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

文/方鸿渐

舟婶，你是个幸运的人，我一直这样认为，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古人眼中最看重的安身立命的东西，几乎被你占全了。

好吧，我承认，我对你不了解，而且一本你的书我也没看过，只是看那么几篇博文，评头论足的话说出来，显得不那么地道。

所以，我只说实话。

如果你不傻，你就会知道洛师的全称是洛阳师范学院。你说你不知道？你傻啊，百度去啊。这样一个小二本院校，你平时大概是不屑于知晓的。但是作为这个学校一员，我也常常羞涩向人提及自己的大学，尽管这是生命中永远的母校。仔细想想，就不得不感慨，自尊心真的可以摧毁很多东西。

但是，现在我让你知道这个学校的名字，是因为在你面前，我必须表示出强大的气场，即使佯装，也要让语言中的水分有营养，显得是那么回事。

以上是暂定为废话，可以略过不看。如果你不幸看到了，也无伤大雅。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你的文字绝对不会有这么随意。是的，也许你会说当年曹植就是在洛水河畔写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名句，但是你以为曹植的风骚情韵得千年以流传？就好比人们口头上动不动挂着“蔡元培时期的北大”、“梅贻琦时期的清华”一样，提起洛阳，就去扒曹植的骨灰，这是可鄙的，足以显示出现世活人的自卑。舟婶，你以文字潇洒自由见长，外国文学尤其得你钟爱，殊不知，洛师人以古代文学为傲，像你我这等嗜读民国大师遗风的小辈，学院是不屑于平等对话的。骄傲的人永远骄傲着，江湖相忘，也要孤芳自赏，在洛师一眼望去，满是庞然大物，再望一眼，乃知非人哉，盖一癞蛤蟆也。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你是不会有现在这么美丽的笑容的。隋唐宫殿的脂粉气没有使得校园平添几分妩媚，倒是名利场上的俗气让人际关系透如白纸，但是大家谁都装作没看见。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屑于加入院系各大团体的，尤其不愿意拿文学社说事。这注定你在洛师悲剧四年。就像前些日子网上流行一大教授的话：高校的学生会和团委早已沦为藏污纳垢之地。洛师作为一介俗校，也不能幸免，纵使你再怎么高雅脱俗，也突围不出小团体主义横行的怪圈。一个早年就以文字起家的女人，一个且把心事付素笺的女人，失去了最看重的东西，那么，彼时的你将会何去何从？是大笑出门，狂曰“我辈岂是蓬篙人”，还是独自蜷缩一角，默念“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无论哪一种策略，无奈才是最终的底色。也许事情不至如此这般，至少你乃专栏作家，一些团体负责人是终将慕名而来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苍蝇也会跟着拜访。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不要以美女作家自居，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洛师从不缺女人，尤其不缺有才的女人。对了，在女院长的带领下，博士头衔的女老师就有若干。你当然可以说，你的才高于她们。同性相斥的规矩不一定放之四海皆准，但在人际关系上，屡准不爽。有人脱口而出蔡琰，有人张狂不屑易安，足可见洛师才女成群。我曾想，如果女生入校，每人发一把琵琶，在毕业之年，混个“欲与玉环试比高”的名声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你若来洛师，至少不会有鹤立鸡群般的落寞和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你是不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帅哥的。四年下来，竟然单身一人默默离开，这简直是洛师男子的悲哀和耻辱。实话告诉你，独善其身的观点在洛师是行不通的，这是上古留下来的光荣传统。我们这儿的规则是，宁可好白菜让猪拱了，也比放的时间长了，眼瞅着变馊强得多。再者，剽悍的民风绝对不会让你感叹着柴米油盐山高水长，只留下一个阴森学士服孤寂的幻影。也许校车师傅后视镜里多瞟了你几眼，你就再也忘记不了他容颜。也许你挽着门口鸡蛋灌饼大叔的胳膊，笑得比蜜还甜，这些都未可知。唯一能确定的，清华的理科生们不解的你的风情，在洛师的感情交际圈里应有尽有，面若绯红桃花拂面是常有的事儿，再浪漫一点，也许你早已带着三个月大的孩子上街，自己却浑然不知。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你是不用对着媒体说自己毕业想颓废两年的感慨的。在这里，到处都是颓废和萎靡。我知道，“流浪”这个词被人用得多了，你就不屑于用了，只好选个“颓废”代替，一方面显示你的与众不同，一方面为自己慎重择业找个浪漫的借口。可二者又有什么区别呢？在洛师，你可以随时流浪，到卧龙谷流一流，到情人岛上浪一浪，如果你实在嫌麻烦，东区操场上可以满足你一切欲望，毕竟“操”场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不知不觉中，流浪四年绝无压力，果真如此，你还需毕业后颓废两年？

舟婶，如果你在洛师上大学，兴许大家还能在茫茫人海中碰个面，或如爱玲口中“哦，原来你也在这里”那般纯净美好，或如牵牵手，联联欢，推心置腹，知无不言。

                                                                 2012.7.7晚  2012.7.8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