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宗三先生《才性与玄理》“第三章魏晋名士及其玄学名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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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治易之三系:术数系、象数系、义理系:管辂之术数
由上节之疏解,吾可开易学为三系:
一、管辂之术数系:此为“善《易》者不论《易》”,不疏解经文,无章句。此可曰“经外别传”。
二、汉易之象数系:此以阴阳灾异为底子,以爻象互体注经文,有章句。此亦可曰“经外别传”而附会于经者。此系下开清之两易家:一曰胡煦,二曰焦循。
三、“以传解经”之义理系:此有两系:一曰王弼之玄理,二曰宋儒之性理。
本节愿略述管辂以见此系之函义。下章则述王弼之玄理。至于象数系,吾曾有专书论之。本文不便述及。宋儒之性理亦将专论,不在本书范围内。
《三国志•魏志》二十九《管辂传》注引辂弟辰所作之《辂别传》曰:
裴冀州〔徽〕、何〔晏〕、邓〔飕〕二尚书及乡里刘太常〔实〕、颍川兄第〔谓实弟智〕,以辂禀受天才,明阴阳之道,吉凶之情,一得其源,遂涉其流,亦不为难,常归服之。辂自言,与此五君共语,使人精神清发,昏不暇寐。自此以下,殆白日欲寝矣。
案:此见辂虽鄙视何、邓,然究乐与之谈。
又自言当世无所愿,欲得与鲁梓慎、郑裨灶、晋卜偃、宋子韦、楚甘公、魏石申,共登灵台、披神图、步三光、明灾异、运蓍龟、决狐疑,无所复恨也。
案:此见术数一系,战国时已异人辈出。辂自是此系中人。(以上两段为《路别传》末其弟辂辰之叙语。)《辂别传》又曰:
故郡将刘邠字令元,清和有思理,好《易》而不能精。与辂相见,意甚喜欢,自说注《易》向讫也。辂言:“今明府欲劳不世之神,经纬大道,诚富美之秋。然辂以为注《易》之急,急于水火;水火之难,登时之验,《易》之清浊,延于万代,不可不先定其神,而后垂明思也。自旦至今,听采圣论,未有《易》之一分,《易》安可注也!辂不解古之圣人,何以处乾位于西北,坤位于东南?夫乾坤者天地之象,然天地至大,为神明君父,覆载万物,生长抚育,何以安处二位与六卦同列?《乾》之象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夫统者,属也,尊莫大焉。何由有别位也?”邠依《易•系辞》,诸为之理以为注,不得其要。辂寻声下难,事皆穷析。曰:“夫乾坤者,《易》之祖宗,变化之根源。今明府论清浊者有疑,疑则无神,恐非注《易》之符也。”辂于此为论八卦之道及爻象之精,大论开廓,众化相连。邠所解者,皆以为妙,所不解者;皆以为神。
案:此见辂亦能会通八卦爻象与“大哉乾元”之义理。然其兴趣毕竟在八卦爻象之术数,由术数以“探玄虚、极幽明”,而“览道”于“无穷”。《辂别传》又记辂与魏郡太守钟毓之谈曰:
魏郡太守钟毓,清逸有才,难辂《易》二十余事。自以为难之至精也。辂寻声投响,言无留滞,分张爻象,义皆殊妙。毓即谢辂。辂卜知毓生日月,毓愕然曰:“圣人运神通化,连属事物,何聪明乃尔!”辂言:“幽明同化,死生一道,悠悠太极,终而复始。文王损命,不以为忧,仲尼曳杖,不以为惧,绪烦蓍筮,宜尽其意。”毓曰:“生者好事,死者恶事,哀乐之分,吾所不能齐,且以付天,不以付君也。”
案:“幽明同化,死生一道”云云,此为言《易》者所共契,亦为易学所决定之中国形上心灵之独特。无论儒、道,皆契归不悖。惟言义理者,皆只能契悟于“运神通化”之玄理,而不能“连属事物”以为特殊之确知。术数家能藉蓍筮爻象以确知生死休咎,所谓“步三光、明灾异、运蓍龟、决狐疑”者是也。此种步、运之术亦不在《易经》中,以此而言“经外别传”。然由此步运之术亦能造《大易》《彖》《象》《系传》之玄旨而同归于穷神知化之大道。所谓“步天元、推阴阳、探玄虚、极幽明,然后览道无穷”也。既能“运神通化”,又能“连属事物”,此确是术数家特有之轨路。
又记辂与石苞之谈曰:
石苞为邺典农,与辂相见,问曰:“闻君乡里翟文耀能隐形,其事可信乎?”辂言:“此但阴阳液匿之数,苟得其数,则四岳可藏,河海可逃。况以七尺之形,游变化之内,散云雾以幽身,布金水以灭迹,术足数成,不足为难。”苞曰:“欲闻其妙,君且善论其数也。”辂言:“夫物不精不为神,数不妙不为术,故精者神之所合,妙者智之所遇,合之几微,可以性通,难以言论。是故鲁班不能说其手,离朱不能说其目。非言之难,孔子曰‘书不尽言’,言之细也,‘言不尽意’,意之微也。斯皆神妙之谓也。请举其大体以验之。夫白日登天,运景万里,无物不照,及其入地,一炭之光,不可得见。三五盈月,清辉浊夜,可以远望,及其在昼,明不如镜。今逃日月者,必阴阳之数,阴阳之数,通于万类,鸟欢犹化,况于人乎?夫得数者妙,得神者灵,非徒生者有验,死亦有微。是以杜伯乘火气以流精,彭生托水变以立形。是故生者能出亦能入,死者能显亦能幽,此物之精气,化之游魂,人鬼相感,数使之然也。”苞曰:“目见阴阳之理,不过于君。君何以不隐?”辂曰:“夫陵虚之鸟,爱其清高,不愿江、汉之鱼;渊沼之鱼,乐其濡湿,不易腾风之鸟:由性异而分不同也。仆自欲正身以明道,直己以亲义,见数不以为异,知术不以为奇,夙夜硏几,孳孳温故,而素隐行怪,未暇斯务也。”
案:此段言数是“定数”之数。一切皆阴阳之“变形”。此变形之“定然”者为“数”。故“数”从客观方面说,又落于“变形”上说。通而上之,则为神化,为道。是数者神化之“迹”也。然能通“变形”之迹之隐显原委而得其定然之数,则神化自在其中而朗然。能通客观之神化与定数,则主观之心智之灵亦神而妙矣。故曰:“得数者妙”,又曰:“数不妙不为术”,又曰:“妙者智之所遇。”又曰:“得神者灵”,又曰:“物不精不为神”,又曰:“精者神之所合。”然连事属物,如何能“得数”而“通神”,以尽其心智之神妙?其关键在“术”。术者自主观言之,运用之法也。所谓“步天元、推阴阳”,步与推皆术也。“步三光、运蓍龟”,步与运亦术也。由步推或运之术以得或致“变形之数”,故曰:“术足数成,不足为难。”又曰:“苟得其数,则四岳可藏,河海可逃。”盖隐形者是“但阴阳蔽匿”之定数,亦即阴阳变形之事也。盖苟得阴阳变形之定数,则不但人身可隐,即“四岳可藏,河海可逃”。此从客观方面言。由数以定术,由术以知数(或致数)。故云:“术足数成”,此是主观地言之也。“隐形”是“致数”(数成)。“运蓍龟决狐疑”是“知数”。能有知致之术,能明阴阳之变,则知“生者能出亦能入,死者能显亦能幽”。故“见数不以为异,知术不以为奇”也。知术见数以通神化之玄。知术见数是“连事属物”以成特殊之确知,“通神化之玄”则是泛然不系,逍遥自在,“览道于无穷”。其立根基于术数,与谈义理者不同也。谈义理者,儒家立根基于性理(德性),道家立根基于玄理(有无之玄)。然皆能通神化之玄,览道于无穷。然则所造未尝异,从入未尝同。“从入”之异,所关甚大。从术数入者,能有“特殊之确知”;从性理玄理入者,则有圣贤仙道之笃行。此其大较也。
又记辂与清河令徐季龙之谈曰:
清河令徐季龙,字开明,有才机。与辂相见,共论:龙动则景云起,虎啸则谷风至,以为火星者龙,参星者虎,火出则云应,参出则风到,此乃阴阳之感化,非龙虎之所致也。辂言:“夫论难,当先审其本,然后求其理,理失则机谬,机谬则荣辱之主。若以参星为虎,则谷风更为寒霜之风,寒霜之风非东风之名。是以龙者阳精,以潜为阴,幽灵上通,和气感神,二物相扶,故能兴云。夫虎者阴精,而居于阳,依木长啸,动于巽林,二气相感,故能运风。若磁石之取铁,不见其神,而金自来,有征应相感也。况龙有潜飞之化,虎有文明之变,招云召风,何足为疑?”
季龙言:“夫龙之在渊,不过一井之底,虎之悲啸,不过百步之中,形气浅弱,所通者近。何能剽景云而驰东风?”辂言:“君不见阴阳燧在掌握之中,形不出手,乃上引太阳之火,下引太阴之水,嘘吸之间,烟景以集。苟精气相感,县象应乎二燧;苟不相感,则二女同居,志不相得。自然之道,无有远近。”
季龙言:“世有军事,则感鸡雉先鸣,其道何由?复有他占,惟在杂雉而已?”辂言:“贵人有事,其应在天,在天,则日月星辰也。兵动民忧,其应在物,在物,则山林鸟默也。夫鸡者兑之畜,金者兵之精。雉者,离之鸟。兽者,武之神。故太白扬辉则难鸣,荧惑流行则雉惊,各感数而动。又兵之神道,布在六甲,六甲推移,其占无常。是以晋柩牛响,果有西军,鸿嘉石鼓,鸣则有兵,不专近在于鸡雉也。”
季龙言:“鲁昭公八年,有石言于晋,师旷以为作事不时,怨言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于理为合不?”辂言:“晋平奢泰,崇饰宫室,斩伐林木,残破金石,民力既尽,怨及山泽,神痛人感,二精并作,金石同气,则兑为口舌,口舌之妖,动于灵石。传曰:轻百姓,饰城廓,则金不从革,此之谓也。”
辂占猎既验,季龙曰:“君虽神妙,但不多藏物耳,何能皆得之?”辂言:“吾与天地参神,蓍施通灵,抱日月而游杳冥,极变化而览未然,况兹近物,能蔽聪明!”
季龙大笑:“君既不谦,又念穷在近矣。”辂言:“君尚未议谦言,焉能论道?夫夭地者,则乾坤之卦,蓍绝者,则卜筮之数,日月者,离坎之象,变化者,阴阳之爻,杳冥者,神化之源,未然者,则幽冥之先,此皆《周易》之纪纲,何仆之不谦?”
案:此五段言术数之根本不过阴阳感应之变。首藉“云从龙,风从虎”,以言感应。次藉“兵动”以言感应。复言“非言之物而言”以明“神痛人感”。凡此具体征象,或常或变,要非无因而至。泛言之,其理不过阴阳之感应,此则真实而无虚。确知之,则有待于步运之术,“术足数成”,知来亦不妄。所谓“极变化而览未然”者是也。《系传》亦言“极数知来之谓占”。故末由乾坤之卦,坎离之象,卜筮之数,阴阳之爻,神化之源,幽冥之先,以综言《周易》之纪纲。此即为术数之轨路。
吾所以征引《辂传》而疏释之,意在表明易学中术数一路含有一种知识之形态。此形态既不同于科学形态,亦不同于“无知而无不知”之境界形态。试言之如下:
一、此路中含有一种步、运之术;
二、阴阳变形有其必至之势,此即为定数。
合此两点观之,由步运之术,连属事物,可以有某种特殊定数之预测的确知。但此种预测并非归纳的,而是直感的。是以其确知亦非一般的,而是特定的、具体的。其值亦非概然的,而是确然的。此步运之术是凭借若干象征性的符语,如阴阳五行,运用于卦爻、蓍龟或人之面相、气色之上而成。此方法运用之本身有若干规律可资遵循(如五行间之相互关系),以成其为步运或占相。透过此步运直观阴阳感应具体之几,而于未来有特殊之确知。如医生品脉,脉理之说出,是凭借象征性的符语阴阳五行间之规律而说出。透过脉理之象征性的表明直观生理变化之具体之几而断其病征;所以中国医卜星相是属于同一系统。皆属于易学之术数系而含有一种具体的知识形态。此步运之术有二特征:
一、客观方面不是基于抽象之量概念,如物质、质量、密度、抽象之时间空间(怀悌海所谓“单纯定位”)等,而是基于具体的感应之几。依此,其具体的预测确知,在对象方面,并不是经由一“抽象的分解”而为机械的推知。对于对象可说根本未著,丝毫未有触及,未曾予以剖解之骚扰,而只是直观地摄取其种种感应之征象。故此预测的确知是象征的直感,而不是机械的推断。是具体的,而非抽象的。此步运之术乃凭空架起之独立一套,与外物无著,保持一超然而观照之距离。
二、依此,在主观方面,透过此步运之术而为具体的预测,其心灵活动完全是直觉的,并不是依照逻辑数学的法则而推理。可以说“步运之术”之为方法,其机械性甚弱,全无定准。全靠心智之明与感觉之锐。故云“妙者智之所遇”。此步运之术在此亦是凭空架起而为独立之一套,而与主观心智亦保持一超然而疏朗之距离,并不窒塞呆滞吾人之心智之妙。此方法只是几个符号,似有关,似无关,吾人只凭借之以成“象征性的直感”(非逻辑的推理)。此方法不是科学的,故其知亦不是科学的知。全赖人之神明。故术数家固是“知几其神”,即中医之高妙者亦曰神医。非如西医之全赖机械也。方法之疏朗而无关重要,故技也而可以进于道。故管辂自言:“与天地参神,蓍龟通灵,抱日月而游杳冥,极变化而览未然。”此看起来,甚玄,从方法上说,甚无定准,然而能者却“极变化而览未然”,亦甚不可移。
科学之知是“以量控质”,其着眼点全在量上,故是抽象的、一般的、机械的、逻辑地推理的。而有限存在,无论是人是物,亦确有其量的一面,即物质堕性一面。故科学之知乃至西医亦广泛有效而具客观妥实性。然此种知识为颓堕下来而为知识之粗的形态、量的形态。术数家之知是“以质还质”,心保其灵,物全其机,而以象征的直感为媒介,故能“与物宛转”“极变化而览未然”。而凡有限存在,无论是人是物,虽可抽象化而转为量的系统,然具体的人,究竟是一全人,具体的物,究竟是一全物,而不只是那堕性的量。人如其为人,物如其为物,而直观其具体的感应之几,此为“如实知”“如理知”,而不是“如量知”。故术数家之知亦可以广泛有效而具客观妥实性。其妥实性是落在那具体而活泼的事实上,而不是落在那抽象而机械的量上。此即为“以质还质”,而为知识之精的形态。此为心灵之苏醒,亦为事物之豁朗。以苏醒之心灵遇豁朗之事物,故无往而不具体也。然此为高级之知,非必人人能之。
科学知识离不开抽象,凭借抽象而追求简单。然抽象而却不如实。故怀悌海说,吾人反省知识,必须一方能成就抽象,一方能批判抽象。批判抽象而归于事物之具体。事物之最具体者,彼名曰“事”。事可一而不可再,有流转而无变化。事可摄取而不可认知。此即在摄取事上,无知识之意义。知识惟在抽象中说。彼复立一“永相”以为知识之对象。永相可再,故可认知。怀氏之思路,能开出具体境界,但西方传统尚无成就具体之知之术。
术数系之“具体之知”亦不同于“无知而无不知”之境界形态,境界形态实非知识形态。老子说“足不出户,而知天下。”“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庄子说:“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耶?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耶?”此皆说的道心“无知而无不知”之境界,即“即寂即照”之境界,而实无特殊的具体事物之知也。僧肇言“般若无知而无不知”,亦同此义。此种“无不知”只是“体物而不遗”之朗照。术数之知能知“雷”之具体起处,然若说“从起处起”,便只是一境界,而不是一特殊的知识。境界基于性理或玄理,科学之知基于抽象,具体之知基于象征之术数。依此,知识之形态,其层级如下:
一、常识的闻见形态,此囿于耳目之官。
二、科学的抽象形态,此囿于概念。
三、术数的具体形态,此超越概念而归于具体形变。
四、道心的境界形态,此则超越知识而为“即寂即照”。
在此层级中,看出“术数预知”之特有地位:它可以上升而为道心的境界形态,而废除其知义,它也可以静态化(量化)而下降为科学形态,而成为抽象之知识。从其上升言,故凡基于玄理或性理而修道笃行者,皆不以此“先知”为可贵。而凡精此术数之知者,皆不轻有泄露,亦非其人不传,而又必劝人修德保禄,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非如此者,即为“易之失贼”。是以此知自始即有一价值观念。虽妙参天地,灵通蓍龟,而必引人入德。故辂之弟欲学卜及仰观事,辂即吿之曰:“卿不可教耳。夫卜非至精不能见其数,非至妙不能睹其道,《孝经》《诗》《论》,足为三公,无用知之也。”(《辂别传》)又劝何晏曰:“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慈惠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之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魏志?管辂传))此种“引归德行”之价值观念非科学之知所能有。故科学与德行打成两截,互不相干,而以不相干为干净。故术数之知以德行为本,以性理玄理之学为学,而其本身为末,为术。而科学之知则以逻辑数学为本,而为纯知识也。其引归德行,则必就“生活之全”而为间接的。居今日而言“术数之知”,非意在与科学之知为对立,因两者本非同一层级。知识愈高级者,愈非人尽可学,而其距机械之用亦愈远。非因其无机械之用,即无价值。此种术数之知,用在警吿、劝诫。假若能知“几先”而有所警惕,则可以使生命常提升而不至于陷溺堕落,亦可少出罪恶。此即所谓“履道之休”,而可不落于自然定数之狂流中也。吾今顺易学之术数系,指出有此一知识形态。此有其独特之本性与作用,而不可化归者。若顺其量化而下降为科学形态,则术数规路即转而为科学规路,术数之知亦转而为科学之知。此在客观之物与主观之心皆有一独特之撑架与提炼。此亦有其本性与价值。基于性理与玄理而成之道学既能进退术数而为之主,自能进退科学之知而为之主。否则,若只一味是科学之知与机械之用,则专造原子炸弹,未必是人类之福祉也。即不造原子炸弹,而人之心思只停滞于科学之知与机械之用,亦未必是人生之福祉也。
于是,吾人进而看纯义理之易学,即,王弼基于道家玄理而来之易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