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釉下彩盘口壶羽人图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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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南京东吴釉下彩羽人青瓷釉下彩历史 |
分类: 鉴赏篇 |
东吴釉下彩羽人纹盘口壶,现收藏于江苏东吴釉下彩盘口壶羽人图省南京市六朝博物馆,三国东吴时期制作。它高32.1厘米,口径12.6厘米,底径13.6厘米。
整幅釉下彩图案中21个羽人格外醒目(图四)。羽人图在三国前就早已存在,古代中国神话中这种带有翅膀飞仙,与其他的仙人不同。最早出现在《山海经》,称羽民。王充称“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体,更受(爱)异形。”张华说“体生毛,臂变为翼,行于云。”这就是最早带有翅膀的飞仙。
秦汉时期成仙风气盛行,人们渴望跨越死亡,永住神仙爰居的乐土,羽人因身有羽翼能飞,与永生同义。汉代艺术中常见这种肩背出翼、两腿生羽、大耳出颠的羽人形象。它广泛出现在汉代艺术的各个方面,基本贯穿于汉代艺术的始终。羽人是汉代众仙中的一类,其了除具备仙的一般特性,即自身长生不老,还有更重要神圣使命“升天引导”。羽人出没于阴阳两界,既要关照生者,又慰藉死者,其不仅是长生久视的榜样,更是引导众生与亡魂飞升仙界的使者。汉代墓室壁画上出现了大量表现升仙的场景,常见有羽人引导的乘龙飞升图,西汉晚期墓葬壁画墓多有描绘。扬州西汉晚期墓葬出土的金银贴鸟兽人物漆面罩可见到羽人形象(图五),从形象上看与东吴羽人略有区别。山东嘉祥东汉晚期武氏家族一墓中西壁,上栏刻西王母仙庭,西王母端坐于中央蘑菇形基座上,两侧有飞鸟、蟾蜍、捣药玉兔和七个羽人。其中一羽人持杯跪于西王母旁,一羽人为西王母举伞盖,其余五个羽人手持嘉禾,奔走跳跃(图六)。东汉后期,人们幻想超脱生死两界,随着佛教的进入和影响扩大,便对佛教“涅盘”产生了浓厚兴趣,道教“白日升天”、“即身成仙”的说教渐渐失去市场,道教不得不改革,借鉴了佛教内容,“即身成仙”变成“灵魂升天,来世成仙”。佛教初入也依附道教的本土力量,与中国古代传统信仰混合在一起。这时佛教、道教都需要引灵魂升天的“羽人”,青瓷罐上佛像周围出现“羽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东吴釉下彩羽人纹盘口壶上的羽人(图七)与汉代漆器、铜镜、墓葬壁画和棺椁彩绘或刻画的羽人形象有着前后承袭关系,但两者又有很大不同。反映了汉代灭亡后,人们的社会理想和宗教信仰发生了巨大变化。孙吴时期最高统治者即信奉佛教,也崇信道教,造成同一件青瓷上出现佛像和传统的动物塑像的现象。笔者收藏的一块东吴羽人砖其形象与东吴釉下彩羽人图案极为相似(图八),此砖出自浙江省宁波地区,可见三国时期羽人图案仍在大量使用。不同意义是汉代羽人可以围绕西王母周边奉神娱神,东吴晚期羽人已是围绕在佛像周边,信仰和理念发生了变化。
东吴釉下彩图中羽人已含有了早期佛教人物形象因素。随着佛教深入,佛教对道教的依附与借鉴,使羽人造型逐渐变化,从升空的神仙,后来演变为飞天、飞仙和天人等佛教形象。佛教对道教羽人进行改造和取代,逐渐完成了由道教——佛道混合——佛教成为主流信仰的过程,后来南朝墓葬壁画中的“飞天”证实了这个转变,南朝不再有“羽人”的形象,已被“飞天”取代。“飞天”更容易被广大人民群众接受,成为定式的佛教人物。东吴釉下彩羽人图是这种转变过程中不可少的阶段,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意义。
东吴釉下彩羽人图案是三国东吴时期绘画艺术的体现。东吴时期的绘画记载非常稀少,釉下彩羽人图案绘制时间在东吴晚期,成为东吴绘画难得可贵的实物资料。从羽人图绘画构图上看是围绕佛像、铺首、双头连体鸟展开的,羽人分上下两排,周边充满云气纹,绘画笔法流畅,线条较粗一改漆器上纤细线条的画法。仔细观察羽人图的布局与佛像、铺首、双头连体鸟对称设计不相符,与窑工的想法不一致,说明绘画是另人所做。羽人图绘画可以看出是一气呵成,非常熟练,有可能是专事为道家画图的工匠所为,这也印证了中国早期佛教与道教相互利用、相互影响的现象。
东吴釉下彩羽人罐出自墓葬,图案具有陪葬性质。在这座墓葬中没有出现从东汉演化而来的魂瓶,出土东吴釉下彩羽人罐只是日用盘口罐。南京作为东吴政治文化中心,市区建筑工地陆续出土不少釉下彩绘青瓷残件和标本,除了罐、壶还有簋等,都是在日用器皿上绘图。表明这些精美纹饰的釉下彩绘青瓷应是东吴官用指定器皿,作为祭祀和陪葬用瓷。
我们从发掘的青瓷釉下彩残件和民间收集的标本来看,东吴釉下彩绘青瓷质量之上乘、工艺之精、彩绘纹饰之严谨规范,给我们展示了东吴制瓷的高超技术和绘画技艺。将推向极致。开创了我国瓷器釉下彩先河,奠定了瓷器釉下彩绘的历史地位。(此文已发表在《东方收藏》1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