨六时多，在二灵禅寺吃完早饭，从食堂门拍师傅们从禅房入大雄宝殿继续法事。）

二灵寺内平时僧侣很少，大都云游或化缘四方。听说当初寺僧曾希望经上级同意并化缘修一条陆路能直通大陆，以添寺院香火。后来却未能实现，是因为这样会影响这里的清静修行。 无论如何，二灵禅寺在我们看来的确是山水秀丽的修行好地，由于交通不便，商业化运作就少，反而更添几分脱凡超俗的清新与静谧。此次来不象前几次因时间太短而来去匆匆，倒是可以悠闲地爬爬山，静静地坐在石凳上远观大湖山丘。我想，如果有可能，我会一语不发地坐上一天，如果有可能，每年到此能静住一个月的修身养性该多好啊。因为离自然近，心易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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