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教师的“批评权”而想到的
(2009-09-13 21: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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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教育杂谈 |
由教师的“批评权”而想到的
易水
“批评”一词,《现代汉语词典》如是说:①指出优点和缺点;②专指对缺点和错误提出意见。在古文中常以“谤”表示,传说中舜曾设立“谤木”,亦称“华表木”,以纳百谏,天安门前的两根华表就源出于此。由此可见,中华民族是一个崇尚批评也是一个善于吸纳意见的民族。无数的历史兴衰更替不断证明这样一个真理:善纳谏者兴天下,禁谤者亡天下。
依我见,“批评”的真正效能就是“纠正”。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其实是为人做事的常态,但问题真正的关键在于“过”是否能及时得到矫正,避免由“过”到“错”的漫衍或深化,从而一错再错。因此,无论是社会,还是个人的发展,其实都只有在“批评”的纠正中才能不断得到完善。
教师的天职,无非“传道授业解惑”三者。传道是对德行的纠正,授业是对经验的纠正,解惑是对思维的纠正。概言之,教师的职责就是“纠正”二字,这才是“教书育人”真正的精神内涵。换句话说,“批评权”是教师为人师的“天赋教权”,是教师这个职业存在的基本依据,是人类几千年文明的基本常识。
而今这个常识倒成了一种“稀罕”:教育部近日印发《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第十六条明确规定:“班主任在日常教育教学管理中,有采取适当方式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利。”
稀罕之一:常识竟然需要最高教育行政部门强调,我想交通部是不是也可以下文来规定一下:“每个公民在日常生活中,有采取适当方式走路的权利。”
稀罕之二:班主任有适当批评教育的权利,显然,言外之意普通科任教师应该无此权利,这与学校内“人人都是教育者”太过悖论。
稀罕之三:“采取适当方式”,何为适当?语焉不详,“适当”的标准是领导、家长还是学生来定?标准具有法效吗?会不会事到临头来定?
也就是说,教师并不能真正掌握自己教育的命运,弄不好一句“不适当”便引火烧身,我想普天下的教师在此肯定噤如寒蝉了。教育部的下文虽然表达了对教育的良好愿望及对现实的某种担忧,但对教师来说,“解放的春天”并没有到来,这只不过是一种善意的嘲笑而已。
教师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敢批评学生呢?很难讲,但新课程的实施绝对是一个重要的阶段标志。新课程实施的背景首先建立在对应试教育的批判上,但问题出现了,应试教育的弊端究竟归罪于谁?显然是教师,从教师的教学意识到教学行为,逐一批判,体无完肤,教师之臭,天下尽知。批判的彻底性几乎断绝了教师所有解释的机会与可能性,教师的教学底气一再消磨,猥琐不堪;所有的外行,甚至是村野文盲均能对教师评点一二、指点一二。我也听过众多新课程讲座,滔滔不绝,夸夸其谈,甚至声色俱厉,但没有一个是从事一线教学的教师。教师似乎只配做一个聆听者或被批判者,末了还要哗哗鼓掌。现在如果去采访任何一个教师,保证一嘴的新课程理念,唯恐说少了不合格。
我并不是否定新课程改革的积极意义;但改革不能异化,不能把打击当作一种进步。现在,教育就已被异化成:所有人都懂,唯独教师不懂。所有人都在教教师怎样教书育人,包括家长和学生。设想一个普遍的情景:一个学生迟到了,老师批评他应该遵守纪律,学生会非常生气,认为老师不应该在同学面前丢他面子,学生生气了家长自然也会生气(现今社会常是这样),轻者电话打到校长室,重者便直奔教育局。末了,不管起因是什么,各方面行政为了息事宁人,肯定就要求教师当众道歉。教师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也只得舍弃师道尊严,甚至还要饱受屈辱。还有谁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乱找学生问题。新闻中不是常有老师伤害学生的例子吗,昨日CCTV新闻主持人还在说:老师,有话请好好说,我想这样的老师要么是憋疯了,要么是气疯了。但与此构成鲜明对照的是,社会伤害教师的案例却很难引起新闻关注,不是因为少,而是太普遍了,没必要,尤其是因为不符合当前时代批判教师的主流氛围。
新课程的真正危害在于被曲解。“以人为本”,变成“以学生为本”,似乎学生是唯一的“人”;“一切为了每一位学生的发展”,变成“一切为了每一位学生的高兴”;“尊重、赞赏”变成“肉麻地吹捧”,数学老师黑板上画一个圈,问这是什么,有学生回答说这是月亮,老师还要竭尽全力地赞颂他出奇的想像力,这就是新课程,按我想,十几岁的孩子就只会这点想像,那叫弱智。
许多真正的名校,你把它的面纱摘下,背后只有一样:严格要求。什么叫严格?教师给每位学生的成长设立一定的要求与标准,达不到批评矫正,达到为正常,只有真正超越了标准才能被表扬。表扬是不能泛滥的,批评矫正却应该是教学中的常态。
三字经云:教不严,师之惰。但如今的老师宁愿选择“惰”,也不愿“严”,因为“严”的后果很严重。
当然,教师的麻烦不仅仅在此,不是有人在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孔子几千年前说的“朽木不可雕”看样子全是狗屁。
教师的背后是没有足够的支援的;人人都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热闹的教师节刚刚过去,“感念师恩”都成了流行语,但这些在教师多少年的“二难窘境”面前,似乎只是一种安慰或施舍,甚至是一种被社会俯瞰的自卑,“解放”的曙光依旧缥缈不可知。
今天,教师终于被告知:有批评的权利了。虽然仍有很多的折扣,让老师们顾虑重重,但毕竟是开了口子,教育还是有了回到正常化的可能。
所以想寄语今天的教育改革,在大刀阔斧的同时,请不要抛弃常识。我们总喊着要“救救孩子”,但我想前提应该是“救救教师”。教师的身心得不到解放,教育改革终究是一场形式,“救救孩子”也一定会不断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