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初恋”

说到初恋，海子不由得想起他们那个读书时代。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海子还在一所村小里读初一。整个初一，海子对老师也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是对英语教师有些模糊的记忆。老师的杀手锏便是关学——留下不能熟读课文的同学继续读书。海子那时还有些小聪明，用读汉语拼音的方法很快就蒙混过关，然后背起书包狂奔在绵绵的山岗。山岗一道一道的，松柏林苍翠得很，一大片一大片的。茅草很茂盛，如篷一样伏在小径两侧，风一吹飒飒作响。

途中，只有他们这一群孩子的笑闹声打破山野的寂静。东家的黄瓜西家的梨，张姓的花生李姓的狗。天南海北，话头就像幻灯片一样，一片一片的，没有连贯性。尽管如此，单色调的画面也丰富了他们的途中生活，让一路变得轻快和愉悦。

叫着，笑着，话题自然转到他们心中那些懵懂的情愫，你说他喜欢哪个女孩，他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那时，好像还没有“女朋友”的概念，只是说“老婆”。海子在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自然拿海子取乐。

这又让海子想起那个“她”来，现在只知道她姓王，名字也记不住了。她就坐在海子的前面，一条马尾辫子，读书的时候，马尾巴总是在海子面前一撩一撩的，差点撩起了海子的心事。海子最渴盼的是她转过身子问数学问题，那是海子最幸福的时候。圆圆的脸蛋，略有些红润，就像要成熟的桃子。额前的短发很整齐，眼晴晶莹剔透，如黑葡萄一般。甜甜的话语中有些细嫩。海子不敢多看她的眼睛，生怕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掉进去。海子克制自己，收起旌荡的心，压住慌乱的神情，让自己平静些。马上拿出草稿本，帮她演算着、推理着。一笔笔的数字，落在草稿本上，好象不再是数字，而是一首抒情的诗。这时候，海子总希望时间凝滞起来，但时间总如飞一般。在她甜甜的一笑“谢谢”中，一份满足后又徒生一些遗憾，她那迷人的小酒窝差点把海子的魂灵装走了。

海子心中的涟漪就这样荡过了一天又一天，海子渴盼着去上课，希望看到马毛巴一晃一晃的，希望看到粉嫩的小酒窝。课堂上，海子总找一些借口去问她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用笔头轻轻敲敲她的肩头，一副非常诚恳的样子，看她转过身子，心便扑扑地加快了跳动。有时，海子再三请教，希望红红的脸蛋、葡萄般的眼睛多停驻在自己的眼前。最后，在怅然中看她转过身去。

这份懵懂的情感一直装在海子的心里。当同行的毛孩子叫笑自己的时候，海子心中便涌起一泓甜流来，嘴里却骂着他们，还捡起一根枯松枝去追赶他们。

在这样的戏谑中，走过了一个春秋，海子转到了镇上读书，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后来怎样了，也不再有任何音讯，只觉得红润的脸庞、黑黑的眼珠时刻浮现在眼前，那马尾巴还在一晃一晃的。

“这是不是我的初恋？”已走过不惑之年的海子想，“也许是暗恋吧。”每当回味三十年前的那份甜蜜，海子沧桑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