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邱晨，多少球迷熟悉她的名字，关心她的命运。然而，人们却不知道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初恋历程。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邱晨和S有许多惊人的相似：排行、血型、性格、气质如出一辙，俩人同有一颗虎牙，同一个家乡，都是国家篮球队的台柱。

一个研究爱情、婚姻问题的学者认为：彼此太相似的恋人，其婚姻成功率并不高。但这是邱晨和S恋爱之时始料未及的。

他们的初恋是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之前，中国男、女篮球队前往杭州参加国际篮球邀请赛。比赛中，S不慎挫伤右腿，被送进医院。

一天下午，中国女篮队员们集体探望卧病在床的S，叽叽喳喳的问候声、欢笑声塞满了小小的病房。S似乎什么也听不清，只注意到一双乌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在火辣辣地与他对视，关注、抚慰之情尽在无言之中。她就是邱晨，在第9届世界女篮锦标赛上为中国队夺得季军立下大功的主力后卫，S钦佩已久的同行。现在，邱晨恬静、端庄的笑脸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印象：真象我的妹妹!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女篮姑娘善开玩笑。一个快嘴人问S：“你看我们女篮队员，哪个最顺眼?”

憨厚的S在逼问下，认真想了想后勇敢地说：“邱晨!”

“哇——”哄堂大笑加大闹。邱晨和S都脸红了，心也乱了。从此玩笑开大、开到真。

8月，在洛杉矶奥运会上，邱晨施展出娴熟的运球和抢断球突破上篮绝招，为中国女篮夺得铜牌再立新功。亚洲冠军中国男篮虽未能进入前8名，但S能攻善守的全面技术和转体360度空中扣篮的绝技也赢得了国际篮坛人士的赞誉。无论是在幽静的奥运村，还是在紧张的训练场，只要S和邱晨的目光相遇，彼此浑身就升腾出一股火辣辣的热乎劲儿，爱情使他俩心灵交融，也给事业带来了推动力量。

(二)

 爱情的航船并非一帆风顺。邱晨和S的热恋被一个意外情况打乱。

1985年夏，S南京探亲，拜访了他的恩师、江苏篮球队总教练L。L从心眼里喜欢自己一手教出的爱将S，关心地问S个人问题解决没有。S考虑到自己和邱晨还没达到运动队规定的恋爱年龄，随口说还没有恋爱。没想到，此言铸成大错。

几天后，国家篮球队一位德高望重的教练拿着一张年历画请S欣赏。画面上，是一位俊秀的女体操选手挥舞彩带、凌空倒踢紫金冠的动人形象。S觉得这姑娘挺漂亮。

这位教练说：“她叫X，就是你的恩师L的小女儿。我和L都乐意为你们做媒，请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良心。”

S的头一下大了。他明白，没有L对他精心培养，就没有他的今天，他早就立志报答L的培育之恩，没想到面对的是一个恋爱难题。

S身不由己地扮演着不高明的角色。痛苦之中，他渐渐明白自己无法两全其美，也不愿继续伤害邱晨，影响她的前程。1985年11月，沈阳国际女子篮球赛前夕，他忍痛给邱晨寄了一封虽言语缓和但明确断交的信。

可怜的邱晨，接到这封信，只觉得好象面前的一座大山倒塌了，什么也看不清了。在沈阳国际女篮比赛期间，她夜里睡不着，偷偷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吃饭躲着大伙，咽不下去。场上竟连快攻上篮都要别人提醒。爱护邱晨的教练几次批评她，队友们也不解地问长问短关心她，她却仍象个刚刚打球的少年体校学生，投篮投不进，运球时，球经常不听话地溜掉。最难忘的是与古巴队比赛的那场球，由于两次投篮不沾筐，观众起哄给邱晨鼓倒彩，教练把她换下来，让她清醒一下。可是再上场时，她的腿依然是软的，古巴队的一个队员轻轻地撞了她一下，竟使她摔倒了。邱晨看到了这位古巴队员轻蔑的目光。这目光象针刺和冰碴似地向她扎来，她感到羞愧和愤怒。

教练的批评，观众的喝倒彩，尤其是那轻蔑的眼光，整整折磨了她一夜，使邱晨从梦中回到了现实，幡然猛醒。这一夜，邱晨永生难忘，好象她迈过了一道坎，成熟了许多。第二天，当邱晨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时，咬着牙对自己说：你不应当属于你自己，你是属于辛勤培养你的教练们，你是属于热爱和关心你的观众，你是属于中国女篮和你心爱的篮球!”

当晚，中国队和加拿大队决赛，争夺冠军，邱晨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赛场。她在巨人群里左突右冲，魔术师般地运球，飞人般地切入上篮，赢得满场观众热烈的掌声……

远在北京的S寄出那封信后也极不平静。他启封了新买的彩电观看中央电视台的现场直播，关注邱晨的场上表现。看到她勇猛过人，发挥正常，S以为她情绪稳定，这才放了心。

中国女篮回京后，S约邱晨去永定门一位朋友家相会。那个朋友将房让出，他俩在那里呆了一会儿。S一再仟悔不该寄出那封长达13页的信。邱晨淡淡地说：“看来咱们是没缘分。不过，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是以后，”S说，“现在我已经非常非常后悔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行吗?”

“已经晚了。作为好朋友，我愿你幸福。”邱晨含泪表示了果决的态度。

(三)

 失去了邱晨，S的心一直隐隐作痛。长期的集训、比赛之余，偶尔回宁与X交往，他的心理也从未平衡过，总在邱晨与X之间掂量，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缺憾。

在北京国家体委集训基地，S每次与邱晨相遇，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歉疚、苦恼。邱晨反倒显得较超脱，至少遇见S时，表面上显得泰然自若。

1986年10月，中国男、女篮球队在汉城亚运会决赛勇挫东道主南朝鲜队，双双夺冠。赛后，S花了20美元买了个小老虎吉祥物送给邱晨作纪念——他是属虎的。现在，这个小老虎还蹲在邱晨的礼品柜上，又乖又神气。

1987年初，邱晨的体力急剧下降，甚至难以支撑一般的训练。5月，经医生检查，确诊为心肌炎，不得不住进了医院。心肌炎，是埋藏在运动员心脏的“定时炸弹”，曾使一代排球巨星海曼猝然倒下，现在，它又宣判了邱晨运动生命的“死刑”。离开为之奋斗15年的球场，离开那陪伴她度过7个春秋的国家体委训练局运动员大楼，邱晨感到一阵阵酸楚。面对现实，她决定寻求新的目标，入学深造，用知识来充实自己。

经过几个月的英语自学突击，邱晨办理了自费赴澳留学的手续。在异国入学深造，这是一条比训练、夺冠还要艰难的路，她做好思想准备，要去吃大苦。她要告诉人们，无论做什么，邱晨还是邱晨。

1987年隆冬的一天上午，首都机场休息厅。即将启程赴澳的邱晨与她的父亲——《中国体育报》一位高级记者依依惜别。忽然，老邱悄悄拉了一下女儿的衣角，努了努嘴：“他来了!”

谁?邱晨一扭头，心头一颤。S远远地站在一角，呆愣愣地望着她。

S始终暗暗关注着邱晨的学习、生活行踪，得知她出国的行程后，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痛苦思索，决定在机场为邱晨暗暗送行，不料还是被她父亲发现了。

心明眼亮的老邱不忍心看到这个差点成了他女婿的球星处于尴尬的境地，想主动上前和他寒暄，邱晨生气地拉住父亲，说：

“别理他，不知好歹的人!”

也许被人拒爱是许多姑娘深感痛苦和屈辱的事，邱晨也不例外。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复杂情感，不去理睬他。然而，当登机铃声响过，她步入检票处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蓦然回首，与S的视线匆匆相遇——这是什么样的目光啊，充满了一个男子汉无望的爱和灼人的悔，让邱晨许久许久难以忘怀。

12月底，S回宁探亲，在双方的父母一再催促下，加之为了解决住房问题，他和X匆匆忙忙领取了结婚证。但两人性格不合，也缺乏感情基础，S和X的矛盾出现了，而且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紧张。一个误会未解除，新的误会又接踵而至。终于有一天，为了一件小事，俩人闹得火山开口，大地裂缝。一纸离婚诉状上递法院，一切就全都毁了。

与S相比，邱晨幸福多了。她在1987年结识了北京体院研究生林辉，并请他当自己的英语业余教师。林辉与S同龄，28岁，1.85米高，白白净净，一表人材，性情随和，对邱晨关心备至，体贴入微。俩人在共同的学习中萌生了爱情，于1988年9月24日，双双走进堪培拉的一所教堂举行了婚礼。

林辉脾气很好，邱晨实在无可挑剔，尽管她仍不能忘怀S的个性——倔犟而勇猛，有时又很细心、很独立。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选择了林辉。

在澳大利亚，邱晨从友人处得知S闹离婚的事，她说：“我希望他生活得快乐、幸福，而不是痛苦。”

                                ——《家庭》杂志1990年10期    总第1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