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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上的冲凉少年

(2012-07-12 20: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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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小说

杂谈

分类: 短篇小说

半年之前,不,两个月之前,我想都想不到会在偃师的这个位置,一家老式厂房的楼顶上。楼顶上总共有房六间,其中一间就是属于我的。房间其实还好,除了简陋点外,除了在下暴雨的天气零星从房顶渗出的水珠外,这个房间还是令人敞快和亲切的。房间前面是楼顶的一片很大的场地,向南望是远远的田野和村庄,打开背面的窗户向北望,是虎头山脉和一条贯穿东西的长长的火车道。若是南北窗户都打开,空气瞬间被稀释,即使在燥热的夏季,心情也不是太烦躁。说房间亲切,那是因为,墙上那斑驳的字迹依稀可以看到,不久前这里住过这样那样懵懂的怀春少男少女。墙上是被钢笔和圆珠笔画满了的,诸如此类“乐岚,你好美,爱你的站!”“鸽子,想你的时候希望你在我面前!”“二毛,我想和你走过一生一世。”……。别看这小房间,它也是见证了一段段的凡尘俗世的自然真情的,感觉这房间仿佛也是一处文物古迹,只是普通人的罢了。住在此房间,想着不久前在这里住着的生机勃勃的少男少女,心与这房间便没有了隔阂。

像往常一样,写东西又写到发呆,目光被墙上那幅不知曾经的那位少女贴的吴尊的海报聚焦了去。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我看吴尊看的发呆呢,其实这时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我发现自从我的记忆力下降,逻辑能力和理性思维被懦弱的感性代替,常常陷入这种无谓的空白中。突然,像契诃夫的《小公务员之死》中的突然一样,我被一阵“哗啦啦”的水流拍打水泥平房的声音拽出了空白。

离我房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装在墙上的水龙头,下班的工人常来这里洗澡。不用说,又有人来洗澡了。我房间门开着,但是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洗澡的人是看不到房间里有人的,他脱得只剩下内裤时,又犹豫了一下,似乎是确认房间里确实没人,他把他的内裤也脱掉了。肥硕结实的臀部立马装入眼帘,他一转身,裸露着的下体也晃晃荡荡的在视野里出现。他显然是真的没有发现我,开始肆无忌惮的洗着澡还唱着歌。

我这时很尴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动怕被他发现,引起他的尴尬,若不动,等下他知道房间里有人,好像我是在故意偷看他。犹豫了几秒钟,我还是选择了暴露,要是被误解成后者,那着实也太猥琐了。一个男人在一个角落里偷瞄另一个男人的裸体,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似乎都是有点不合时宜。

“吭”我先是轻微的咳嗽一声,接着又伪装着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还伴随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哼着歌从角落里的凳子上起来,走到门口还装作若无其事,又似乎是大惊小怪。“我靠,脱这么光!”

洗澡的人看到我,先是一阵慌乱,不过随即人家已经调整到人家本来就是如此的坦坦然。大家都是男的,我有的你也有,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晚上昏暗的灯光中“呵呵”一笑。

这是一个少年,才来厂里几天,做钳工学徒。因为不是一个部门,之前我们还没有讲过话。面对赤裸少年,在这样的场景下第一次交谈,后来想想,这也是蛮奇特一次交谈。反正已经走出了房间,说一句话退回去,也不合适。少年已经暴露在我眼皮底下,他也自然到无所谓了。思路枯竭,也好吸收点新鲜空气。我伸了一下懒腰,眼睛眺望着远方苍茫的田野和村落,随意的与这少年进行如下一次交谈。

“你在厂里是做什么的呢?”虽然知道他是钳工学徒,但是钳工也是分门别类的。

“我啊,在厂里玩呢,那个老徐,是我表叔。”老徐是厂里的老师傅,好像跟老板是老乡,没事总爱发牢骚的一个人。

“哦,这样啊,看你年龄很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吧?”

“没有,我早都不去学了,差不多也三四年了吧!其实我也不小了,马上就十八岁。来这之前,我是在家里帮爸妈看店的,但是突然被老爸抓到只顾打游戏,不去招待顾客。我爸妈就把我送到了这里,说是让我受受苦。”这个浑身赤裸的少年倒是还挺健谈,说话的口气轻松快活,那些字里行间也是在表明立场,他是不属于这种厂子的。

“呵呵,原来是来体验生活啊,怎样,还习惯不?”虽说以前也见过这样来社会的一些极年轻的人,他们打工不是纯粹的为了生活的,他们是为了宏观的人生。但是眼前的少年还是让我的思维一亮,对这个赤裸的少年有迫切希望继续了解的愿望,也不知是不是他在我面前毫无修饰的缘故。

“算是吧,这里活真累,从小到大我都没干过这样的活。其实来这里第一天,我都想走,没走是因为那天中午我吃了人家的饭,吃了人家的饭就要给人家干活啊。再说已经出来了,说自己吃不了外面的苦回家,也很没面子的。于是,我就打算先这样干着,再苦再累也干,也看自己到底能撑多久。”少年口气是坚决的,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家是哪里的呢?”

“四川啊,跟我表叔一样。”

“四川的,听讲普通话口音不像啊,倒像是云南的呢?”

“啊,被你说中了,我虽是四川的,但是从小在昆明长大,我爸妈在昆明做了十几年生意呢。”

“我说呢,那你也是从昆明过来的吧?”

“是啊,先从昆明坐飞机到郑州,再从郑州做火车到偃师。”少年说到这里,已经洗完澡,开始穿自己的红内裤。他边穿内裤边说:“这地方太不好了,玩没有地玩,想吃的东西买不到。尤其是厂里的饭菜,妈的,我看到就没胃口。我妈打电话说这里怎样,我也没敢跟她如实说,怕她担心。”少年穿上了他的内裤,还没有走开,开始洗他换下的脏衣服,于是我们的谈话继续进行。 

“照你这样说,你应该是第一次和你爸妈分开吧?你妈肯定舍不得你的。”我顺着少年的话往下讲,不自觉的想起我是那年那月与爸妈第一次分别的。不过年代已经久远,已经记不起确切的时间了,此景下也难引起共鸣了。其实,这也不是我这次谈话的兴趣所在,我感兴趣的是,少年因为这几日的初次远行,思想会不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这次经历在他的整个人生中会不会起一点作用。

“唉,不提了,想起第一次与爸妈分别的场景就伤心。临上飞机时,爸爸说‘出去了,就要好好干,做什么事不要半途而废’。妈妈却说:‘在外面受什么委屈跟妈讲,实在不行就回家啊’。”少年将这话时,停止了手上的洗衣动作。

少年继续说:“我妈今天还打电话问我怎样呢?还是说实在不行就回家。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出来了,肯定不会那么快回去,要不真没有面子。我跟我妈也不想说太多厂里的事,怕她担心”。

少年来厂里好几天了,估计他还有好多话要倾诉。第一次离开父母,思想上肯定会有很多的波动的,估计还有很多转变。这些转变的闪光点,正是我一心想要扑捉的。一个人有怎样的生长轨迹有怎样的心路历程,直接映射出怎样的人生。那些曾经的点滴,在宏观的人生中究竟起到什么作用,也许老之将至的那一天,终会明白。也许到那一天,大家都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我那时应该那样做。”或者“哦,很很庆幸我当时的决定啊!”。不过这都太迟了,不是我想要的那样。我想要的是边潇洒的走着,边松弛有度的驾驭人生,人生虽然马不停蹄,一直向前,但是它的缰绳一直牢牢的被我牵在手里,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暗爽啊!这样的思想似乎有点小变态的,少年肯定是没有的,他的人像他的话一样单纯。有些话虽表现着对生活的担心和无法承受,不过,那更像是翅膀刚硬的小鸟第一次碰见暴风雨的无所适从。少年的思想其实更像他刚才的一丝不挂的胴体,稚嫩洁白但是线条刚硬。

“对,你就不应该跟你妈讲,你也不小了,将来他们都要靠你的,既然出来了,就要到处走走看看,看看各行各业,别人都在做什么?看的差不多了,真不行再回去做生意。再说在厂里吃这点苦算什么,不就是工作的环境差一点,生活的条件差一点吗。那些赚钱的,所谓的成功人士,那个不是从苦日子里趟过来的呢。”我发现我有时顶讨厌人的,潜意识里总把自己推到圣人的高度,来安慰别人,或给别人指点迷津,其实自己就在无底的泥潭中,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出来了,能多看几个地方就多看几个地方,我表叔说,过段时间要带我去广东福建,说在那里能学到东西,在这里什么也学不到。”
     “那也行,你就当是以学东西为名,到处看社会到处看世界。你爸妈让你出来的目的也肯定也不是要你赚多少钱的,他们肯定是想让你能够能够独立想事情。”我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自觉的话也不少,估计真的希望他在社会大学里有所收获,甚至学有所成吧。

“我爸妈肯定不缺我这点钱。在家帮他们看店,我爸说,只要我好好干,年底给我买一辆车。谁知那天刚好有客户在,我正在上网,懒得去招待客户,被老爸看到了。”少年边说,边搓他的衣服,那衣服都被搓了老半天了。他在这里估计也没有跟谁讲过话,他也蛮想再交谈下去的。

“你爸妈做什么的呢?”

“食品添加剂。”

“哦,这倒是个暴利行业啊,现在吃的什么东西都放这东西。”

“嗯,我们的客户主要是酒店和饭店,他们需求量最大。现在做生意没办法啊,都在加,加一点,肉可以十里飘香,加一点,菜可以让你口感贼棒。别人加,你不加都没有一点竞争力的,生意甚至都没法做了。以前做这个行业好赚钱,不过现在不是那么好赚了,国家三天两头都在抽查,查出了很多问题,也做了很多限制。”少年说起他老爸的生意说的头头是道,看来我低估了他的阅历,想当然的认为他单纯。

“你们家吃你们卖的的东西吗?”

少年狡黠的一笑,“嘿嘿,肯定不会吃的,怎么说那些都是对人体有害的化学物质!”

我也笑了,是带着质疑的笑。我们周围也没有什么安全的了,大家明明知道那些事不对的,我们都还在做。因为生存,我们别无他法。

少年又是狡黠的一笑,“做这种生意,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爸让我出来还有一个目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看来少年这次的远行,目的性还是很强的。

“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啊,想学技术也不是什么好出路,一辈子都是给人打工的。你在外面能多看就多看,能多转就多转,差不多了,还回去做生意,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哈哈,不过不要做奸商!”我能给少年说的只有这些了,当然少年也不一定会觉得有用的,说不好人家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仅此而已!

“奸商,嗯,哈!”少年又是狡黠的一笑,手里的衣服好像也没有搓下去的必要了,他该给衣服冲水了,又是“哗啦啦”的水声,我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少年这时已经大大咧咧了,没有了刚开始的一吐为快和迫不及待。

刚好这时老徐也来洗澡了,我们的谈话彻底停止。

 

时间向后推移,故事还没有结束。

那是我们谈过话的第二天,他没什么事晃悠到我办公室啊,顺口说了一句:“不行了,我妈非让我回家,在电话里哭了呢。”

又过了一天,那是在匆忙中,我碰到他已经拉着了他的行李箱,见我,报之一笑。“没办法,只能回家了,我妈把飞机票都买好了。”我感到惊讶,以为他会坚持下去的,然而很快就没有了,我只有祝他一路顺风。

闲时想想,对于冲凉少年的这次远征,他会以后作何感想呢?也许也许他数年后会成功,不过他的人生里永远有那么一节半途而废的课,这节课说不好还能影响他未来的诸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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