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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冷清秋
要下了,回吧?
男人的话语被四周的起哄声肢解,传到女人耳朵时有些支离破碎。
女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没听见。男人无奈,目光又落回女人的耳垂,黏在那副明晃晃的光亮上。并不好看的一副耳环,千足金。上个月的事,耗掉男人近一个月的工资。
女人不知男人的思考,兀自仰着头自语,这么久了咋还不跳?说罢,似觉不妥,扫扫左右讪讪地笑着说,你要是再埋怨我,说我舍得不给你妈瞧病,我就也爬到楼顶像那人这样往下跳。
男人听了猛然就怒了,低低地吼,你净瞎说什么!
这鬼天气!还没去买药呢。男人嘴里说着狠劲顿了脚,眉头聚拢的更紧了。
女人抬头,继续将目光锁在楼顶。
那黑影松了攀岩着一只手,引得楼下齐刷刷的惊呼声浪潮般散开去。
骚动一番的人群有声音吆喝,真扯淡,你他妈的到底跳还是不跳?这句话很大声,但还是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口哨声里。
女人撇撇嘴收回目光,伸手在自己后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捏着。这几天,天不好,她的颈椎病又犯了。
楼顶的那个人被定住了似的,一直一动不动的静止。这让女人很泄气,收回手,甩甩胳膊说不看了,走!女人的语气很坚定,带出男人唇角的一抹笑。男人很男人地伸开双臂,护着怀里宽出自己很多的女人朝外挤,聚拢的人群像堵墙挡在前面。几经努力,俩人终于突围。
男人摸出手机看看说,你看嘛,都十一点了,老太太一定等急了。女人没接腔再次回头望着楼顶问,他可真是的,你说他到底跳不跳呀?
跳啥跳,做个样子罢了。
男人说罢又问,买些荔枝吧?老太太好那口。
刚下来贵着呢!女人说着目光再次漫不经心地越过男人飞向楼顶。
云层黑乌乌的几乎要将整栋楼吞掉,人影也有点模糊不清。
看来真的要下雨了。女人说着收回目光,像那天在医院里那样很干脆地说,回家吧。别等了,没啥看的。
那天说的“看”和今天不一样。那天是指给老太太治疗。老太太是女人的婆婆,患胃溃疡原本住在三院十八楼的1813病房。“胃溃疡”这个说法其实是男人想出来对老太太说的,医生告诉男人的结果是子宫癌晚期。男人这段一直隐瞒着。他不知道老太太在病检结果的当晚就知道了。
不,不,你千万别猜测是女人说的,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比如男人就从不怀疑。男人去打饭,去取药,去找医生,去厕所,那么频繁。女人一个人其实她很无聊。
那天女人说出这话后不到两个小时,男人就办妥当一切并找来了出租。可今天,女人话音未落,一辆橘色的消防车乌拉乌拉地鸣叫着从远处驶来。
男人女人视线碰触又分开,彼此都没挪动脚步。消防车艰难地破开人群,喷着热气停到了楼下。隔离带迅速将人群挤到绿化带以外。
只是瞬间功夫,人群比之前居然增厚了至少两围,男人和女人不知不觉又挤在“围墙”中间。这次,女人没吱声,男人也没催促,他们融在“人墙”中一眼不眨看得很认真。橘红色的消防战士很快撑起了大大的救生气垫,楼顶也开始晃动着几点橘红。
那黑影在橘红靠近时一点点朝最边沿移动,情形越来越严峻,喧闹的人群仿佛也静止了。男人和女人都屏住了呼吸。
耳垂上的灼疼袭来时,女人懵懂地伸手去捂,但空落落的耳垂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外就只有凉悠悠的风了。
鸡蛋便宜了
文□冷清秋
美美扯扯于静的手说,妈妈,我急着撒尿哩。
正探着身子朝前看的于静根本没听见,她一门心思急着买完鸡蛋再去买西红柿和面条,然后赶着去幼儿园。再过半个小时就五点四十,幼儿园大门一开,大女儿平平就放学了。昨天去接得晚了会,老师的脸麻着很是不好瞧。
长长的队伍还是不见移动,于静心焦,忍不住扭着身子前后看,嘴里跟着嘟囔说,这要排到啥时候啊,怎么这么慢啊。
妈妈,尿哩!,急着尿哩!美美扯扯于静的手又说。
美美这次说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绞在了一起,话语也比上次快和急。于静这次听到了,她先是看看美美那粉嫩的脸皱了皱眉,又扭头四下环顾了下,才猛然想起厕所其实在超市的负一楼,要穿过蔬菜区,干菜区,生鲜区,到生活用品那边的电梯口。
等会吧!于静又看了美美一眼,说妈妈现在正排队哩,你等会在尿。
说完,于静猛然发现美美红着脸低着头不吱声,等于静醒悟过来再看,美美的两条裤管已经从裆部开始逐渐洇湿,脚下的地板上也正慢慢汪上一滩亮堂堂的水渍。大概有人称好鸡蛋走了,队伍出现明显松动,于静顾不上生气,赶紧扯着美美的小手朝前紧跟了两步。听见身后有人说,湿透了,不如带孩子回去换换吧,这湿漉漉的溻在身上可不好受。于静张张嘴,又闭上。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赶回去给女儿换衣服了,眼看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等自己从超市赶回家再赶到幼儿园去,大女儿都放学一个小时了。别说接女儿,什么事都给耽误了。
身后突然有声音说,这怎么当妈的啊,上厕所都不带孩子去,让尿在裤子上。立马又有声音迎合说,是啊,一点个人卫生都不讲呢,这里可是超市啊,是公共场合,怎么能让孩子随地大小便呢。
于静的脸忽地一下滚烫起来。她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队伍前面没吱声。美美的小手还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于静只感到自己的手和美美的都黏糊糊的。美美大概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也没吱声,更没敢哭。
半个小时后拎着一兜子鸡蛋的于静,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幼儿园接到了大女儿平平。还好,这次不是昨天的那个老师。看上去很陌生,也年轻一点的女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整个人的情绪看上去绵绵软软的,并没有因为于静来接得晚了而不不高兴,也没有翻白眼,这让于静的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女子笑眯眯地说,家长您好,我是今天新来的老师,今后负责平平这个班。于静注意到女子说话的口音并不是很流利的那种普通话,像是郊县的,这让她的心忍不住跟着揪了几揪。心说这幼儿园咋这样啊,怎么能三天两头换老师啊,来一个还没熟悉够呢,就换了。但还是安慰自己说,不管怎么说,人家终归是大人,教你家个小毛孩还怕教不好么。
于静将番茄鸡蛋面做好时,手机响了。仲伟打回来电话说,静,今儿我们还要加班,我就不来回跑了晚饭下班回来后在吃。于静“哦”了一声说今儿超市鸡蛋便宜了,我买了不少。仲伟说,你们先吃!
于静将小饭桌在出租屋支开,将炒好的番茄鸡蛋卤浇在面条上端给两个女儿。大女儿平平正趴在床上在一张纸上画画。她画一个大大的房子,房子上面是一朵红彤彤的太阳,房子前面开着一丛丛小花。小女儿美美开心滴围着姐姐看着问着,一双小胖手不停在纸上摸来摸去的。于静抿着嘴笑,喊了声,吃饭了!拧开电视。
新闻上说:受H7N9禽流感影响,全国鸡蛋大幅度降价。只是一家三口谁也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