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如风之重生》-----6
(2014-10-27 00:05:47)44.不悔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司徒栖梧靠着墙壁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将头靠了上去。可是,即便这样让人觉得安心的姿势,仍然止不住浑身发抖,冰寒彻骨。
“栖梧,没事的,不要担心。”司徒栖凤在旁边安慰着他,可是放在他肩上的手,都能感受到那样剧烈的颤栗。
司徒栖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一直浮现着如风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样子。
手,渐渐的收紧,都能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栖梧,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栖梧。”察觉到他的异常,栖凤连忙摇晃着他,想要将他唤醒。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喃喃的念着,双眼无神,“是我没用,是栖梧没用。”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看见他这个样子,栖凤只能徒劳的安慰着。可是,有什么用呢?司徒栖梧既被选为家主的未婚夫婿,自小便开始学习武功和医术,他的医术,绝对算得上一流的。正因为他医术卓绝,所以他一看那样的伤,便知道出事了。
那个时候,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将她就地放下,几个长老听到响动跑上来,帮着一边止血,一边用木板作了简易的固定。可是仍然需要医院里专业的设备,他与栖凤两人,抬着担架便往山下跑。
全身真气提到极致,几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医院。
可是医生的一席话,让他痛至心肺。
“双腿粉碎性骨折,腰椎中度滑脱,有可能会影响到坐骨神经,以后,如果恢复不好的话,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捂住双耳,希望从来没有听过。
病床上,她安静的躺着,司徒栖梧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
她的脸,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遮住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灯光下,那小小的身躯,透着让人怜惜的脆弱。
她的右手,放在被子外,紧紧的抓着一本书,即使在痛到昏迷的情况下,她的手都没有松过。护士想要把书拿出来,几乎要把她的手指掰断,都没能成功。
他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那个人,就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是他,他宁愿自己痛死,也不要她受这种苦。
如风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色,有些回不过神。
“如风。”一只手掌,带着浓浓暖意,抚在她的额头,“醒了?”
如风侧过头,对上了司徒栖梧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她眨眨眼,然后,缓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安心的笑了。
书还在。
“栖梧,我怎么了?”
下半身都没有知觉,想起那一刻的疼痛,如风问得很平静。
她从来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没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司徒栖梧的声音带着嘶哑,脸上带着厚重的疲惫。
如风伸出左手来,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襟,“栖梧,你告诉我,我不怕的。”
栖梧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如风又扯了扯,“告诉我!”
“双腿齐断,腰椎受伤。”栖梧忽然俯□来,双手抱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脸贴到她耳边,语气坚定,落地有声,“医生说有可能伤到坐骨神经,此后,行动不便。现在,腿里已经有钢针固定,其他的,就要看恢复情况。”两人体温相熨,栖梧微微弯了唇角,“若是你不能走路了,我便是你的双腿,如果以后刮风下雨会疼,那我就是你的暖炉。”
良久之后,如风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更严重的是腰椎受伤,会下半身瘫痪,是吗?”
栖梧的手紧了一紧,“无论发生什么,有我陪你。你想要去的地方,我陪你去,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陪你做。你仍然可以像以前一般随心所欲。”
“栖梧,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如风……。”
“栖梧,我需要想一想。”
司徒栖梧离开了,只留了满室静寂。
如风这才睁开眼来,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眼角滑落。
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年华正好,如果就此不良于行,甚至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她怎么可能没有恐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看着手里的书,那一瞬间,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她就作出了取舍。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她是否还会同样的义无反顾?
用双腿换了二哥的烈火之苦,这笔买卖,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她不是后悔,想必重来一次,那电光火石之间她仍然会作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在想,二哥不会原谅她。她明明答应了,不能让自己受伤的。
病房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可是如风仍然略略抬起上半身,翻开了手里的书。
如果这本书再敢骗人,那么她就是爬也要爬回本宅,将那书阁一把火烧了。
养伤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如风曾经在病床上躺过无数年,所以望着窗外的阳光时,并没有那样焦急不安的心情。司徒栖梧将她带回了本宅,清晨,陪她看日出,陪她逛遍了整座后山,夜晚,会在竹林里给她讲故事,即使,他还拿着电筒费劲的看书,一边看一边讲。
他的神情,飞扬快乐,仿若她从未受伤。
每一次抱起她时,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仿若对待易碎的珍宝,重一分怕痛,轻一分怕落。
最最难的,便是她的洗澡问题。
每次司徒栖凤给她洗澡的时候,他都在外面不停的走来走去,叮嘱着,“栖凤姐姐,你小心点,她的伤口不能碰到水,骨头也不能动到。”
“栖凤姐姐,水温还合适不?要不要再加点热水?可是也别太烫了!”
“栖凤姐姐,你还抱得动吗,手酸的话要歇一会,别把她摔到了。”
屋内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直想无语望天。
“栖凤,这就是你说的沉默寡言,不善表达的清冷性子?”如风挑着眉问。
“他发烧了。”栖凤面无表情。
“栖凤……。”外面的人还在说,栖凤回过头去,冲着门外吼道,“闭嘴!”
“可是,栖凤姐姐……。”
“再说一句,我明天就不来了。”
于是,成功消音。
这样的戏码,几乎天天都在上演。
栖凤终于问了这一句,“他,真的不能吗?”
如风在心底暗暗一叹,“麻烦你,通知我二哥来接我吧。”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有些事情,再怎么想隐瞒也是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的。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司徒栖梧是,她也是。
司徒栖梧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如风正坐在床边看书,青丝如瀑,倾泻一室风华。他站在那里,迈不动脚步。
“栖梧?”倒是如风发现了他,视线一转,笑颜如玉,“好香,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将饭菜摆好,栖梧在她身边坐下来,“慢点吃!”
如风专心致志的吃着饭,可是,可是几分钟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把筷子一放,“司徒栖梧,我不是菜,不能吃,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栖梧调转了目光,低低应了一声,“嗯!”然后,夹块一块青菜,放入口中,吃相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如风却听出了话音里的异常,“栖梧,你怎么了?”
司徒栖梧看向她,那样的目光!如风心一跳,连忙移开了视线。他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直到她在那注视下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的时候,他开口了,“昨天,栖凤已经下山去打电话给你的家人。”
这一刻,如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轻轻的点头。
“会是他来接你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不带一点波澜。
这个他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如风抬起头来,不再躲避他的目光,“是的,是我二哥。”
他的眼里,看不清楚有什么,云雾太浓,层层叠叠,“你找到解除反噬的方法了吗?”
从医院回来,她就将那本书还给了大长老,笑容欢快,“这本书,物归原阁。你要记得,我从来没有看过,我也绝对不是为它而来。”
苍山极快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栖梧,问道,“那么,你是为什么而来?”
如风仰起头来,“这里,真是青山绿水,自然好风光啊!”
饶是面无表情的苍田,嘴角都狠狠的抽了抽,来司徒家本宅就为看自然风光?她说得出来,别人都听不下去。
“找到了。”她说。
双眸凝视着她,“你会帮他解吗?”
如风不语,司徒栖梧蹲□来,将头轻轻的靠在她双膝上,“已经伤了这双腿,还要再为他付出些什么呢?如果是我,我宁愿我自己永无休止的疼下去,也不想让你有损。你说的,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那么,我都已经这样不舍,他就更不可能让你受伤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看到了,该有多心疼!”
说出口的字字句句,带起揪心的疼痛,宛如刻骨。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他仰起头来,“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做,可是以命换命的反噬,并不是常法能解的。他深爱你至此,你不要让他难过。”
不要让他难过,所以你不可以再受伤。
“如风,”他将头埋在她的双膝间,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你要走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栖凤去接了他来,会送你们出去的。”
不想跟她说再见,就可以幻想她还没有离开。
如风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抚上他的头发,“司徒栖梧,你该有自己的人生。我走了之后,你也多下山走一走吧,这个世界那么大,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以前的坚持,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以他的人品条件,不知道会吸引多少才貌双全的女子,他的伴侣,该是慧质兰心温婉可人,不会辜负他这般情深意厚。
“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自己以前的坚持是错吗?”他轻声说道,仿佛只是简单的重复。
“你会试着,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吗?”他这样美好的男子,一定能邂逅最最完美的爱情。
司徒栖梧仰起头来,俊逸非凡的脸上,慢慢绽开的笑容,灿然生辉,“好!”
这样她就放心了,只要他肯踏出这一步,便不会再局限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
司徒栖梧站起身来,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的头死死的按在胸前。如风一惊,他轻声道,“就当是送我最后的礼物,好吗?”
那样的语气,含着如此深沉的悲伤,如风没有再动,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聆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
“如风,我会好好的活着,会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只会记得开心和快乐,不会有束缚和愧疚。你只要活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如风,我会幸福,也请你,一定要幸福。”
她深情坚定,所以已经给了司徒奇风的心,再也容不下他。他可以去抢,可是他不舍得,不舍得她在这样的为难里,失了脸上颜色。
她如此善良,不管如何取舍,都会难过,他不舍得。
爱到极致,原来真的可以如此潇洒放手。
司徒如风,我只要你想起我的时候,永远只有美好!为着这个,我永远不会后悔。
“放开他!”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满天冰霄,向他直冲而来。
两人回头,司徒奇风站在门口,一身风尘,清俊冷凛。
45.离开
门外的男子,气宇轩昂,清冷高贵;
门内的男子,温润如玉,浑然天成。
隔着一道门,两个男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半点不带血,却凝冻了一屋的空气。
唯一不受这冷气骚扰的,自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如风,她朝着来人,大大的露出一个笑容,纯然的欢喜,“二哥。”
锋利如刀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司徒奇风看向妹妹,脚步,却没有动。
她无辜的笑着,仿佛她没有欺骗他说是要出门一趟跟过去作别,没有答应了要保护好自己结果食言搞成这般模样,更没有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深情款款。
“二哥!”她又唤一声,眼看着他没有动,顿时扁了扁嘴,声音里还带着委屈。
他没有动,司徒栖梧却动了。
他推着如风,几步走到他面前,“司徒二哥吧?我把如风交给你了,你们先聊聊,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低下头,对如风道,“我先去忙了,你有事叫我。”
伸出手,习惯性的想去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挡住了,那只手,冰冷如钳,骨节分明。
司徒栖梧顿了顿,缩回了手。
如风笑眯眯的,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明潮暗涌,“好的,栖梧,呆会见。”
司徒栖梧再向奇风点点头,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直到离开两人的视线,他一直僵硬挺着的身躯,才慢慢松了下来。他捂着胸口,虽然已经早已心有准备,可是却不知道,原来,这般艰难!
“二哥,我真想你!”鼻端是他熟悉的气息,如风环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腰腹间。
奇风却慢慢的推开了她,然后,蹲□来,俊逸的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情绪,“你说,你只是想要出去走走,完成以前的心愿,然后,回来的时候,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嗯!”声音小小的,低了头。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好自己,不让我难过?”
“嗯!”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结果你看风景看到司徒家本宅来,还把自己摔个双腿骨折?”
“嗯!”地上要是有洞的话,她现在不介意把头整个埋进去。
“然后还和另外的男人,搂搂抱抱,情话绵绵?”
“这个我之前可没答应过,不算我说话不算话。”她飞快的抬起头来,兴高采烈的答道。总算让她找到一个可以反驳的问题,她快乐的想着。却在看见二哥黑得像锅底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下,静了声。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一定是脑袋突然短路了,一定是。
果然,司徒奇风似笑非笑的站直了身体,眼里的风暴却开始慢慢凝聚,“意思就是你果然和他情话绵绵了?”
“二哥,”她干笑,连忙拉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那个什么一半天,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栖梧抱着她的样子,二哥可是亲眼看见了。
于是,干脆双眼一闭,“只是单纯的抱了抱,没有别的。”
“单纯的抱了抱?”他斜睥着她。
“好了啊,二哥,这么久没见,你都没想我啊,一见面就跟我生气。”如风有些恼了,二哥肯定不疼她了,都没看见她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忙着为些莫明其妙的事情跟她置气。
“不想。”他回答得简洁俐落,掷地有声。
“二哥!”这下,如风是真的急了。
“闭嘴。”话音一落,他便俯身将如风抱了起来,“从现在起,不许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不要惹我。”
感觉得到二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望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如风很识趣的闭了嘴。
将如风放到床上,奇风就开始脱她厚厚的大衣。
“二哥,你干嘛?”如风吓了一大跳,连忙缩手。
“脱衣服。”
她当然知道是在脱她衣服,可是问题是现在这个时候脱她衣服干什么,她又不睡觉。“我不脱,现在冷。”
奇风不由分说的抓紧她的手,一个使劲就把衣服掀下来,丢到一旁,脸色沉沉的,“我说过,现在不要再说话。”
如风只觉得手腕一痛,二哥已经把她抱着,脸朝下俯躺着。她从来没有见过二哥这个样子,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奇风可没想这么多,他曲起双指,顺着如风的脊柱,慢慢下滑,到了腰椎的时候,如风的身体轻轻一颤,他的手指便停住了,然后放轻力道,按压着骨节。
如风痛得满头大汗,却硬是咬着唇不吭声,奇风也不理她,检查完腰椎,便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迈着大步出去了。
如风闭着眼,恨恨的一拳打在枕头上。
讨厌的二哥!她绝对绝对不会低头先跟他说话的。
“你,叫司徒栖梧?”奇风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栖梧也抬起头,小心的藏好了眼中的讶异,司徒奇风的到来,他居然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男人……!心念急转,脸上,却还很好的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是的。”
奇风的心,终于小小的沉了一下,他来之前,已经详细的问过父亲,当然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叫这个名字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再多问,他还有别的事,“把医院拍的片子给我看一下,另外,医生是怎么说的。”
栖梧也没有再说别的,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能比如风的伤更重要。
他拿出了片子,再把医院的诊断情况,详细的跟奇风说了一遍。
两人于医术上的修为都不低,因此很快便讨论出了后期的康复和理疗方案。谈话结束的时候,两人再一次目光对视,都有淡淡的欣赏之意。
“我们,本来可以做朋友。”司徒奇风道,他的朋友很少,简直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很难有一个人,能如这个男人一般,那么快与他投缘,只是,他是司徒栖梧,真的可惜了。
“我也很遗憾。”栖梧笑容很浅,他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成为朋友。
门拉开,司徒奇风没有回头,食指在门框上轻轻一敲,“她是我的。”
“我知道。”栖梧的声音,很平静。
奇风没有再多说,这个男人够聪明,想必已经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了。
奇风在这头忙活的时候,司徒今正和四位长老共处一屋。
听到小女儿出事,他就和奇风一道赶来了,有奇风在,他知道风儿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而他,需要和主宅的人交涉。
他一听司徒栖梧是个男子的时候,便已经略略猜到几分。现在听苍山将事情讲了一遍,脸色就更复杂了。
“风儿,不能做家主。”做了家主,便要时常出入主宅,处理族中事务。可是他和奇风怎么可能放风儿离开自己身边,这种事情,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她已经进了书阁,如果不是家主,便要留下性命。”苍海插了一句嘴。
“不可能。”司徒今愤然站起。
苍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司徒今,你该知道,我们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司徒今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司徒家主宅能存在至今,其间经历了多少腥风雪雨,自有一套守护之能。
他的手,开始发抖,好半响,才静下心来,“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之道?风儿现在不是司徒家的血脉,你们做这样的选择,必然有另外的考虑。家主,绝不可能是一个跟司徒家毫无血缘牵连的人。”
苍山的眼中,兴起了几分赞赏,这个司徒今果然不简单,不愧曾经是被寄予厚望的家主候选人。他点点头,“她和栖梧的孩子。”
如果开头只是震惊,现在司徒今,绝对是头疼了,想想奇风,自己都打了个冷颤,以他的性格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他想都不敢想,“我想你们已经问过如风了吧,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苍山继续喝茶,“所以我们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留下司徒如风的命,一是留一个她和栖梧的孩子。”
司徒今苦笑,“你们明明知道都不可能。不过,”他想了想,“你们是想要她有一个有司徒家血脉的孩子吧,那不一定非要和司徒栖梧,和奇风也成啊。”
苍山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司徒今调转了视线,不去看他洞悉一切的目光。
苍田却是盯着他,笑了,“司徒今,当年的司徒奇风在苗寨中经历过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蛊虫,巫术,毒药,迷魂,鞭打,放血,这些摧残,他的身体里,还留下多少属于人的基因?你就那么有信心,他还能和如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司徒今心中一震,半响,却是说不出话来。
苍山站起来,“你应该知道,能成为栖梧的男子,断然不会辱没了你的女儿。”
司徒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以如风现在的身体状况,什么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我先带她回去,其他的事情,再慢慢考虑,行吗?”
苍山也不拦他,“三年,三年之后,我们要知道答案,一个孩子,或者,她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今和奇风就带着风儿离开了。
送他们的,只有栖凤。
如风回头望着竹林,若有所失。
他果然没有来送她,从昨晚吃了饭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或许,他真的已经把那个拥抱当作告别,以后,相见不如不见。
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她微微笑了。
司徒栖梧,祝福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奇风冷眼看着,脸色阴沉得更难看了。
司徒今悄悄的凑到如风旁边,“风儿,你二哥居然在跟你生气?”这可真是天下奇观,他已经适应了一晚上还是不敢相信。
如风摇摇头,“爸爸,你错了,不是他在跟我生气,是我们在冷战。”意思就是,她也在生气。
“好,冷战好,冷战好。”司徒今眉开眼笑,笑意连连。
如风怪异的看着他,他们在冷战,爸爸居然高兴成这样?
司徒今笑眯眯的揉着她的头发,“那么这一路,风儿就只会和爸爸说话了。来来来,乖女儿,告诉爸爸,司徒栖梧那个小子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对你好不好,身手怎么样,喂喂,臭小子,你们不是在冷战吗?”
他站在原地,对着一把将如风抱起,加快了脚步的某人,大声嚷道。
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嘿嘿笑了两声。
冷战?司徒奇风你个臭小子能冷上两天我就不信了。
热闹的声音渐渐远去,远远跟随着的身影也停住了脚步。
司徒栖梧仰起头来,看碧蓝如洗的天空,耳边一片宁静,就如同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高高的仰着头,可是为什么,这般晴空也会飘来薄云,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46.冷战
夜深人静(19lou)之时,如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二哥的疼痛或者恶梦惊醒了她,而是她自己,双腿因为血脉不通,又涨又痛。
她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实在很想叹气,二哥和她的冷战还没结束。大哥则是在昨天她回来的时候,抱着手站在门口凉凉的来一句,“我们家风儿可真是厉害啊,都敢单枪匹马的闯本宅了!”
她可怜兮兮外加十分讨好的笑容,都没能让大哥的脸色稍微柔和一点,他狠狠的捏了捏她这些日子来被栖梧养出的圆脸蛋,“居然还长胖了!”
一看大哥居然愿意和她说话,顿时便高兴起来,“对啊,大哥,你不知道,栖梧的手艺可好了,我原来只吃一碗饭,现在要吃两碗!”
脑后一阵阴风袭来,她只来得及看见二哥僵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
大哥好像是来了兴致,抚着自个儿下巴,“栖梧,司徒栖梧?”目光却是看向司徒今,“司徒栖梧是个男的?”
司徒今点点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是啊。快点,把妹妹抱进屋去。”
大哥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赌赌看,你和奇风要冷战多久?”
她没吭声。
“三天?”
如风抿了抿嘴,半天来一句,“赌什么?”
大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她,“你作主。”
如风眨眨眼,“谁输了,谁做三天的饭。”
“成交!”
如风于是点点头,偷笑,“我赌一个星期。”
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冷战到什么时候,她当然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就算是输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不可能去做饭的。
所以这一局,她绝对不会输。
可是问题是,跟二哥冷战她真的很痛苦啊。
在本宅的时候还好,洗澡上个厕所什么的,还有个栖凤。栖凤虽然也是个女人,但是自小习武,抱着她的那点力气还是有的。
回了家里,那些佣人是指望不上了,让她上个厕所都是两个人侍候着,她觉得自己很有便秘的倾向。洗澡就更难受了,把腿放在浴缸上,她差点没倒栽进去淹死,活生生呛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她也没心情再洗了。
这会儿,腿疼得难受,她早就已经没了睡意。
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天花板,白天里一直没去想的问题,终于浮现出来。
父亲偷偷的问她有没有找到解二哥反噬的方法,她说没有。
其实,她找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用。
心里很乱,所以她明明知道二哥的心情不好,只是等她软言几句,她却偏偏不理。一部分,是因为心理的委屈,还有部分,便是此刻纷扰的思绪。
一直都知道,世界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
可是此刻,却有些犹豫了。
夜里,有些冷,她拉高被子,又慢慢躺下去。
门外,奇风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无声的走了回去。
挺拔的背影,被灯光拉成寂廖的符号。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将她照顾好,他也知道,她的腿在恢复期的疼痛,刚刚,他知道她醒了,他什么都知道。可是,风儿居然忍得住没有向他求助,没有像以往那样,看他脸色不好就赶快撒娇耍赖逗他开心,也没有,疼痛难过就躲到他怀里寻求安慰。
她的变化,是因为那个叫司徒栖梧的男子吗?
他不想去怀疑,可是风儿与他相拥的画面如此美好,让他每当想起,一颗心便在不停的煎熬。
他可以用一万种手段来灭了那些胆敢肖想风儿的男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去掐断风儿对别人生出的情思。
人总是奢望的,以前,他只是单纯的想要风儿幸福,所以看到她和宁远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安静的祝福。
可是,风儿给了他希望,他便一点点得寸进尺,想要她幸福,想要她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幸福。所以他霸道得想将自己塞满她的全部思绪,巴不得她只能看着他,想着他,别的人,都应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
这样强烈而疯狂的占有欲吓到了他自己,他怕,也吓到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如风起床的时候,居然是大哥来抱她下去吃饭,迎着她的目光,大哥挑挑眉,“看样子你有可能要赢了,奇风已经出门。”
他长长的叹口气,“没什么和解迹像啊!”
如风垂下眼睛,“不和解就不和解,哼!”
大哥顿住脚步,瞪大了眼睛,“风儿,你这次居然也能坚持这么久,不会是为了那个赌约吧。”
如风不吭声,把头靠回他胸前。
迎风这才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将她抱到餐桌前,一把放下,紧盯着她的眼睛,“老实说吧,在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了?听爸爸提起的司徒栖梧,貌似还挺不错的。你,你动心了?”
一时之间,司徒迎风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直是不太赞同如风和奇风在一起的,毕竟,那是亲生的弟弟妹妹,怎么样都会觉得怪异。可是真出现这么个男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抗拒和排斥。
“栖梧是个好男人,真正的风华绝代,世间少有。即便是站在你和二哥身边,也不会有半分逊色,”如风也不隐瞒,坦然一笑,“可是大哥,那也不过是路边的美好风景,我停下脚步来赞叹欣赏,却不会想到那是属于我的。”
迎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才道,“那么这次是发生什么事了?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如风揽着他的腰,“大哥,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说。对了,帮我想想,过两天我见到秋妈妈怎么解释啊?”
还秘密?司徒迎风没好气的瞪着她的脑顶心,忍住敲下去的冲动,“算了,不说就不说。至于秋妈妈,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说你旅游不小心摔到了。”
如风看着自己的双腿,“有摔到双腿齐断的这种的?”
“摔成瘫痪的都有,好了,吃饭。”
至于在上班的奇风,那是不用说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随风小姐,二少正在忙,您请稍等,小姐……。”一阵喧哗声,还没等奇风站起身,门便被砰的推开了,随风站在门口,胸脯微微起伏。
助理擦着脑门上的汗,“对不起,二少,我拦不住随风小姐。”
奇风摆摆手,“你先出去,再把门关上。”
助理连忙小跑步的退了出去,再把门轻轻掩上。
随风没有开口说话,奇风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开始处理积压已久的文档。
“如风在哪里?”随风终于开了口,要比耐心,她永远比不过眼前人。
奇风眼睛都没抬,“你有什么资格问她?”嘴角含着讥诮的笑,“还是,你觉得你再伤她一次,就可以挽回宁远从来不曾属于你的心?”
他正心情不好,她居然敢撞到他枪口上,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世间有一个让他心疼的女人已然足够,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力来对别的不相干的人怜香惜玉。
随风咬着唇,“爸爸和大哥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你应该知道。我记得当时是你和妹妹一起消失的,后来只有你自己回来了,妹妹呢?”
“妹妹?”奇风玩味似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也记得,你的丈夫不就是从她手里抢过来的么,这个世界上,哪有姐姐抢自己准妹夫的。所以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呢,随风你一定是记错了。”
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随风冲到他的桌子前面,“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二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
奇风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开口的意愿。
随风擦了一把眼泪,“二哥,求求你,告诉我如风去了哪里。现在,只有她才能劝宁远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宁远毁了自己。二哥,你知道的,再怎么样,宁远也是如风最爱的男人,她那么善良,绝对不会看着他自我毁灭的。”
宁远是她最爱的男人?笑话!奇风唇角一抿,稍稍绷紧了下巴,“宁远要死了?”
“不是,是要跟我离婚,今天律师信已经到家里了,不管我同不同意,分居协议期满,离婚都会生效。”
奇风笑了开来,“那他是正在往康庄大道上走,幸福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会说他在自我毁灭?”
随风霍然睁大了眼睛,“二,二哥!”
奇风的神情,轻松无比,“逃离这段生不如死的婚姻,随风,你不觉得你的宁远开始变得聪明了吗?”
“可,可是他和我离了婚,你和大哥,不会找他麻烦吗?”她记得那个时候父兄恨宁远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若不是因为还有个她,宁远早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奇风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拿起桌上的电话,走到她面前,“随风,如风的事情,不是你能问能管的,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好自为之。至于宁远,他跟我,或者我家风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见到了也只会当路人甲,明白了吗?”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随风,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些小花招,你以为找出如风让她来劝劝宁远他就会乖乖的回到你身边?已经可怜可悲到这种份上,就不要再天真幼稚得让人不敢相信。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去搞些有的没的事情出来,我想你应该已经足够了解,我没什么仁爱之心的。”
看着那道门关开又合上,随风撑着办公桌,咬破了嘴唇。
出了一通气,奇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回家看到正在花园里看书的如风,更是溢不住的笑意。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一口咬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察觉到那滚烫湿热的触感,如风脸一红,就去推他的脸,“我们不是在冷战吗?”哪有人这样,冷战期间还像没事人一样又抱又亲的。
“冷战?”奇风挑高眉毛,“又不是小孩子冷什么战?”一屁股坐在旁边花坛上,将她从轮椅中抱起放入怀中,心满意足的将头搁在她颈间,“风儿,你是在跟我冷战吗?”
如风扁扁嘴,当然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变成小孩子了?“没有。”
“没有就好,今天想我了吗?”奇风问她。心里暗笑,并且反思,以后绝对不要搞什么冷战,不然受苦受难的都会是他。
不能抱不能亲,不能跟她说话,怪不得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
“风儿,你喜欢司徒栖梧吗?”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容易造成误会,他才不会犯像宁远那样弱智的错误。辛苦的藏着自己心底的秘密,推开自己最爱的女人,结果两败俱伤,真是何苦来哉。
还以为能忍多久才问呢,如风很没气质的小小翻了下白眼,“喜欢!”
话音一落,便察觉了身后人瞬间绷直的身躯。然后,小心翼翼的求证声,“喜欢?”
“嗯!”嘴角翘成得意的弧度,她转过头来,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和大哥一样的喜欢。”
“死丫头!”奇风瞪着她,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兀自笑得开心,却被他突然逼近的脸庞吓了一跳,“二哥……。”余下的话,便被他悉数吞入肚里。
一个月的相思,一个月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的激情里尽然释放。
“风儿,我想你!”他吻着她的耳垂,细细流连。如风软倒在他怀里,紧闭的眼睛上,睫毛轻颤,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
花园里的火热,薰醉了漫天红霞!
司徒今扯扯嘴角,“迎风,你和风儿都输了,我赢了。余下来的一周,你做饭,连风儿的那一份。”
47.伤残人士
腿伤了的确不方便,佣人也没有栖凤那样的身手和力道,可是,如风宁愿再被折腾一次,也不愿意像现在这个状况。
一张脸憋得通红,如风死死的抓着被子,瞪着奇风。
奇风的眼里闪过几丝笑意,面上,却仍是一副严肃的神色,“风儿,人吃五谷杂粮,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乖,我抱你过去。”
“不要!你去让吴妈来帮我。”让二哥抱她去洗手间,那她不如自己钻到地洞里去算了。
“吴妈能有那个力气?”二哥斜睥着她。
“那,那不是还有李婶吗!”反正打死她也不要二哥抱她去。
奇风蹲□来,望着她的眼睛,手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刮,“风儿,你害羞了?”
“没有,”她偏过脸,只是那红得快滴血的双颊出卖了她的困窘。
奇风笑眯眯的,欣赏着某人这难得一见的羞恼,“风儿,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话是那样说没错,可是,如风推开二哥近得过分的脸,“那也不行,我们还没结婚。”
奇风从善如流的后退了一点点,给她留出足够呼吸的空间,“原来风儿是暗示我们还没结婚啊!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结我们就什么时候结,风儿,你说什么时候好呢?”
现在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吗?如风扭着他的衣襟,“二哥,你叫吴妈她们上楼来!”
奇风点头,“那你先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二哥!”如风瞪他,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
“要不下个月十号?”他脾气很好的征求她的意见。
如风抿着嘴,不理他。
他于是坐到了一旁,跷着腿,很悠闲的样子,“如果风儿不急的话,我们来慢慢讨论一下日子,下个月不行的话,我们下下个月,还是我去找皇历来给你看……。”
“二哥!”如风打断他,咬牙切齿,“下个月就下个月吧!”
他眉眼弯弯的看着她,“风儿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没有,我很高兴。”咬着牙,再装出笑容满面。
“好吧,就下个月十号,”他站起身来,如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该会去叫人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了吧?
可是没等她庆幸完,奇风已经双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
“二哥,你干嘛?”
奇风迈着大步,优雅万千,“你刚不是说因为没有结婚所以不让我看么,现在我们已经说好了下月结婚,你就不用再顾忌了。是吧,我的未婚妻?”
哪有人这样的?如风欲哭无泪,“二哥,我不要你帮我。”
“傻丫头!”奇风不再逗她,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她们一番折腾,受苦的还不是你。放心,我保证不偷看!”
她揪紧了他的衣服,“可是我不习惯。”
已经到达目的地,奇风看着怀里已经脑充血的某人,终于还是决定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一回,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帮你脱了裤子,等你坐好了我就出去,你完了再叫我?”
“嗯!”如风的声音低不可闻,将头藏在他怀里不肯抬起。
奇风一只手环住她,另外一只手,伸到她腰间,小心翼翼的褪开她的裤子。如风死死的闭着眼,一片静寂中,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
将如风放到马桶上坐好,奇风才道,“我先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如风才张开眼睛,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双手抚脸,已经烫成这样,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是红得像猴子屁股。
天啦,来道雷劈死她算了!如风抱着头,无语望苍天。
伤残人士也是允许有隐私,有人权的,为什么到了她这儿会变成这样?
奇风在门外,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淡过,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滑如凝脂的触感久未散去,耳后飞起几丝暗红,他弹弹手指,轻舒了一口气,谁说他不紧张的?
只不过,相比起逗逗风儿的快乐,这小小的紧张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解决了民生大事,如风已经是在羞愤里死去活来过一次,那么现在她才知道,相比起那个,洗澡是个让人更加无地自容的痛苦历程。
如风抱着衣服,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我不洗。”
奇风拉着被子,哭笑不得,“风儿,昨晚你洗澡才被呛到,今天不要我帮你,你又准备自己再呛一次?”
“我不洗。”反正她翻来覆去就说这几个字,充分表达了她的意愿。
“那你准备以后一直不洗澡,直到你腿好?”
“……。”
“风儿,会发臭的。”奇风以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说了这句话。
“……。”躲在被窝里的如风,开始反省又反省,为什么她觉得她伤了腿之后,二哥不但不心疼,反而越来越有欺负她的倾向?
“风儿?”
“你出去!”如风真的急得快哭了,奇风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上顶着的被子,“风儿,要不我们先把洞房花烛夜过了?省得帮你洗个澡你还要东躲西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如风猛地掀开被子,“二哥,你再惹我,我就生气了。”
“生气?”奇风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那是要怎么样?”
“我……。”本来是想脱口而出回本宅的,那里还有栖凤不会欺负她,可是看着二哥的眼光,她很没骨气的说了另外一句话,“我去医院疗养,医院里总有女护士照顾吧?”
奇风把浴巾丢到床上,“那你自个儿洗吧。”开了门,扬长而去。
有这样的二哥吗?有这样的未婚夫吗?如风恨恨的捶床。
半响,吴妈和李婶进来了,如风才收拾起情绪,乖乖的任她们俩把她抬到浴缸里。
双腿放在浴缸边缘,如风看着她们俩汗渍渍的样子,侧坐到一旁,“算了,你们帮我擦擦吧!”看来在未来的大半年,她要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是不太可能了。
尽管开着暖气灯,可是擦了水过后的肌肤还是冷得鸡皮疙瘩直冒。
好不容易洗完,两人又抬着她往外走。
只不过浸了水和泡沫的地面尤其滑,李婶一个踉跄,“啊!”如风惊叫一声便被摔了出去。
如风知道自己腰椎上的伤,这一下如果摔实,不定她真的就要下辈子残废了,双手飞快的伸出,在快要落地的刹那,双手一撑便换了方向,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胸口撞得生疼,可是至少,能护住尾椎再不受冲击。
“秋小姐!”吴妈和李婶连忙跑过来查看的时候,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
“风儿!”奇风抱起她,一脸焦急。
如风咬着牙,摇了摇头,双手还记得扯扯已然散落的浴巾。
奇风看看她,才对旁边两人说,“吴妈,你们俩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等两人出去后,奇风才问她,“摔到腿没有?”
“没有。”
奇风手已经抚向背后,如风连忙抓紧他的衣衫,“没伤到椎骨。”
“哦!”奇风这才放了心,看向她胸前一片狼藉,“那是摔到这里了?”
如风双手撑着他的脸,又气又急,“不许你看。”
“还闹!”奇风一手就把她两只爪子按下来了,“你再伤上加伤,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双手紧了一紧,他将她轻柔的抱起,放到浴缸旁边的凳子上,自己也蹲了下来,与她平视,“交给我,好吗?”
“二哥!”如风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奇风起身,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风儿,不要害怕。不是我要逼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能再受伤了,无论是上厕所还是洗澡,把你交给吴妈她们我都不放心。你的脊椎是中度滑脱,已经很危险了,再伤一点点,都是致命的,明白吗?”
他与她额头相抵,“要是你还觉得害羞,那我也脱了衣服和你一样,好不好?”
如风闷了半响,终于垂下眼来,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我刚刚没洗好,要重新洗。”
奇风松了一口气,“那要我也脱了衣服不?”
“不要,”如风把头摇得飞快。
奇风失笑,将浴缸重新放满水,试了试水温,才抱着如风坐过去,双腿搁在浴缸边缘,小心翼翼的不让水碰到。
他的手,很温柔,如风靠在他怀里,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和耳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是水太烫,还是他手太热,或者,是水下他的身体起了变化如风坐不舒服,总之,她是死死闭着眼睛不吭声不作反应的任他收拾完全程。
好不容易洗完,奇风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穿睡衣便把她整个人塞进被窝里,“我去洗个澡再来。”也不等她回答便急匆匆的走了。
听见关门声,如风才睁开眼睛,又在床上捶了两下,这种日子,要怎么过。
想想二哥的情状,她又顶着蕃茄脸偷笑了两声,嘿嘿,肯定是在冲冷水澡吧!
大冬天的,真可怜。
这么想着,她心理平衡了很多。
果然,当奇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没走近她就能感受到那冰凉之气,她安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奇风坐在床边,半响,才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什么?”她问。
奇风直直的看了她一会儿,揉揉她的头发,脸上晕红又起,“那也是正常的反应,明白吗?”
“不明白!”她这会理直气壮得很。
奇风挑挑眉,如风无辜的回望。
片刻之后,“啊!”如风小小的惊叫一声,为着被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只为非作歹的手。
奇风一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滑进被子里顺着那曲线轻柔抚过,而火热的双唇,则是缠绵悱恻的流连在她的唇间。
然后,在她气息不稳满面潮红时,他得意的低笑,“就是这种反应,明白了吗?”
她一口咬在他下巴上,愤恨不已的样子。
奇风也不恼,任她发完气,才又重新低头,吻在她颈上,“风儿,你要早点好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伤没好,他就快憋出内伤了。
“爸爸!”办公室的门推开,奇风走了进来。
司徒今放下手中的笔,“有事?”在他的记忆里,除非他叫,不然这个儿子永远也想不起自己父亲其实在公司还有间办公室。
奇风在他面前站定,“风儿去本宅是做什么?”
司徒今有些讶异,半响,笑了,“我也不知道,你不如自己去问风儿。”从头到尾,奇风都没有问过半句,他以为他想不到要问了。
奇风双手撑在桌上,哼了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你去和那些老家伙谈一下午是在谈什么?”
司徒今继续笑得惬意,“那是长老们,小子,要尊老爱幼。既然都去了,我当然要打个招呼的,这是礼貌。至于风儿为什么跑到那里去……。”他沉吟半响,挑眉问道,“你自己没问风儿?”
“我问了,但是她说她去旅游。”旅游,骗鬼!到那样的穷山僻壤稀奇古怪的地方去旅游。奇风的脸色变了数变,“她不说实话。”
司徒今坐直了身体,“你问的话,风儿都敢不说实话,我们其他人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奇风咬着牙,“爸爸!你明知道,我对风儿是最没办法的。”表面看来,他处处占尽上风,但是事实上,她个丫头扮猪吃老虎将他欺负得够呛。
两个人之间,谁爱得更多,谁便永远在天平上处于份量轻的那一端。
如风只是稍稍皱皱眉头,他已经心疼得恨不得捧上一切任她予取予求,哪里还能舍得再穷追不舍。
司徒今显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不敢向风儿逼供,就来逼我这个老头子?可惜脚长在她身上,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奇风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那么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对了。”
“好!”司徒今答应得干脆,反正不能答的问题他就说不知道好了。
“风儿是怎么知道本宅的地址的?她出事之后,司徒栖凤怎么会想到要通知的人就是你?到了本宅之后,你和那些长老一谈就是一下午,我不认为打个招呼要打这么久,更何况风儿重伤在身你都不心急去看,你和他们谈了些什么?还有最后走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长老在你耳边提的三年之约是什么?”奇风把所有疑惑一次性问了出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暂时只想到这些。”
司徒今暗自感叹,太聪明的儿子也不好,有时候想忽悠一把都很困难。
“风儿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你也知道,风儿说的话,我也不敢不听的。”
只这一句话,已经足够堵住对方的嘴。
果然!奇风垂下了眼睛,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他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想问的,是接下来这个,“风儿是为了解我身上的禁咒反噬,对吗?”
司徒今一怔,奇风看到他的反应,握紧了双拳,“爸爸,禁咒之所以成为禁咒,便是因为它违背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要解其反噬,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想风儿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傻事来。我们都不想再失去她,所以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风儿究竟找到了什么办法?”
司徒今闭了闭眼,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所忧虑的,可惜的是,他叹一口气,“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爸,这件事不是小事,你还要隐瞒吗?”奇风霍然起身。
司徒今苦笑,“风儿说她没找到,或许,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怕只怕她瞒着我们尽干些傻事出来。”
这一点,是两个男人共同的担心,只不过以如风的倔强,她如果不肯说,他们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奇风回到家的时候,如风正趴在桌上画珠宝的设计图。
秋妈妈也知道她把腿摔到的事了,白天爸爸和哥哥们去上班的时候,秋妈妈就来陪她,下午蛋糕店生意好的时候,她又回店里。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她坐在家里浪费光阴。
一直闲着没事,她正好捡回了先前的兴趣,在大哥的手下做个兼职的设计师,按她的话说,这样感觉不太像个废人。
夕阳的余晕,将她的轮廓修剪得柔和动人,奇风站在门口,几乎要看痴了。
世界一片静谥,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二哥!”无意间的一回头,看见了门边俊秀挺拔的身影,如风笑了开来。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奇风走过来,长臂一伸,便搂住她的双肩,吻在她耳侧。
如风安心的往后一靠,贴着他的脸蹭了蹭。
“想我了吗?”他问,声音低哑性感。
如风略微停顿了一秒,直觉上二哥这样以冷酷闻名的男人,不应该会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可是事实证明,再是强硬如钢冷漠如冰的男人,也有化为绕指柔的时候。
痴男怨女,红尘中,一样的平凡。
她的沉默引起了他的不满,奇风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满意于那小小的一颤。
如风缩了缩脖子,反手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真想,就像饿肚子的时候想面包一样的想。”
她的笑颜如花,引诱得他心中一片柔软,只得无奈而宠溺的低下头来,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碰。
这个,就是幸福了吧?
能时时刻刻抱她入怀,听她妙语如珠,快乐无忧。
可是越是幸福,就越是不安,会不会上天觉得他的幸福太满而反悔收回去?双臂下意识的收拢,似乎只要自己努力,便可以抓住这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没什么,我只是开心。”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只是开心的话,能不能松点手,你快把我勒死了!”
奇风怔了一下,这才哑然失笑,放松了无意识间收紧的力道。
“风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奇风蹲在她面前,郑重而严肃。
如风连忙伸手去拉他,“二哥,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你说就是了。你突然变这么认真,我不习惯。”
奇风握住了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在他的手掌中,那般娇小,脆弱得几乎轻轻一下便折断。他的目光,滑到她的双腿上,那是为他,而承受的疼痛。
他闭上眼睛,虔诚的一个吻,落在她的膝盖上。
“二哥?”如风的声音有些抖。
奇风睁开眼来,笑容中褪去所有的黑暗阴影,如山泉般清透明亮,“风儿,你答应我,从今往后,困难的痛苦的危险的,都交给我,而你,尽你所能好好的活着。”
“你该知道,若你伤一分,我会千百倍的痛。”
如风的眼睛有些湿润,“二哥,你在担心什么?”
将她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口,奇风轻声道,“我的身体强壮得足以挡风遮雨,可是这里,脆弱得连你一丝一毫的难过都不能承受。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二哥啊,我的二哥!
如风身体前倾,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裳,将自己的脸埋到他的颈间。
“我答应你,尽我所能保护好自己。”
奇风嘴角含着笑意,“不能受伤,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如风一顿,半响,才轻声道,“好。”
听到她的回答,奇风心中沉甸甸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可是新的疑惑又来了。
他推开如风,“风儿,既然你能答应便是说明解我反噬的方法不会伤到你,那你为什么还不肯说出来呢?”他一直以为风儿保持沉默的原因是解反噬会伤到她自己,怕大家不答应才不说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事实并不是这样。
如风嘿嘿一笑,“二哥,你就拐着弯的问我话,对不对?”
奇风拍拍她的脑袋,“别打岔,快说。”
如风调转开了视线,看向别处,“对不起,二哥,其实我没找到。”小心翼翼的又看回他,“让你失望了。”
“傻丫头!”他轻笑,一直绷着的神经彻底的放松了,这样更好,他就不必担心她背着他又干些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出来,“能换你一直在我身边,别说只有晚上受烈焰之苦,哪怕再加上白天,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甘之若饴。”
站起身来,“走吧,今天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不等爸爸和大哥了?”
奇风大笑着将她抱起,“我们去约会,不能带电灯泡。”
吃过晚饭,奇风又抱着她去逛商场。
如风苦着脸,她是爱逛,但是她并不爱被人抱着逛,尤其是被这么个高大帅气英俊多金的男人抱着。
一路上,她都快被周围人的眼光杀死了。
“二哥,你究竟要买什么啊?”看着奇风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样子,如风不得不又一次感叹,世界上这些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真是活得太潇洒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他低下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如风清楚的听到,身后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终于到达一家装修得极其豪华的门店,奇风将她往沙发上一放,对连忙迎上来的经理道,“把我订做的东西拿出来。”
如风眨眨眼,这不是司徒旗下的珠宝店吗?
拉拉他的衣袖,“二哥,买珠宝不知道问大哥啊?要什么款式他最清楚了。”
奇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可是明显的不悦之意她还是感受到了,“这个东西,不能问大哥。”
好吧,她闭嘴。
经理很快带着几个人出来了,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盒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之后,将盒子打开。
每个盒子里面,黑色天鹅绒中间,摆着一个戒指,精巧雅致,光华内敛。
奇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喜欢什么样式的,你选。”
如风却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店经理连忙说道,“秋小姐,这是二少几个月前就定制的,是二少亲自和几个设计师讨论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样式。所用的钻石也是二少去产地挑选的,饱满圆润,再经过精雕细琢的打磨,有的采用了密封镶嵌,有的是优雅的四爪镶嵌。从左起,第一款,线条简洁,优雅时尚;第二款波光灵动,精致迷人;第三款是镶的碎钻,晶光闪耀,流光溢彩;第四款正面形似满月,侧面却如弯月般低调柔美的。小姐,您看看中意哪一款,或者,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们马上照办?”
如风缓慢的转过头来,望向奇风,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是半天说不出来。
奇风抚着她的头发,“没关系,慢慢选。”
“二哥,二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只能无助的抓紧他的手,轻声呢喃。
奇风摆了摆手,“东西放下,你们去忙吧。”打发走了几个店员,奇风才亲亲她的额头,“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选。”
如风吸吸鼻子,咬着唇,一脸为难的样子,“怎么办,我都喜欢!”
奇风一怔,接着连忙摇头,“不行,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二哥,你好小气。”
奇风瞪着她,“结婚戒指,有且只能有一个。”
如风回望,“那谁让你一下子做这么多的?”
“那不是让你选的吗?”
“那我选完了剩下的你不送给我难道还拿去卖!”她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可能!”一想到他定的戒指有可能会戴在别的女人手上他就有要把那手宰下来的冲动,“我拿回家放着。”
如风望着他一半天,“二哥你个败家子!”
奇风搂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反正我败得起。”
如风咬了唇,“那以后你把家都败光了我们吃什么?”
奇风敲了敲她的头,“我保证我再败都还养得起你这样的几辈子!好了,快选。”
藉着这会儿的轻松氛围,如风成功的压下了心中激动奔涌的情绪,她当然知道二哥对她的好,可是以他的性格,实在想不到他能细心周到至此。
她认真的看回面前的四个盒子,不得不说,二哥的眼光的确很好,而且很了解她的心意,所以面前的款式都是她喜欢的,实在很难取舍。
奇风看着她拿起又放下,一脸为难的样子,禁不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都说了是拿回家,不能做为结婚戒指,就拿给她玩玩当别的戒指用,难道他还能不允许?只不过,他喜欢此刻她皱眉嘟嘴的样子,所以没有点醒她。
最后,万般艰难之下,她终于拿起了那款如月钻石的,“我要这个。”
奇风伸出手去,将那款戒指举到她面前,“这款名为永恒,象征着永世不变的爱情。”
拉出她的左手,将戒指缓缓的套了上去,然后,低下头去,温柔的一吻,“它,也是我的承诺。”
英俊的脸上,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他微微侧头,光影里,高雅卓绝。
如风微屈了手指,看呆了。
呆了很久之后,已经回家睡在了床上,如风才反应过来,“二哥,你刚刚那样,就算求婚了?”
黑暗里,听得到他得意的轻笑,“对啊,而且还成功了!”
哪有这样的?如风气急,“二哥,你使美男计!”
“嗯,这个也成功了。”他坦诚无讳。
很有行动力的奇风,第二天便大包小包的提着去找秋妈妈了。
司徒今走在后面,很是无力。
明明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到头来要娶还要给别人送聘礼,这算是个什么事啊!他无比心酸,无比失落。
“爸爸,风儿现在是秋如风!”临下车的时候,奇风低声的警告,“你别搞砸了。”
司徒今坐着不动,“一个月。”
奇风身形顿住,转回头来,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爸爸。”
司徒今笑眯眯的,再一次重复,“一个月。”
如风开始捂着嘴偷笑,奇风脸色变了数变,“一个星期。”
手指摆了两摆,司徒今气定神闲,“一个月,不打折。”
那边,秋妈妈看见奇风,已经准备出门来,奇风只得压低了声音,“成交!”
司徒今这才下了车,抖了抖本来就不见凌乱的西装。
奇风抱如风下车的时候,她充分表达了她的无限同情,可怜的二哥,又要替爸爸代理总裁累死累活一个月了。
奇风飞快的瞪了她一眼,“你在幸灾乐祸?”
“谁说的?”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哼!到时候没人陪你可别找我哭鼻子。”
如风没理他,冲着已经迎上来的秋妈妈甜甜一笑,“妈妈!”
秋妈妈揉揉她的头发,才狐疑的看向司徒今,以及他身边堆得像座山的礼物,“这是……?”
奇风将如风放到轮椅上,才道,“秋阿姨,这是我的父亲司徒今。爸爸,这位是秋妈妈。”
司徒今点点头,“你好!”
秋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搓搓手,“你好!哎哟,先进去坐着再说。”
上了二楼的起居室,秋妈妈又招呼着众人坐下,“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奇风上下跑了几趟才把东西搬完,司徒今倒是开门见山,径直说明了来意。
秋妈妈半天没作声,司徒今等了一会儿,开口道,“您不同意这桩婚事,还是,有什么顾虑或要求?”
如风也有些奇怪,她知道秋妈妈对二哥的印象还算好,之前也一直鼓励她的,怎么这会是这个态度?
沉默了一会儿,秋妈妈才看向司徒今,“你们真的能接受小风这样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司徒今有一瞬间的迷惑,不过久在商场上混的人,自然脸上不会露出半分端倪,“风儿这个孩子我很满意,所以很想她成为我家的人。您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大家沟通沟通吧!”
秋妈妈握着如风的手,像是要寻找着支撑的勇气,“我知道司徒集团以及你们司徒家族,世代经营,累积了如今的财势和名望,是真正的名门贵族,不是一般的暴发户可以比。家风如此严谨,所以自然对子女的要求也更为严苛,司徒家的男子少有风流韵事传出。小风也是个好孩子,可是,”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我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很多荒唐事,小风也一直在单亲家庭长大,跟着我四处飘泊,前一段时间报纸上写的事,很多都是真的。坦白来说,我们的确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如果介意,那么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不然小风以后会更加痛苦。如果你们今天不提,以后,也就不能把这一点作为伤害她的借口。”
司徒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上流社会里的风评,所以一直以来,他是对她相当不以为然的。不过现在看来,她虽然算不上是个好女人,却绝对是个好母亲。若只是一般攀龙附凤之辈,又怎么可能将这送上门来的钻石女婿往门外推?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实,以及,歉意,毕竟不管怎么样,是自己的女儿得了她女儿的身体,“您放心,我家立足之本便是诚信二字,今天,我们既然站在了这里,便意味着从今往后,风儿就是我司徒家的人。”
秋妈妈的眼睛湿了,她吸着鼻子,不停的抹眼泪。
如风拉着她的手,安慰的摇了摇。
奇风站起身来,“秋阿姨,请您放心将风儿交给我吧,我会尽我所能,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一点苦。”
秋妈妈连连点头,“好,好!”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将如风的手,郑重的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紧紧握住。
“你们要好好的!”
奇风笑了开来,“嗯,我们会的。”
此事一定,秋妈妈就进屋里抱了本皇历出来,和司徒今两个人在那儿讨论婚期讨论得热火朝天。
“下个月十号吧,十号这个日子好,十全十美。”
“不,二十二号好,双双对对!”
“那要不一号更好,一生一世?”
“那天不行哎,说是不宜嫁娶……。”
如风眨眨眼,不是吧,话题居然跳这么快?
扯了扯奇风的衣襟,他配合的弯下腰来,“二哥,你买的那些礼物完全没派上用场,秋妈妈看都没有看。你还不如直接给钱算了,她还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
奇风得意的咧了嘴,“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嘴里不说,其实收到礼物都是高兴的。”
如风斜着眼睛看他,“你这么懂女人?”
“那是当然。”
如风抿了抿嘴,“果然很懂,那么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谁身上懂的?”语气阴森森的,很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奇风却是双眼一亮,“风儿,你也喜欢收到礼物,对吗?”
如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冲着那边讨论得正开心的两位老人家大声嚷道,“我抗议!”
声音太响亮,以致于三双眼睛六道目光齐唰唰的射了过来。
“风儿,”奇风有些着急,连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掌拍开,他低了声音讨饶,“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懂,真的。”
如风不理他,现在才说,已经晚了,“我不要下个月结婚,所以无论哪一天都不行。”
“风儿!”奇风蹲在她身边,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如风硬着心肠,当没看见。
“咳!”司徒今清了清嗓子,“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如风扁了扁嘴,“我不想做个轮椅上的新娘,我想做最漂亮的。”
“你已经是最漂亮的了!”奇风使劲点头以加强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风充耳不闻,看向自己的双腿,“所以婚礼什么的,等我腿好了再说吧。”
去的时候,奇风一腔的兴奋激动,完全在回来的路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刚刚风儿不仅一句话将婚期推迟了一年,更是表露出了今天想要留在那边不陪她回来的意愿。
若不是他以没人照顾她为由将她带回来,估计这会儿,就得他自己孤家寡人了。
“二哥,你还在生气?”
“……。”
“二哥,你居然也这么孩子气?真是太看不出来了。”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她一句都不理,现在他也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如风扭过头来,抱着司徒今的胳膊,“爸爸,我们去接大哥下班好不好?”
“好!”看得正起劲的司徒今,立刻答道。
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下,奇风看着后视镜,“爸,你可以下车了?”
“这里?”
奇风指了指后面,“大哥的车!”
两人回过头去,如风睁大了眼睛,“停在那的,果然是大哥的车啊,真的不能在背后说人,一说一个准,我叫大哥一声。”
打开车窗正准备喊人,却又停住了,因为她看到,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随风。大哥随后也从车里跳出来,急匆匆的几步跨上前拉住她。
随风眼睛通红,正哭着在说什么。
司徒今和奇风显然也看见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奇风的脸色慢慢黑下来,很快的发动了车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见随风那个女人,心里都会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狂躁,甚至,还有些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风儿一次,所以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总会有危险的阴影。
“奇风,随风和宁远的分居协议已经生效了吗?”车走了一会儿,司徒今突然问道。
奇风瞟了如风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宁远现在在做什么?”
“还留在这里,”他顿了顿才道,“不过已经转了行,现在在做些摄影的工作。”
如风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来。
她因为身体所限,所以基本上没怎么离开过家,可是宁远不一样,他走过很多城市,去过很多地方。她每次在他电脑上看见那些各形各色的图片,总是充满了赞叹和向往。
所以宁远后来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去到哪里,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总会想方设法摄下来,然后绘声绘色的讲给她听。
有些时候,他还会自已剪缉编成短片,让她跟着他的镜头,触摸那些美好和独特。
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总是笑容灿烂,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她常常在想,或许宁远最擅长最喜欢的,不是大哥公司里那些枯躁的程序和无聊的应酬,而是这一副副湖光山色,风水人情。
沉浸在那里面的宁远,格外迷人。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或许宁远能在这个他喜欢的世界里,寻得心灵的慰藉,然后,迎接他新的生活吧。
一段没有感情作为基础的婚姻,早点结束,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救赎。
希望有大哥的开解,随风姐姐也能快点走出来,这一段感情带来的伤害,也就到此为止。
“爸,随风另外给她找地方住吧!”奇风突然道。
司徒今略略皱了眉头,“恐怕迎风那不太好说。”他揉了揉眉心,“但是她也的确不适合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要不然让她另外找地方住,要不然我和风儿搬出来。”反正他绝不可能再让风儿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认出风儿的身份,再搞些什么事出来。
司徒今点点头,“嗯,如果你们要搬,我和你们一起搬。”沉吟半响,接着道,“把吴妈她们也搬了吧,吃惯了她做的饭,换了我不习惯。”
奇风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要不要把园丁也搬了,省得你看不惯别人修剪的花草?”
“有道理,再加上李婶她们。”司徒今居然还点头。
如风终于快被他打败了,“爸爸,你要不要把桌子凳子沙发床被子一起搬?”
“那倒不用,”司徒今笑眯眯的,“我不认床,只认人。”
“爸爸,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司徒今轻笑一声,目光却移向了前座,与后视镜中奇风的视线相触,“不能让随风知道风儿的身份。”
奇风移开了视线,“那是自然。”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这边,随风仍然哭泣不止。
迎风只能无力的拍着她的背,“一个男人心里有没有你,你其实早该知道,早点走出来,也是好事。”
随风使劲的摇着头,“我只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值得宁远如此念念不忘,坚守至今。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结婚这么久,他连我的手也不肯牵一下。”
“随风,风儿到底有哪里好,难道你和她相处二十年,还感觉不出来吗?更何况,纵然她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只要宁远心里的是她,那么在他眼里,她便什么都是好了。这才是爱情,你明白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抢来的感情,终究是不属于你的。这场悲剧,早已注定了。迎风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家,什么家,那里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迎风站起身来,停了一下,“你总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先回去吧。过两天,看看哪里的房子你喜欢,我给你买。”
随风停住了哭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大哥,你不让我回家去和你们住一起?”
迎风避开了她的视线,“奇风快结婚了,秋小姐也在家里,你再回来,不太方便,反正以后各自成了家都会有自己的家庭的。”
随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大哥,如果今天我换成是如风,你也会这样做吗?”
迎风笑了笑,“反正都要出嫁的,又不会一直住在家里。”他提脚走了几步,身后,随风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大哥,所以叫如风的人,都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吗?”
一个司徒如风,霸占着她心上人的爱情;
一个秋如风,如今,要霸占她的家。
这个名字是不是注定能得到幸福,她不信,一点也不信。
而此时那个名叫如风的人,正无意间翻开了前面座椅背后的口袋,“咦,二哥你还看书啊?”
她伸手将书拿了出来,奇风连忙踩了刹车将车开向一边,“不准看,放回去。”
如风本来不是一定要看的,现在可还非看不可了,“该不会是什么黄色小说吧,还……。”一句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司徒今也感兴趣的凑过头来,正在这时,奇风也将车停好,伸手过来抢。
可是显然晚了,司徒今喷笑出声,“《女孩心事》,哈哈,奇风你居然看这个书?”
时光还是不紧不慢的流着,但是对于如风来说,轮椅上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慢的。
冬天早已过去,就连春天,都已经过完了。
她的双腿,已经进入康复理疗阶段,就算还不能行走,但是诸如洗澡上厕所之类的基本生活能力她还是有的。
想想近半年来的悲惨生活,她抿嘴轻笑,她不好过,奇风更不好过。
每每给她洗完澡,他便要自己再洗一回冷水澡,以至于二十多年来没得过一次感冒的某人,这一个冬天里大大小小的感冒得过不止数十次,让家庭医生对他的身体检查又检查了之后,还要小心翼翼的请他再去医院再作个彻底的扫描。
奇风二哥当时黑得像锅底的脸,她现在想想,仍然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如风本来是笑着的,可是看着医院走廊那儿坐着的人,脸上的笑容便顿住了。向身后陪着她的医护人员摆摆手,自己慢慢的挪了过去。
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缓缓俯□来,微凉的左手,抚住他的额头,声音里,还着微微的叹息,“你有多少血来淌?”居然一动也不动的,任额角的血流了满面满身。
一旁的小护士眼睛都急红了,“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他去诊疗室非不去。”
宁远慢慢的抬起头来,看进了一双混和着温柔与怜惜的眼睛,宛若,很多年以前,他与她的初见。
是梦吗?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快速的伸出手,按在额上,连同她的手掌。仿若紧紧握住,便不会再有失去。
谁料那只手在额上重重一按,他还来不及痛呼出声,便迎上了一阵痛骂,“宁远,来了医院还不快去包扎,你坐在这儿等死啊?”
宁远眨眨眼,终于回到现实,那个时候,她没有骂他的。
她的手掌抽出,揪着他的衣领,拉向旁边那个目瞪口呆的小护士,“麻烦你带他去包扎,谢谢。”
宁远愣愣的望着她,迈不动脚步。
如风盯着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现在,立刻,马上!”
宁远弯了嘴角,好半天,才低声应道,“好!”随着那小护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你一会还在吗?”
如风指了指自己的脚,“放心,现在给我一个小时,我也走不出这医院。”
宁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好久不见,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中午有约了。”
“是吗?”宁远笑笑,转过身走了。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如风才收回视线,略略皱了皱眉头。
“他还真听你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风回头,随风站在她身后,还微微的喘着气,显然是才刚到不久的。
如风淡淡一笑,“他既然有伤,早晚都会去包扎,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跟她多说,一步一步,又慢慢往回走,还等在那边的小护士连忙过来扶住她。
“你以前,认识宁远?”
如风脚步顿了顿,“是啊,我认识。”
“秋如风!”她几步跨上前来,伸手抓她的衣襟,却在半空中被人拦住,一个陌生男子将如风护在身后,冷冷的望着她。
随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又看向如风,“秋如风,你好本事,连我二哥最得力的保镖,都留在你身边了。你竟然还敢当着他的人的面,去招惹别的男人。”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随风,你若再不知自省,终会失去所有关心你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随风冷笑,“你倒是知道自省,爬不上秋池的床,便爬上了我二哥的床,你以为你凭借的是什么,不过是你与某人有几分相似的神态,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替代品。”
如风不再说话,沉默着离去。
对她,她已经无语可说。
中午时分,奇风一跨进医院的花园,便往阳光最灿烂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见如风正甩手慢慢的走着。
眼里的笑意,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却要比平时略快,“风儿!”
如风仰头,大大的笑脸却是冲着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二哥,你来了,想死你了。”
“想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奇风挑了挑眉,“是想我带来的饭吧?”
“对啊,就知道你最懂我。”如风眯着眼睛。
奇风揉揉她的头发,拉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打开手中的饭盒,“今天怎么样了?”
“陈医师说我每天固定来做复健,再多练习练习,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嗯!”他点着头,语气再认真不过,“是要快点好,我等不及了。”
如风刚喝了一口汤,还来不及赞叹,差点被这句话吓得呛到,她极其艰难的控制住后,才瞪向他,“你在说什么?”
奇风的身体,稍稍前倾,“我不想再感冒了。”
“咳咳!”这下如风真的被呛到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奇风连忙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拍着,“小心点,怎么喝个汤还要被呛。”
如风咳得满脸通红,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在这儿装无辜,她推了他一把,“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起不许说话,我要安静的吃饭。”
奇风满脸笑意,点了点头,只是另外拿了一双筷子,帮她夹菜。
走廊的尽头,花架之下,宁远安静的看着阳光沐浴下的那一对壁人,嘴角,还有浅浅笑意。
能看见她的笑容,已然是一种幸福。
他早已失去得到的资格,却庆幸终还有人护她终生欢笑。
那个人,他知道,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做得更好,他不会有别的牵绊,不会有身不由已,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这样,真的很好,至少她再不会受到伤害。他先前怎么会那么迂腐,居然还想要反对呢!
“宁远,你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个秋如风,也有了心思?”随风从身后走了出来。
宁远身体一僵,飞快的回头,“与你无关。”
“宁远?”她拉住了他。
宁远推开了她的手,“请自重,司徒小姐。”
“司徒小姐?哼,宁远,你见着我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称呼吗?”随风的声音,带着凄厉的绝望。
宁远头也不回的离开,声音,很平淡,就如同对着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无爱无恨,“劳您费心了。”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随风才捂着脸,慢慢的坐了下去。
她只是爱这个人啊,为什么,不肯爱她?
她抬起头来,死死望着不远处的如花笑颜,她恨,她好恨。
这边,奇风还在揉着她的头发,“下午让大哥过来接你,我等会还要开个会,走不开。”
“我知道了,还有李山他们在,不用担心。”
奇风回了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保镖,“李山,看好她。”
“是,先生。”
如风则在一旁翻白眼,“我们又不是什么国家重要人物,也不混黑道,一天哪来那么多危险。”
奇风拍了拍她的脸蛋,“是,我们没权没兵,但是谁让我家风儿长得如此秀色可餐呢,万一有人要来跟我抢我怎么办啊?”
如风瞪大了眼睛,“二哥,你居然会说笑的?”
奇风咧了嘴,站起身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说明你对我的认识还不够全面,今后多多努力。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见。”
如风捂着唇,狠狠的瞪他,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奇风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丫头还脸红红的死瞪着她,禁不住又是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日日相守,仍是不愿意离开她半步。短暂的分离,次次都迈不开脚。
今日,似乎更是如此。
他苦笑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下午,如风做完复健,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大哥的车。
她敲敲窗户,“大哥,今天怎么……。”
窗户摇开,露出一张黑黝黝的脸来,司机陈叔笑着,“秋小姐,大少刚好临时有事,让我来载你。他在香雅阁订好了位,小姐可以吃些甜点再回去,他直接在那边等你。”
“哦,谢谢啊!”如风和李山坐进车里,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暗自在心头嘀咕,每次都是让人去香雅阁吃糕点,从小到大几十年都这样,他也不知道让人换个口味啊?
如风在心底暗叹,这个陈叔也是一样的,数十年如一日,都是多余的话一句不说的。
很快到了香雅阁,那是个独立的十五层建筑,十二层以下是写字楼,十三层是香雅阁大厅,十四楼是雅间,十五楼是老板的私宅,外面有一个大露台。
如风一上楼便径直让李山扶着她朝十五楼露台走去,那里有个小小的屋顶花园,那香雅阁的主人与大哥相熟,每次都把她们兄妹安排在花园里的私人小雅间里。
走到十五楼的楼梯间时如风才想起什么,转过头来,“李山,你在去大堂吃点东西等我吧,这小雅间里只有两个座位,你坐不下了。”
李山有些犹豫,如风笑了,“放心吧,有迎风大哥在这儿呢,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李山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
如风推开楼梯间的门,慢慢往里走,露台很大,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她眼珠转了转,“大哥,我到了。还不赶快出来迎接!”
明知道她现在走路这么费力,还不知道出来抱她,这个大哥,真是太不体贴了。
如风撇撇嘴,又喊了一声,“大哥?”
没有人回答,如风苦了脸,大哥不会还没到吧?还是坐在雅间里等她睡着了?
她移着步子,向着露台的雅间慢慢走去,突然听到后面门响,她笑着转过身来,“大哥!”却在看见身后的人时,脸色一变,“是你?”
“是啊,是我,”随风笑得很温柔,“秋如风,我们今天真是有缘啊,居然这么快就再见一面了。”
如风的心猛的一跳,连忙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随风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便将她按倒在地,去抢她的手机。
如风虽然有些防身之术,可是此时行动不便,再加上这秋如风的身体也缺少锻炼,双手都使不上力道,很快便被随风抢走了手机。
“你要干什么?”如风趴在地上,有些莫名的心慌。
随风扯了扯嘴角,“我给大哥说快点来,我也在这儿,让他来买单。”很快的发了几条短信出去,然后,把手机关了,丢到一旁。
如风盯着她,“你这样对我,迎风大哥不会饶过你的。”
随风脸色一变,过了一会儿,才笑出声来,“真讽刺啊,我是他亲妹妹,你不过是他一半血缘的弟弟的女朋友,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向着你?”
如风哼了一声,一只手,却悄悄的抚向颈间的珍珠项链。
随风冷冷的看着她,接着,一只脚,踏向她还放在地上的左手。
“啊!”如风低低的痛呼一声,“你想干什么?”
随风蹲□来,“你和你那个怪物未婚夫,都该下地狱。”
随风嘴角的笑容慢慢绽开,“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未婚夫,从来都没把我当成妹妹,他宝贝的,只有那个白痴笨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凭什么?一个狐狸精生的野种。”
如风已经按完脖子上的通讯器,一手,拍向随风踩着她左手的腿,随风慌忙跳开,接着,又是一脚踩了上来。
如风咬着牙,不肯再叫一声。她绝不要,在这样的人面前示弱。
“还有你,一样让人讨厌。”
“我哪里惹你了?”
“你的名字,居然叫如风,我讨厌所有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人。而且,最可恨的,他居然听你的话,你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居然都肯听你的。我与他夫妻一场,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她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有了司徒如风,再没有秋如风,他们的眼里,还会看不见我吗?”
“随风,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疯,不过你就快疯了。”随风站起身来,快走走向一旁,拿起种花的铁锹便砸向她的手,如风慌忙在地上滚开。可惜如今她行动不便,很快身上便被砸中几处,紧接着,右手手骨一阵剧烈的疼痛,便再也使不上劲。
“来人啊,救命啊!”如风终于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连忙张口呼救。
随风一下扑倒在她身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死死的塞进她的嘴里。
“我怎么会让你这样死,我要让你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省省吧,这里除了按召唤铃,没人会上来的。”
如风使劲的摇着头,随风却不再看她了,将她拖进最里面一间屋,找了一条绳索将她还能挥动的左手与右手牢牢的绑在一起,然后,系在床角,紧接着,点燃了窗帘,桌罩,布艺沙发…….
火光闪耀里,她的笑容叫人心惊,“你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你,我拿你的手机给我大哥二哥发了短信,说你手机没电了,一个小时后到家再联系。至于楼下那个保镖,我告诉他你和我大哥有事要聊,让他帮忙回医院拿你忘在那儿的包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如风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浑身的疼痛无力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屋内越来越热,火光也越来越大,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二哥,你快点来,你一定要快点来。
门外,随风静静的靠了一会儿。
就这样结束吧,所有关于一个叫如风的女人的故事。摆脱了这个名字,她才能真正获得新生。
眼角还挂着一滴泪,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宁远走到十字路口,刚要过马路,就看见了迎风的车,他停了下来,以为是司徒迎风,他有礼的点了点头。
窗户摇下,陈叔看看他,“宁先生,你是找随风小姐吗,她在香雅阁。”
宁远笑了笑,他和随风的事,旁人知道的并不多,“怎么你在开车,大哥呢?”
陈叔答道,“先生带着两位小姐在香雅阁吃甜点。”
“两位小姐?”宁远心中一懔。
“就是随风小姐和秋小姐啊。”绿灯亮起,陈叔发动了车子。
宁远却按住了车窗,“你看见我大哥带她们俩上去的?”迎风大哥怎么可能会带如风去和随风见面,太诡异了。
陈叔有些奇怪的望着他,“是随风小姐告诉我的啊,还让我把秋小姐送过去的了。”
心跳得很快,宁远几乎喘不过气来,“立刻打电话给司徒迎风,快!”
不等他回答,已经飞快的往那个方向冲去。
迎风的电话在桌上响着,一直没人接,他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可悲可叹他一代青年才俊,居然要沦落到为妹妹当厨子的悲惨境地。
无奈那丫头棋艺精进得厉害,他昨天又输了。
刚好今天有空,在去医院接她的路上,发现有卖墨鱼的,赶紧下车去买,一边吩咐陈叔开了另外一辆车过去接她,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听见车响的声音,他迎了出来,站在门口,笑容灿烂。
陈叔开了车进来,看见他,一脸诧异,“咦?大少爷你没在香雅阁啊?刚刚随风小姐说你让我载了秋小姐去香雅阁与你会合啊!”
迎风脸色大变,回身走到桌边便抓起电话往外冲,“快,去香雅阁。”
手哆嗦着按开电话,一共有二十通未接来电,他的手,抖得厉害,先打了如风的电话,电话关机。
他咽咽口水,又打了奇风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大哥,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
“奇风,快去香雅阁,风儿可能出事了。”他打断了他。
那边急促的声音传过来,“我正在去的路上,到了再说。”奇风心头慌乱无比,果然出事了吗?刚刚收到她通讯器的信号,还在猜测是不是她无意按到的,她短信里又说手机没电了,他立刻中止正在召开的会议,将信将疑的往那个方向赶。
火势越来越大,如风不停的咳着,勉强睁开眼睛,又缓缓的闭上了。
这一刻,她不再盼望二哥的到来了,他来,也不过是陪她一起死。
她已经死过一次,再一次面临,其实没有那么害怕。
她唯一担心的,是父亲和哥哥。
尤其,是二哥,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还好,这一次她尸骨不全,二哥即便是再想救,也是无能为力了吧!
恍惚间,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脸上一凉,她使劲睁开眼睛。
一条戴着水气的湿帕子搭在她脸上,宁远慌乱急躁的脸印入眼帘
“如风,如风!”他呼唤着她。
如风吸了一口气,不断的咳着。
宁远飞快的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才抱起她,便听到“砰”的一声,他连忙往地上一扑,将如风护在身下,电视炸裂开的碎片四处飞溅,灯管也开始掉落,这间以田园风格装修的雅间,终是将这熊熊烈火越摧越大。
宁远闷哼一声,背上挨了几下,他咬着牙,将她抱起。
可是才勉强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四周都已经是大火,两人,已经无路可出。
如风揪紧他的衣裳,“宁远哥哥,你不该来。”
心在这一刻忽尔变得宁静,宁远抱着她,却笑了,“幸好,我来了。”
不能陪你生,却还能陪着你共赴黄泉,这是多么幸福的恩赐!
火越烧越大,远远的,有火警的声音。
如风口鼻上捂着宁远带进来的湿帕子,还勉强可以呼吸,可是宁远,已经不断的咳着,呼吸很困难了。
“宁远,你放下我,试着走。”她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无力的拍着他。
宁远踉跄着将她抱到墙边,然后,扯下灯罩上的布巾将她盖上,最后,砰的打碎了装饰的花瓶,拿着一块玻璃捏在手心。
最后,他严严实实的压在她身上,一个吻落在她的耳边,“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可是如风,咳咳,我知道,你想陪你共死的人,咳咳咳!不是我。”
“宁远!”如风心慌不已。
宁远笑得温柔,一如多年前温润如玉,笑得那般让她心动的男子,“如风,别怕,他会来救你的。”一只手,划开了腿部的大动脉,血液奔涌而出,浸透了她身上的布料。
“宁远,宁远!”她哭着,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空气的稀薄,和身体里流失的血液,让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别怕,血也是液体,不会烧着你的。”
“宁远,你起来,你这样,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恨你生生世世。”
宁远的眼皮动了动,再睁开来,“如风,告诉我,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会不会现在还是你爱着的人。”
“不爱,宁远,你起来。”
宁远的手,重重的压了下来,捂着她的嘴,“乖,不要说话,你要,咳咳,等他来救你。”
周围还是灼热的火焰,可是他却慢慢觉得冷了,他笑着,“如风,你爱我吗?那个时候,你爱我吗?”
泪水奔涌而出,如风使劲的点头。
宁远的眼睛一亮,又慢慢黯了下来,然后,他的头,无力的垂下来,靠到她的颈间。
“宁远,不要死,求你,不要死!”如风徒劳的喊着,那捂在她唇上的手,如此固执,居然到死也没有放开。
她恨他,怨他,可是她从来不想让他这样死去。
毕竟,他曾是她爱过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风儿,风儿!”隐隐约约,听到哥哥们熟悉的声音。
她的眼泪滴滴滚落,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她明明在大声的喊,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去听不到呢?
她在黑暗里浮浮沉沉,终是再无意识。
梦里,宁远仍然笑意盈盈,眉眼间全是宠溺,他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望着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最后,熊熊火光中,他容颜如玉,“你还爱我吗?如果没有那件事,你还爱我吗?”
心中一阵绞痛,她挣扎着要从梦里醒来,宁远,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
“风儿!”沙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熟悉的手掌颤颤的放在她的额头上,“你醒了吗?”
如风慢慢睁开眼来,视线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明,可是,在她面前的这个是谁?
满头乱发,一脸青黑,她眨了眨眼睛,她玉树临风的二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奇风便立刻紧张的俯□来,“风儿,你怎么样?医生说眼睛没事的,你能看见我吗?”
如风张了张嘴,喉咙处一阵干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奇风抚着她的脸,“不急,不急,被烟呛到了,过几天好了。”
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仍然止不住从心底涌来的惊惧和后怕,当他提着灭火器冲进房间的那一刹那,简直是肝胆俱裂,烈火中她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血流了一地。
幸好,幸好,他抱着她,仍然止不住那满身颤栗。
幸好还有个宁远,用一身血液,为她换了片刻生机。
他不愿别的男人觑觎她,可是那一刻,他真的无比庆幸,还有人如他一般,将她看得重逾生命。
如风抬起尚还能动的左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无声的安慰。
很久之后,奇风的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他略略抬起身,环住了她,“风儿,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一步都不能离开了。”
如风拍拍他的手背,接着翻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宁远”。
奇风一震,将目光调向别处,不再看她。
看他这个样子,如风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她咬着牙,仍然固执的再写下了宁远的名字。
是生是死,她都要得到答案。
奇风终于回过头来,声音粗嘎难辨,“他死了。”
如风的指尖僵住不动,半响,彻骨的冰凉。奇风将她左手包在掌心,暖意丝丝融入,“他将你保护得很好,我找到你的时候,火苗已经烧到他身上了,可是你被血衣包裹,一点也没伤到。”
如风闭上了眼睛,眼泪滚滚而出。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再不为他流泪,可是,此刻,又怎么忍得住这刻骨铭心的伤痛。
他那个时候,等着血液流尽,任火焰一点一点燃上身的时候,该有多痛?
宁远,宁远哥哥!
她无声的呐喊着。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从不曾相遇。那样的话,至少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我想去看他。”她在奇风掌心写道。
奇风轻轻抚着她的头,“他已经火化了,等你出院,我就带你去陵园看他。”
如风这一次受伤,其实远没有上一次在本宅中严重,可是她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灰暗。
医生说她经过烟薰的呼吸道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整日吃完饭就是睡,有时候安静得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了。
奇风急得要发狂,她歉疚的朝他笑笑,撑着眼皮没多久就又会倦极睡去。
问她感觉怎么样,每次她都只在他掌心写个“累”字,便没日没夜的睡。
一个月过去,伤了的右手都已经开始慢慢活动,身上的其他伤口也都结疤了,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司徒今和迎风坐在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大夫说得语重心长,“她可能是心理因素,毕竟,她经历了那样一场火灾,救她的人,又用了这等惨烈的方式,不可能不受影响的。家人要慢慢引导,不然,她可能撑不过去。”
“不,不会的,我司徒今的女儿,既然能从烈火中留下命,又如何能死在自己的心理阴影下。”
大夫叹了一口气,“心理的因素错综复杂,我们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的触因,你们要多观察多劝导。”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短短一月时候,司徒今像是老了十岁,发际添了许多霜花。
司徒迎风也是愈加沉默,形容惟悴,两个妹妹,一个身陷囹圄,一个意志消沉。更何况,还是其中一个妹妹犯下了这种滔天大错,他一时疏忽,导致了这种结局,让他情何以堪?
走到病房门口,司徒今停下了脚步,“迎风你先回去吧,这边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我想看一看风儿。”
司徒今低叹了一声,“奇风在里面,等会看见你,又该要撵你走了。给他段时间,等风儿好些,他便不会这样怪你了。”
迎风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我不进去,你开了门我在门口看看就行了。”那天出了事,奇风从急诊室一出来便狠狠的挥了他一拳。
他没有还手,若不是他的大意,又怎么会给随风可趁之机?
门轻轻的推了开来,秋妈妈和奇风正在喂如风吃饭。
她勉强吃了几口,便摇着头,不要了。
秋妈妈泪光盈盈,看着瘦得越来越厉害的女儿心疼不已,“小风,你一顿只吃这么几口怎么行呢,再吃几口,好不好?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如风勉强扯了扯嘴角,用手去擦她的眼泪,再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比了个很饱的手势。
秋妈妈抓着她的手,“怎么会饱呢,才吃了三口饭,哪再吃一口菜,就一口,好不好?”
如风神色蔫蔫的,勉强再吃一口,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奇风端过汤碗来,“喝口汤。”
她这才和着汤将一口饭咽了下去,推开碗,便躺回床上去。
秋妈妈抱着碗快速的冲了出来,挤过司徒今和迎风两人,跑到走廊上放声大哭。
司徒今走进去,坐到床边,抚着女儿苍白的脸蛋,“风儿,告诉爸爸,还有哪里不舒服?”
如风摇摇头,在他掌心划着,“困。”
司徒今认真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半响,才说,“风儿,不要自责,我相信宁远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你,不是要你活着内疚的。”
如风点头,她知道,她当然都知道。
司徒今将奇风的手拉过来,和如风的手握在一起,“逝者已不可追,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珍惜。你看看二哥,他这些日子来整日整日的守着你,你吃不下饭,他也跟着你不吃,你睡觉,他就在旁边坐着看你,这样下去,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宁远,还有你,还有二哥,然后爸爸。”
如风使劲的摇头,紧紧的抓着奇风的手。
奇安走近一步,安抚着她,“别怕,二哥不会有事的。”然后不赞同的看向司徒今,“爸爸,你别吓她。”
司徒今也不理他,径直盯着如风,“你闭上眼,便会看见那场大火吗?”
如风睁着眼睛,缓缓的点头。
“然后也会看见宁远浑身是血的护在你身前,是吗?”
泪意慢慢涌上,如风继续点头。
司徒今抚着她的脸,果然如医生所说,那惨烈的景像太过震撼,在她的心理留下了浓重的阴影,“风儿,你下次要是再梦见,你就继续往下想,火焰很快会熄灭,二哥会来救你,而宁远,”他顿了顿,“他走的时候,嘴角还有凝固的笑容。”
如风在奇风手上轻轻划着,“不要担心,我会好的。”
“我知道你会,我们风儿最勇敢了。”奇风哑着声音。
可是话是这样说,如风却仍然一直精神不好,每次试着要说话,总是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这一日,司徒今和奇风两人又在喂如风吃饭的时候,门轻轻的开了,司徒今惊诧不已的看向来人,“司徒栖梧?”
如风抬头望去,果然是司徒栖梧,依旧白衣黑发,清雅出尘。
他先向屋内其他两人点头示意,才走向如风,然后,缓缓俯□来,“好久不见!”
如风扯了嘴角轻笑,见着这样和煦如春风的人,想不笑都难。
司徒栖梧站直了身体,转向司徒今,“能让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吗?”
司徒今目光一闪,“是长老让你来的?”
司徒栖梧点了点头。
司徒今脸上一喜,拖着司徒奇风就往外走,奇风还想再说什么,司徒今手上劲道加大,低声道,“他是来帮风儿的。”
奇风这才乖乖的任他拉走了。
等房门关上,司徒栖梧坐了床边,眼里满是痛意,“怎么老是让自己受伤?”
如风微笑着看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形。
司徒栖梧心头又痛又气,“这个样子快瘦成一堆骨头了,还叫没事?”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眉宇间痛色更甚。
过一会儿,他才道,“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宁远的。”
如风瞪大了眼睛,脸上笑意顿消。
“大长老曾经说过,你是命定的家主,而我们,有注定的情缘。只是司徒奇风早该在幼年时被黑暗吞噬,却被你以从苗女继承而来的天份感应到,并以自己生机作陪,护他平安长大。所以奇风长大,你就注定早夭。可是后来他逆天改命,再一次打破了转动的命盘,将一切都搅乱,于是前世今世来世的种种定数都重在了这一世。宁远前世欠你一命,今世又欠你一命,所以他血尽身毁来还你,尽管惨烈悲壮,可是他却一次还了你两条命的债,从今往后,他对你再无亏欠。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的事,是你成全了他,使他再不用背负灵魂里的带着的债务。所以,他是死得其所,而你,无须愧疚。”
可是,前世是前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现在。
栖梧看着她,似乎能明白她无法宣渚于口的所有痛苦。微一思索,他将她抱起身来,“我带你去跟他告个别。然后,他就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推开门,奇风和司徒今都紧张的站了起来,栖梧道,“麻烦你们,我想带她去宁远的墓。”
奇风走过来,从他怀中接过如风,“我带你们去。”
陵园里,微风徐徐,烛灰轻飘。
墓碑上,宁远的笑脸一如往昔,如风抚着墓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身后的三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哭出来就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再这样憋下去,谁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哭了很久,哭到最后,近乎无声。
奇风这才沉默着蹲□来,将跌坐在地的如风抱起,“没事了。”
栖梧也上前一步,对着墓碑叹了一口气,“宁远,她曾以凤女的身份发下誓言,生生世世与你情缘不续,你与她,注定不会再有姻缘,如今前世今生的因果已了,你该有真正重新的开始了。”
他笑望着如风,“你跟他告个别吧!”
如风嘴唇动了动,半响,说了一句,“宁远哥哥,别了。”虽然极小声极小声,但是足够叫奇风欣喜若狂,“风儿,你可以说话了。”
如风点点头,“对不起,二哥,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奇风激动的一把搂住了她。
司徒今神色复杂,“谢谢你,司徒栖梧。”
栖梧收回放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的视线,看向远处,只是脸上那一抹痛色,却来不及彻底隐藏。
好一会儿,如风才从奇风怀里走出来,看向栖梧,“如果都是前世因后世果,那么二哥呢,二哥因为我,夜夜受烈火焚身之苦,他也是欠我的吗?我欠了别人的债呢,又该如何来还?”
栖梧没有说话。
如风继续说道,“长老有没有说其实我是天命的灾星?什么前世后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哥因为我受苦,宁远因为我丢命,而你,”她声音慢慢放低,“我是不是也欠了你情债?”
“原来你就是因为身边的人为你付出而觉得歉疚,所以才会如此消沉,是吗?”司徒今这才有点意识到她的想法。
“傻丫头,”这次说话的,是奇风,“我们不管今生来世,对你好,愿意为你受苦,是因为爱。而爱,不是拿来交换的,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所以你得到了别人的付出,即便无法回报也不用觉得亏欠,爱和不爱都是一种权利,别人有权利爱你,有权利付出,而你,可以选择爱或者不爱,选择回报或者不回报。”
如风怔怔的望着他,奇风吻了吻她清亮的眼睛,“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是我的权利,我的幸福,与你无关,与因果无关。”
栖梧慢慢的垂了眼睛,我的爱,与你无关,与因果有关,却也一样,是我的权利,我的幸福。
庭院里,绿草红花,晨起的薄雾,轻柔环绕。
司徒栖梧背着手朝窗外望着,晨光中,愈显得他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司徒今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即便同是男人,他也稍稍愣了那么一愣,随即心里居然隐隐起了自豪,自家女儿面对这等美色,居然如此有定力,真是不容易。
“你还有别的事,对吗?”司徒今在他身旁站定,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司徒栖梧转过头来,没有说话。
司徒今没有看他,“你直接告诉我吧。”
司徒栖梧淡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和长老的约定。”嘴上说着云淡风轻的话,手却悄悄的握紧了。
“我想以司徒栖梧的骄傲,应该不屑于这样的约定。”
栖梧笑了笑,定定的看着他,双目灿然,“不,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的孩子。”
“你?”司徒今显然被这出乎意料的答案给吓到,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你该知道此事,绝无可能。”
不管是如风,还是奇风,都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栖梧转回头看向窗外,眼波朦胧,“所以,这件事情,只要你知我知就够了。我不介意以何种方式拥有这个孩子,也并不打算,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我不想提族中面临的困境,也不愿说什么已经被打乱的命数,只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爱而不得,我不忍不舍却不得不承认我出现得太晚,所以,我想要一个孩子。”
司徒今沉吟着没有作声。
栖梧轻声道,“司徒奇风的禁咒,是换她异世重生。可是她现在,是在你们的身边,要将这一切导回正轨,很容易。”他的话很简短,司徒今却一下听明白了,心头一震。
良久之后,司徒今缓缓抬起头来,“反正他们也打算结婚,我会让医院顺便帮她做婚检,你等到那时,再带走你想要的东西。”
向外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打量着这个清俊高雅的男子,“司徒栖梧,以你的条件,并不愁一个孩子,而且你这么年轻,与如风不过一个月的相处,你还有大把青春寻觅适合你的女人。我并不希望,遇见如风,便误了你的终身。”
他的言下之意,司徒栖梧当然听得明白,他垂下眼睛,掩去所有心绪,“一个孩子,并不妨碍我的终身。”
“那到时候,你要让这个孩子如何自处?”
“你放心,我会将他视若珍宝,他到时候定是家主,不会少人关爱和照顾。更何况,”他唇角弯弯,嗓声低哑而温柔,“她的孩子,又怎么会不逗人喜爱!”
“不要让她知道。”司徒今推开门走了。
栖梧仍然安静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嘴角扬起的笑容,经久未散。
对于如风来说,解开了心结,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奇风看着她两颊透出的粉红,心中又怜又爱,禁不住心中渴望,细细流连了半响,才被如风面红耳赤的推开,“二哥,这是医院。”
“嗯,我知道。”
如风瞪他,知道还动手动脚?
奇风挑着眉,“在医院你也是我未婚妻啊,大家都知道,亲热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他凑近了她,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总得确认一下现在这个娇嫩欲滴的女人才是我未婚妻吧,先前那苍白得像个鬼,抱起来都咯人的肯定是被别人附身了。”
“你亲一亲就确认了?”
“嗯!”他煞有其事的点头,“验明正身,无误。”
如风翻翻白眼,“以后法医要验明死者身份的时候,也亲一亲就可以了,什么科学手段都不需要。”
奇风按按她的唇,又指指自己的,“这里,只有我家风儿,我才亲得下去。”
如风脸色暗红,目光闪闪,“二哥,要不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什么实验?”奇风顺着她的话问。
“你去亲亲别的女人看,让我知道亲不下去是什么样子。”
“……”
“……。”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隐有无限怒气,“你死定了!“
“啊!”一声尖叫,接着,模模糊糊的讨饶声,“我不乱说话了……。”
一切归于寂静,好一会儿,才听到奇风微微气喘的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委屈的声音。
栖梧站在门外,轻吸了一口气,然后靠到了一边的墙壁上,抬起眼睛,死死的望着天花板。
医院虽然强调卫生,可是那天花板上,还是有了些灰尘,极淡极浅,只要认真的观察一会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奇风拉开门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栖梧,愣了一下。
栖梧笑了笑,“我是来告别的。”
奇风朝他点点头,“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们慢慢聊。”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栖梧轻声道,“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
奇风停住了脚步,挑眉看向他。
栖梧弯了嘴角,“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替你爱她。”
奇风也扬起嘴角,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是我的,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
交谈完毕,两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栖梧!”看见推门进来的栖梧,如风开心的叫了他一声,每次对着这个笑如春风的男子,总是有止不住的好心情。
栖梧的眼神,柔得快要滴水,“你快要出院了?”
“嗯!”如风举高了手,“除了右手还有些不方便,其他都差不多了,回家去慢慢恢复。”
“回了家,要多喝骨头汤,蹄花汤,有助于恢复。平时注意活动,防止肌肉萎缩,腿什么的,如果暂时还不能走,也要多按摩,促进血液循环。你的脊椎不能再伤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呆在家里,就把自己当猪养吧…….,怎么了?”他住了嘴,看向如风晶晶亮的眼睛。
如风咽了咽口水,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你是栖梧没错吧,这么多话,完全不符合我们谪仙般优雅的贵公子形象啊!”
栖梧按下她的手,笑容里满满都是阳光,不带半丝阴霾,“好,我不说了,反正你伤完脚,伤手,现在已经无处给你伤了。”
“所以说,我已经否极泰来,不会再有什么劫难了。”
栖梧看着她,一眨不眨,好半天,才道,“如风,我要走了。”
如风笑容一顿,“不再多玩几天吗,等我出了院,我和二哥带你去逛逛啊,还没好好招待过你呢。”
“不了,还有急事。”他的语气很淡,却很坚定。
“那我就不留你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这里,一定要联系我,我请你吃好吃的蛋糕。”
“好!”
说完这些,两人便陷入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再谈点什么话题。
好半天,如风才又说了一句,“栖梧,谢谢你。”
栖梧望着她,抬起手来,似乎要抚上她的头发,手在半空中,却又停住了,缓缓放回原处,“如风,我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如风有些疑惑。
“就是想说对不起。”
如风失笑,“对不起哪能随便就拿来说的,要做错了事道歉才说。”
“那如果我之前做过错事,而且明知是错还是做了,我说了对不起,会得到如风的原谅吗?”
如风只当他是为之前在本宅的事道歉,当即扬扬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之前你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干嘛这么郑重的样子?好吧,如果是栖梧的话,之前做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栖梧调转了视线,不去看她清澈的目光,“谢谢你了,如风,还有,保重。”
“栖梧,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最后,她问他。
栖梧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半响,才道,“我长于本宅,也会终于本宅,或许,不会有机会了。不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的。”而且我也已经得到了,属于你我的宝贝,足以抚慰我的孤寂,直至终老。
栖梧离开了,如风没有去送。
他说,“那个时候我不想看见你离开,现在,我也不想你看见我离开。因为你看着我的背影,也会舍不得,对吗?”
他的目光里,是期待,也是不舍。
如风缓缓的点头,“是啊,我舍不得。”
“所以,你也和我一样,不要送对方。”这样,他就会想着,她也如同那时的他一样,不想要看见离别。
“栖梧,我会想你的。”
掩上门的刹那,久藏的泪水,终于飞快的滑落,栖梧用手一抹,再抬起头来时,片刻之前的脆弱已经再无痕迹。
有些事有些人,终是不能尽如人愿!
庆幸大家同步活着,还可以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芬芳。
或许,天空偶尔飘过的云彩,也曾有那人目光的停驻;风轻飘而来的时候,是才刚刚经过她的身边,还残留着那思念的气息。
如风出了院之后,去的第一站,是监狱。
对于宁远的死,她能接受这事实,却无法轻易释怀。她已经给过随风无数次的机会,却要在那一刻才知道,若不是她们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事情怎么会到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
随风不懂得反省和放手,才会放任执着变成偏执,并愈加疯狂。
判决已经下了,故意纵火和谋杀,死两人,伤四人,随风注定不能逃脱法律的惩罚。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再也挽不回那已经失去的生命。
探视室里,只留下了她们两人,奇风看都没看随风一眼,只对如风说了一声完了叫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再面对那个女人一秒,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扭断她的脖子。
随风坐在那里,整个人一片死寂,可是那目光里,仍是凄厉的恨意,“你命真大,居然没死。”
如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随风“哼”了一声,“你是怎么勾引了宁远,他居然,会为救你而死?”
如风垂下眼去,“我本来想让你安心一点的离开的。”
“安心,我怎么安心,你还活着,我死不瞑目。”
如风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随风,你知道宁远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不就是冲进火场救你被烧死的吗?”
如风摇摇头,握紧了手掌,“宁远冲进火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浸了水的帕子,可是他将帕子盖在我的口鼻之上。他抱着我,发现逃不出去的时候,便用身体将我严严实实的覆住,同时,割破了自己的大腿动脉,把自己的血当作水浸透我的衣衫。他是血流干而死,是被火一点一点的烧死的,而被他的身体和血液保护了的我,只是被烟呛到而已。随风,你说当他的血一点一点流出,火苗慢慢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痛?”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随风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扑向她,却隔着冷冰冰的铁栏,怎么也接触不到,“你这个贱女人,你别说了。”
如风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无论他有多痛,可是他扑在我身上,却丝毫没有动弹过。随风,他是被你烧死的,是被你活生生烧死的!”
宛如诅咒一般,如风的一话一遍一遍在耳中回响,随风使劲的拍打着栏杆,“不是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是我的错,不是……。”
将嘴唇咬得出了血,如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下面递了过去,“还有这个,在你临死前,也该明白。”
随风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好一会儿,她才略略平静下来,将信封打开。
可是才随便一扫,她就楞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血色褪尽,“不,不会的,这是作梦,一定是。”
如风忍着眼泪,“你总是说司徒家待你不公,爱你不够,所以你恨你怨你不甘心。可是你有什么可不甘的,你本就不是司徒家的人,你的亲生父亲不过是夜店牛郎,有钱就可以买得一夜风流。司徒家怜你身世可怜,又对你母亲有愧,所以才会一直瞒着,抚养你至今。你不妨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有谁给你一点委屈受,物质上任你予取予求,精神上,除了二哥之外,爸爸和大哥又哪里亏待了你?”
随风终于抬起头来,脸色一片灰败,“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是司徒如风!”
随风眼睛瞪大,“你…….?”
如风轻轻抿着唇,接着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其实我早就死了,死在你和宁远手牵手离开的那一天。我现在的生命,是我二哥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
“你死了,又活了!”今天的冲击太多,随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是啊,你一直恨着的司徒如风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活着的秋如风早已经和你的爱恨无关,你却非要抓着不放,所以才害死了宁远,也害了你自己。”
“司徒随风,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司徒家没有人亏欠你,是你欠了我们的,你欠我一条命,欠我父亲二十多年养育之恩,欠我们的大哥二十多年的爱护和纵容。宁远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他是有不对,所以他现在用命还给你了,不管是你还是我,他都不欠了。随风,再也没有人欠你了。”
随风呆呆的望着她,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半滴。
她最爱的男人,活生生的烧死在她点燃的火焰里;
她一直觉得有愧于她并始终耿耿于怀的家人,实际上是抚养她长大的恩人;
她一直嫉恨的妹妹,已经死过一次。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我想要她死的人,好好的活着,我想要陪着的人,却死在我手里。谁都没有错,谁都不欠我,那么谁错了?谁错了?”
“啊!”她抱着头,开始大声尖叫,尖叫声中,泪流满面。
如风拿出了手机,“二哥,我要走了。”
奇风推门进来,俯身抱起了如风,两人都没有再看随风一眼,便向外走去。
“如风,你就不怕我讲出去你身份的秘密?”随风停止了尖叫,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一句。
如风闭上了眼睛,“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讲给我听,我都不信。”
两人离去后,随风呆呆的回了牢房。
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生气,她将手抚在胸上,却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低声道,“妹妹,其实你还是心疼了,所以才来开导我的,对吗?”她将头靠到冷冰冰的墙壁上,“怪不得,他能这样爱你!”
生不如死,庆幸的是,她不用活得太久了。
回到车上,奇风并没有立刻发动车了。因为如风趴到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抚着她的头发,“好了,不哭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如风哭得更厉害了。
奇风叹一口气,“好吧,你要哭就哭个够,以后,都只准笑,不能哭了。”
“二哥,我早就好了,现在都可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