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游记

易水

团结水库，上兴西北转折处，掩于一片黄土绿林中。山不是十分的山，水不是十分的水。只因偶然一次的造访，倒时时有些回想。

那日去时，午过三点，阳光无拘无束的散溢。车子从水泥地面横折入一条黄褐的小路，心想：这是怎样的一个所在？猛然见一群山、一片水直面而来，措手不及，所有念想转瞬即空。

山由东南延绵西南西北，未见雄奇，不显嵯峨，平平塌塌的，越不过15°的仰角。东南之山，一条土路直剖而过，伤处尽是黄埃。西北，有几棵树，零零落落，把山缀饰得斑斑驳驳，也算有点“盎然翠意”。但却有这样的一片水，清清亮亮的，充溢在其间熠熠闪光，把一丛秃山草树倒映得错落有致。水面沿溯不远，一拐弯就遮入一林梨树后，端得不知其终。近岸处，紧扎着七八棵毛竹，四五个人，纠缠一处，爬上跳下，浪花雪白雪白的飞；麻雀四下里惊起，簇拥腾跃，倒也别致。

车停处，是一宅院，曰：农庄，但未见其名。四下围住，笼着一群鸡，一口井，迎出来的笑脸主人，满嘴的乡村俚语；大厅甚宽敞，着力装潢过，满墙“福”“缘”，半屋明黄，半屋紫红，极不入情致。此时方悟，农庄，不在其名，重在其实。

念着那片水好，未坐停，便怂恿几人往水边去。脱衣解裤，就把这一身骨肉扔下水里。多年来少有这样的惬意：需不得行走，需不得展望，需不得争执，需不得思索，就如此浑然化于水中。头枕着竹筏，睁眼是水样的风云，闭眼是水样的恬然。有几条小鱼摩挲腿间过去，就觉得世间再没有什么可愁忧的。

恰恰的去游，把一片水面搅拌得如潮鼓涌；或仰，或俯，或正，或侧，或鱼，或蛙，似乎人生之千姿百态皆可游于此；或叫，或沉，或笑，或闹，仿佛生活之千情万绪都可寄于游。

有人记得那片梨树，提议摘梨。水面横亘有百五十米之遥，波光潋滟，水深不可测，皆有难色。两友首冲，劈波斩浪，未几时，便达对岸；我只得随后，斜斜的穿游，不经意间，水痕浮动，两脚一立，已达岸坡。世事总是想像得难，初始心踌躇不定，倒不如蛮撞一游，闯出一片新天地。

梨树下都是枯棘的草藤，刺的脚生疼；零落满地的半腐梨子，散发出酒意醉香。树虬曲盘旋，绿叶覆然，可惜时令已过，寻觅多时，才于枝头桠间找得三个梨子。心下欣喜不已，窃想：如满树果实累累，会不会欣喜如这般？人总于最艰难处才有最快乐。

运梨也是件烦事；无处可放，无物可借，终了双手握着游回，心想：不能坚持时就放弃。游时甚艰难，总想等下一刻再放弃。一刻一刻的想，猛然抬头，已游回彼岸。原来，坚持的意义就是多等一刻。

当他人啃削梨子时，我想：滋味并不在此。

终于到了归去的时候；车子爬上坡头转回，我回目一望，暮色苍茫，那洼水连带着山，沉浸在一片幽暗的光影里。

前边，一柱工厂的夜光直贯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