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江湖
(2024-07-19 15: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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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瘦菊湖泊散文老屋 |
分类: 喇叭花 |
我
的老屋建筑在一个高高的土台上,祖上垒这个台子,是花了不少人力和银两的。为什么要推土垒台,祖父说是为了对付水患。有一年发大水,祖父指着屋后的几棵大树说,万一水来了,等它漫过台子的半坡,我们就在这几棵树上搭建一个平台,人在上面,安全得很,保证万无一失。
我那时一心盼望淹大水,我们就可以搭台,像鸟一样住在树上了。年复一年,大水并没有来,也没有在树上搭台,但是老屋连同后面的竹园和树林,却一起卖给道家神仙——彭氏的后代了。
站在老屋的台坡上,可以望见一望无际的田野,庄稼一茬又一茬;一条大路与一条沟渠平行前进,一直通向天边;那天边就是毛家湖,生长水稻的地方,在我看也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毛家湖的前身是一个荒湖,从我记事起,就改造成了现在的稻田。
我对毛家湖及稻田有着极深的记忆。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放暑假,也是农村双枪最忙的时候。生产队把一些半大的孩子组织起来,下田插秧,根据插秧的多少给与一定的工分。
插秧这件农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还蛮复杂。每一垄田,挑秧工只投放几个少量的秧靶子,插完后要到田埂上去抢,会抢的把田垄撒得满天星似的。我的同学谢远香就很会抢,别看她眼睛近视,力气却很大,她像储存粮食和零食一样,把她的空田堆得满满的,常常因为抢秧耽误插秧。而另一个吴姓同学他很少去抢,趁谢远香不注意,顺手牵羊地拿她几个秧靶。
我所最怕的是蚂蟥,不停地摸着陷入泥水的小腿,冷不丁摸到一只蚂蟥,紧紧地吸附在我腿上,使劲揪它也不松口,我愤怒地用指甲撬动它的吸盘,一股鲜血就冒出来,很恐怖。有时候看见一只蚂蟥急冲冲向我游来,如果不知道它吸血的本质,那婉转的游姿,优美的曲线,简直能让你着迷。我吓得尖叫着往田埂上跑。这种水上劳作,太让我没有安全感了。但小伙伴们是不怕蚂蟥的,他们常常用一根竹签将蚂蟥从头到尾穿起来,又把它整个身子像洗猪肠一样翻过来,也不嫌恶心。
为了严把质量关,每到下午或临近收工,检查质量的民兵连长就来检查,后面跟着记工员。记工员是先文叔,我早就知道他有文化,因为有一天我看见他坐在队屋门口,用松滋话念出围墙上用石灰粉刷的标语: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
我不担心我的质量问题,原因是我插的秧得到了我父亲的肯定。他说,这栽秧和写字一样,讲究一个端正、工整,他说我写字喜欢带连笔,很潦草,但秧栽得蛮好。连长检查到吴姓同学时说,娃儿,你把几个栽得希的地方补起来吧,还有一些根朝上的要重新栽。又对记工员说,他的暂时不记啊。先文叔用松滋口音应许:“连长叫不记就不记。”
当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人们陆续离开秧田,在水沟里洗一洗两腿的泥,抹一抹像花猫的脸,回家。远远地,炊烟四起,鸡犬相闻。毛家湖和那些绿色的秧苗便安静下来,在越来越深的黑夜中,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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