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邻居

文/冷清秋   解读  彭和林

新搬来的是个女人。【开篇腾空造势，深埋伏笔。用极其简练的判断短语，营造一波惊喜气氛。正是这貌似轻描淡抹语不惊人的肯定语气，奇妙地深埋了一串猜度，枝生种种疑团：真的有人搬来？果然是个女人？】【区区8字，牵出好奇，吊足胃口，从而强化了读者阅读兴趣。】

确定了这个想法后，老赵很兴奋。【倒装句式，将省略了介词“在”的状语前置，构架一组揣度语势，营造一层复式释疑到设疑的层递性效果：①、前一个分句释疑开头“新搬来的是个女人”只是个“想法”，并非既定事实。谁的“想法”，打住不提；②、紧接着的“老赵”，既是人物的出场，又使得“想法”的对象浮出水面；③、旧的疑团刚刚化解，新的疑虑又接踵而来：老赵为什么盼要“新搬来的是个女人”，他的期盼是否能如愿呢？】【前后三个“想”字一字排开，妙处横生，是“老赵” 异想天开“新搬来的”最好“是个女人”，以缓冲心中对“跟着一个过路的卡车司机跑了”的“女人”的思念之苦，以弥补和填充眼前的孤独、寂寞、苦闷与空虚。作者无意中，将一位潦倒、落魄、几乎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主人公的畸形心理跃然纸上。】【“确定”一词，貌似白描，毫不经意，实则将“老赵”幻想“是个女人”时的内心狂澜恰到好处、四两拨千斤地刻画得淋漓尽致：①、是幻想“是个女人”时的冲动、憧憬、期盼和幸福；②、有万一不是“女人”时的恐惧；③、有尴尬自己潦倒、落魄中感伤，不是后来也“专门买了剃须刀，刮去了胡子”么；④、还有倘若真的是“女人”，那么“老赵”恐怕还会担心万一控制不了自己邪念，一时鬼使神差使出越轨之举，岂不是毁了自己的一世清白。“兴奋”】只有女人才会舍得浪费水，爱干净，天天洗澡。【“只有女人才会舍得浪费水，爱干净，天天洗澡”长短句，喜剧演员幽默说书般地雕刻出“老赵”内心的喜悦，延续和具体化前文的“兴奋”。“老赵”到底“兴奋”什么，作品始终不作详细交代，留白给读者，让人去揣摩、去猜度、去回味、去争执、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二次创作。①、仅仅只是因为有个邻居缓解孤独；②、还是想有个“女人”邻居可以画饼充饥，后文不是有“送来一阵阵好闻的味道，老赵吸吸鼻子，缓缓闭上了眼”吗；③、还是已经有了邪念，后文不是有了“偷偷在门外看看新邻居。尽管老赵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道德，可是着了魔般的老赵还是忍不住去了”】 【“舍得浪费水”有一词概念模糊之嫌，因为“老赵”不是自来水公司什么老板，舍不舍得用水似乎与他毫无关联，建议改为“不怕浪费水”】老赵在心里无数次设想了如何和新邻居搭话的步骤。【“搭话”传神地暗示出“老赵”长期的独处凄苦，几乎连说话都忘了。“无数次设想”足见“老赵”对设想第一次见女邻居的重视和恐慌，生怕像失去自己的“女人”一样而失去邻居。】他甚至因此专门买了剃须刀，刮去了胡子。【“专门买了剃须刀，刮去了胡子”再次强调重视。侧面暗示老赵搬迁和失去女人以前是一个修边幅、爱打扮的英俊男子。】可是新邻居似乎很忙，老赵每次走到门口，迎接他的总是那把冰凉的大锁。【爱怜中暗带一丝怨言、一股失落、一腔惋惜。】

新邻居

文/冷清秋

新搬来的是个女人。

确定了这个想法后，老赵很兴奋。只有女人才会舍得浪费水，爱干净，天天洗澡。老赵在心里无数次设想了如何和新邻居搭话的步骤。他甚至因此专门买了剃须刀，刮去了胡子。可是新邻居似乎很忙，老赵每次走到门口，迎接他的总是那把冰凉的大锁。

是个勤快人呢，这么想着，老赵的心里就开始描绘房间内的布局，洁净的地板，整齐的床铺上铺着干净的蓝方格子床单。是的，只要想到房间，老赵总会想起那些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和蓝方格子床单。那床单，老赵见过一次。那次他去城里捡饮料瓶，在一个小区里站立了好久。他是在看那个飘扬在阳光下的蓝方格子床单。床单随着风悠然地飞扬着，送来一阵阵好闻的味道，老赵吸吸鼻子，缓缓闭上了眼。床单的主人该是个女人吧。老赵在心里断定，一定是。

现在，老赵就把新邻居和床单的女人想象成一个人。应该很耐看，爱笑，腰上系着蓝围裙。蓝围裙老赵家里就有一条，是多年前自己女人留下的。那时，女人天天把蓝围裙在腰上，在门口向过路的卡车司机兜售自己烙的葱花饼，女人烙的葱花饼很好吃。老赵甚至以为她会给自己烙一辈子。可是有一天，女人突然解下围裙跟着一个过路的卡车司机跑了。新搬来的邻居会烙葱花饼吗，老赵心里想着，忍不住朝那把冰凉的大锁望望。

新邻居究竟是什么时间搬来的，老赵记得并不是很清楚。老赵每天也很忙，他白天到城里捡瓶子，捡废品，收集一三轮车再拉到收购站卖掉。他是在一天晚上猛然听到隔壁的动静后才知道有了新邻居的。原本，依照老赵的个性当天夜里就想去敲门说上句话。可是那天老赵很累就没有起来。那天老赵走的路有点多，捡的废品多，结果三轮车很不争气，扎了带。老赵只好费劲巴拉的将三轮车推到收购站。以后有的是机会，老赵那天心里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来赶过去，新邻居的门已经落了锁。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么想着老赵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像他这样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没有人照顾自己，一切都要靠自己，他必须要忙碌。自从拆迁队拆了他的老房子后，身无分文又无处安身的他只好选择了这处废弃很久，无人居住且面临拆迁的小楼。好好的房子干吗要拆掉啊？老赵很费解。但是无权无位的他也只能是费解一下。实际上关于拆迁，很多人都搞不懂。但是老赵深深地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活着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找饭吃。这个道理他是铭刻在心的。那次发烧，躺在在小屋硬挺了三天，没去垃圾堆里扒拉，不就是饿了三天肚子吗。

凌晨时分，哗啦哗啦的水声再次将老赵从深深的睡眠中撩拨醒来，醒来的老赵感到浑身燥热，再也难以入梦。老赵突然决定趁着夜色，偷偷在门外看看新邻居。尽管老赵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道德，可是着了魔般的老赵还是忍不住去了。

他尽量将脚高高抬起，在慢慢落下，一步步接近目标。现在，老赵就掩着怦怦心跳着站在这门口。那撩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哗啦哗啦冲击着老赵的耳膜。老赵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老赵抬头望望，月亮很圆，很亮。明亮的月光下，门上那把大锁依然存在。老赵疑惑，止住脚步揉揉眼睛。没错，门上依然落着锁。但是门内的撩水声依然清晰。老赵打了个激灵后退一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鬼了吗？这想法刚刚萌发，老赵就蹿会房间找来一把斧头。

老赵不信邪，他要弄清楚房间内到底是何方神圣。

哗啦一下，锁掉在地上，门开了。房间内果然无人居住。顺着声音找去，废弃的洗碗池里蓄满了水，一只硕大的老鼠正惬意地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