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清秋

再婚后，你突然成了模范丈夫。

浸着薄雾起早，拎着保温瓶穿过好几条弄堂，去永和给小娇妻买热腾腾的豆浆和牛肉鲜包。出门和进门均踮着脚尖，身体轻巧得像跳芭蕾舞。你常常忍不住发笑，笑发福变形的身躯也会这般轻盈灵便。

妻子早餐后，你便打开所有窗子，攥着毛巾趴下来清洁地板。小妻子不会这些，只好由你操持。原本你也不会，但好歹那么久，看也看会了。一般需要擦两遍，第一遍清理残屑和头发，第二遍喷上护理油养护。虽然之前的时光里，这些琐碎你摸都没摸过，但现在就连你自己也止不住讶异，做起来竟也会这般得心应手。当然，每次做完这些你的腰背部都会长时间的僵硬不适，但你仍然乐此不疲。爱一个人就要为她付出，你无怨无悔。即使不是妻子的生理期，你也会将她换下来的内衣和丝袜用温和的皂水清洗干净晾起来。做这些绝不是窝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小妻子会笑意暖暖地扑过来，搂住你的脖子在你脸上狠狠咬几口，尽管，这是你喜欢的方式。你喜欢她对你说爱，喜欢她对你示爱，喜欢她冲你撒娇耍赖，每次你的心都会因此变得软软的。

那次买了裘皮大衣回来，你说饿，小娇妻嚷嚷着要给你煮泡面报答你。煮的过程你看了，倒蛮像那么回事。系着方格子围裙的小娇妻鲜嫩得像朵牡丹花。于是你心满意足地退到沙发上等着自己的“放心餐”。可结果……一声惊叫一声“叮当”将你拽回厨房，一切都变了模样。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娇妻，你心疼不已地连连道歉，并暗忖：是个要人照顾的丫头呢。虽然啥都不会，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那么爱她。爱她灼灼的青春，爱曼妙的身段。一次又一次的夜里，你拥着丝绸般的小娇妻止不住内心隐隐作痛。你接受她的蛮横无理和任性，爱她的懒惰和自私。你是打算好了的，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疼爱她，照顾她。你这么想，也这么做。你把存款改存了她的名字，你把房产过户到她名下。暗暗的夜里她偎在你怀里嘤嘤地哭，她说，老奎，我对不起你……你豁达地笑，摩挲她润滑的背。

你不想听她道歉，也不要她道歉。那个男人你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婚后这段时间，多次在胡同口和正要上班的你“偶然相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尴尬被“堵”在你的卧室。

你开始找借口频频出门。一大早披着薄雾出去，大半夜踩着月光回来。知道的人都说你傻，骂你活该。你不想做任何解释。

他们哪里知道你只是看到了她——你的前妻。

那个被你当做抹布一样丢掉的女人，每天只知道埋着头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的黄脸婆。她居然换了个人似的，明眸皓齿云鬃高挽，在洁白婚纱的衬托下宛若仙子般从婚车里下来。娶她的那个男人你看了第一眼便再没勇气望过去。

只是那么一下，你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