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注老:“有”“无”“玄”:名号与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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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宗三先生《才性与玄理》第五章“王弼之老学”,疏解王弼注老。
经文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注:“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
案:王注解“常”字,如字作解,意即“定常、恒常”之意。“非其常也”,言非恒常不变之大道。盖“可道之道,可名之名”,皆“指事造”之道与名,乃属于“有”之范围者。凡“事”皆有分限,凡“形”皆有体。而唯有分限与定体者,始可得而道,始可得而名也。恒常不变道,既非指事,亦非造形,故不可道,不可名矣。王注以“指事”与“造形”作为可道与不可道,可名与不可名之分界,借以分别常道与非常道,常名与非常名之不同。此只是大体如此分别。若详细疏解,则以下之问题俱须有确定之解答,方能彻底明了经文之所说:
一、何谓“可道”与“不可道”?
二、可道之“道”如何规定?不可道之“道”如何规定?名亦如之。若详细分解,便超出本文之范围。本文只顺王注说,非积极讲《道德经》本文也。
“指事造形”一语,看似易解,细案之则颇难说。问题只在“造”字。“指事”句易确定。事者物也。指者指陈、指示、指述。“指”意即指陈一具体之物事,指述一特定之对象。可道之道,可名之名,皆指陈一具体物事,指述一特定对象之道与名也。如“指事”之意如此,则“造形”句中之“造”字,想必非“造作”之造,必非今日所谓“造形艺术”之“造”亦非“造句”之造。盖如此解,义不可通。然则“造”者当是“造访”之造。造者,访也,询也,问也。引申之,寻也,循也,顺也。造形者即寻形、循形之谓。言可道之道,可名之名,皆指乎事,循乎形,故非恒常不变之大道。指乎事,则为事所限。循乎形,则为形所定。自非恒常不变之至道。而亦唯事与形始可以言诠,始可以名名。以言诠者,用今语言之,即可用“一定概念”去论谓之之意也。以名名者,用今语言之,即可用量名,质名,关系名等一定之名去指示之之谓也。涉事造形,而可为言诠所表现之道理,即可道之道也。涉事造形,而可以名名所成之“定名”,即可名之名也。至于恒常不变之至道,大道,则无事可指,无形可造,即非涉事造形之道,故不可道也。既非涉事造形,故其为道亦不为事所限,亦不为形所定。不为事所限,则其本身无分限。不为形所定,则其本身无定体。无分限,无定体,即其本身非一物也。非一物,故其本身亦不可说,不可名也。不可名,而又强名之曰“道”,则“道”之为名即“不可名”之名也。凡可名之名皆“定名”。不可名之名,则非定名。王弼下文分辨“名号”与“称谓”之不同。于定名,曰名号。于非定名,则曰“称谓”。详解见下。
以上只由“指事造形”分别可道之道与不可道之道。此只是形式的区分。至若如此区分出之不可道之道,其具体而真实之意义为何,则须下文逐步厘清。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顺王注读)
注:“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及其有形有名之时,则长之言之,亭之毒之,为其母也。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
案:此注亦甚麻烦,颇费疏解。经文似甚简单,而注所以致成麻烦者,恐亦有故。关键即在“有名,万物之母”一句。
“凡有皆始于无”,此是一总原则,无问题。但王注“无名”“有名”点句,此固未尝不可。若如此读,则经意似是:“无名”是天地之始,“有名”是万物之母。“无名”即无形无名,即“无”也。言以“无”为天地之始也。“有名”即有形有名,即“有”也。言以“有”为万物之母也。“天地”是万物之总称,“万物”是天地之散说。天地与万物,其义一也。只随文异其辞耳。如此解,则“无名”与“无”同,“有名”与“有”同。“无名”读与“无”读,其义无以异。“有名”读与“有”读,亦然。只是“无名”读,则下略“是”字或“为”字。而“无”读,则“名”属下,作动词。“无名”与“无”,既义同,则如此解,即在《提炼》“无”与“有”为两个独立概念,而结果无、有、物为三层。此衡之四十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固亦未尝不可也。然如此解,则有两个问题,须疏通之:
一、无为始,有为母,始与母分属两概念。但五十二章云:“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为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此是以始为母,将母收于始,始母混一,而取重母义也。此与始母分属显相冲突。此种冲突须有说明以解消之。
二、有与物须有分别。“有”如何能为物之母?此亦须有说明。有既为物之母,则有与无之关系又如何?有如何能生于无而又与物不同耶?此皆须有义理以通之。
王注甚简,然似亦就三层说。“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此注语即有简略。详言之,当该是:“言道以无形无名始万物,以有形有名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道以无形无名始万物”,即“无名天地之始”,天地是万物之总称,故说“始万物”亦无不可。“道以有形有名成万物”,即“有名万物之母”,成者终成也。此以下经文“常有欲以观其徼”,注云:“徼,归终也”,以此为据,而说“成万物”。无形无名与有形有名俱指道说。无形无名是道之“无”性,有形有名是道之“有”性。道之“无”性为天地之始,此是总持地由天地返其始以为本也,即后返地以“无”为天地之始本也。道之“有”性为万物之母,此是散开关联着万物而以道之“有”性说万物之母也,即向前看以有为万物之母也。只因向前看关联着散说的万物,始显道之“有”性。以道之“无”性始万物,以道之“有”性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此即依下经文“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而言也。
普通只从“无”或“自然”说道,很少注意此经文所说道之有性。说到有,则从“物”说;“有形有名”亦从“物”说,盖何以能说道为有形有名,因而为有乎?如是,“有”只成一对于万物之虚饰词,无独立之实义。但经文及王注确是就道说有,此有即道之“有”性也。道亦是无,亦是有,因而亦为始,亦为母。无与有,始与母,俱就道而言也。此是道之双重性。就天地向后返,后返以求本,则说无说始;关联着万物向前看,前看以言个物之成,则说有说母。此即经下文“同出而异名”之注语“异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之意也。道本是无声无臭,无形无状,亦无名,然此是后返以悟体。吾人不能永停于此后返之“无”之状态中。吾人悟如此之体有何用呢?答曰:即为的明其生成个物(实现个物使之为如此之存在)之用。欲显此用,必关联着个物(万物)。关联着个物以实现之而使之有存在(终成之),即显此“无体”之用,此用即道之“有”性也,亦即经下文归终之“徼向性”也。一有徼向性即是有,亦即其“有”性,因而亦即“有形有名”。此有形有名是因着关联于个物,个物有形有名,因而倒映于道之用,遂于此用上亦说有形有名,亦即说“有”矣。此是道之“无”性因关联着万物而散开以说其徼向终成之用,因而即成道之“有”性矣。由此“有”性,物之存在得以说明。吾人亦可说:物之存在之为有亦即由此道之“有”性而为有也。人们可马上想到此道之“有”性之有好像是柏拉图之理型之为实有。然而不然。因为柏拉图是就个物静态地后返以发见理型以为个物之原本,故理型之为实有是定有,其多亦是定多。然而老子却是就道之徼向性动态地说其终成之用,即由此终成之用说其“有”性。此“有”性之有并非定有,因而其多亦非定多。此由经下文之言“玄”可知。“无”非死无,故随时有徼;“有”非定有,故随时归无。有无“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也。此若由《庄子•大宗师篇》所谓“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也与天为徒,其不一也与人为徒”来了解,则顺适而畅通矣。“其一也与天为徒”,则是无。“其不一也与人为徒”,则是有。“其一也”固是一,“其不一也”亦仍是一,故虽有而非定有,虽多而非定多。
此有无浑化而为一之“玄”性本即是道之具体性与真实性,惟因此始能有生物之妙用(众妙之门)。如此了解,故分解地展示之,虽有无与有、始与母之别,然而关联着万物而说其生物成物之妙,则以有摄无,无融于有,而只说为“母”,亦未始不可也。故经五十二章云:“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为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此是以有摄无,母子对言也。
以上是就道之双重性纯自理上客观地言之。吾人如何从生活上(实践上)具体地体悟之呢?上引《庄子•大宗师》语即是一具体的体悟。此经下文亦即是从生活上主观地作具体的体悟也。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此顺王注读)
注:“妙者,微之极也。万物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故常无欲,空虚〔其怀〕,可以观其始物之妙。”
案:严灵峰先生指出道藏河上公等“四家集注”本,及刘惟永《道德真经集义本》,“空虚”下并有“其怀”二字。当据补。(参看严著《陶鸿庆老子王弼注勘误》补正。以下涉及此书时,简名曰严著《陶勘补正》)。
王注以“常无欲”点句。三十四章:“常无欲,可名于小。”故如此点句,亦未始无据。言人当“常无欲,空虚其怀”,而后可以观道之始物之妙。王注解“妙”为“微之极”。“微之极”之妙亦指道而言也。“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为同义之重复句。“始于微”即“始于无”,成即生。道即无,妙即“无”之“无限妙用”也。不无,不能妙。故须“常无欲”以观之。言自己常在“无欲”之心境中,即可以通道之为无,以及无之为妙也。“无”非逻辑否定之无,亦非抽象之死体。故以妙状其具体而真实之无限之用。(非“有限之定用”。有限之定用则利也)故“无”即下文所述及之“冲虚之玄德”也。微与妙皆其属性。成与生有时不同,有时同。若成为“终成”,生为“始生”,两相对言,则不同。此处则同。决于“始”也。
常有欲,以观其徼。
注:“徼,归终也。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欲之所生,适道而后济。故常有欲,可以观其终物之徼也”。
案:此言人当常有欲,以观道之终物之义。终物之义,即“徼”义也。前句说道之“始物”之妙,此句说道之“终物”之徼。始物之妙,则言道为天地之始。终物之徼,则言道为万物之母。此亦合下文注“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之义也。“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此本十一章“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而稍异其辞。此言“有”之为利(定用),必以无为本,而后成此“有”之定用也。“以无为用”,言“无”有成就“有之为利”之妙用也。即于成此“有之为利”而见无之为用。用者,妙用也。系于无而言,非系于有而言。系于有而言者,利也,非用也。吾人可规定“利”为“有限之定用”。如车宜于陆,船宜于水。规定“用”为“无限之妙用”,或“神用无方”之用。是则“用”即“妙”也。“有之以为利”,“有之”为动词。“无之以为用”,“无之”亦动词。即去有之,乃所以为利也。冲虚之(去无之),乃所以为用也。而王弼所谓“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此中“有”为名词,“之”为虚系字。言凡有者之成为利(定用),必以“无”为本,而后始能成其为利也。无能成就“有之为利”,即无之妙用也。故云“以无为用”也。
“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言欲必本于道(“适道”即“合道”),而后成济其为欲也,此亦“终成之”之意。吾人亦当“常有欲”以观道之“终欲而成济之”之用。欲即“欲向”,非必劣义。(此亦王弼“圣人有情”之义。有情以应物,即有欲向,即“有”也。有情而不累于情,即无也。)概括言之,“终欲而成济之”,即“终物而成济之”。终物而成济之,即道之“徼性”也。徼同向。徼性即“向性”。若吾人不能常处于“有向”之心境中,亦不能见道之终物之徼。若只是常无欲,则道之为无,即为抽象之无。抽象之无,则无挂空而不具体。
然“常有欲”,实即“常有”也;“常无欲”,实即“常无”也(王读虽有据,然此等处却不必拘)。何必著于欲而言之?故不如常无,常有,点句为愈。“常有,欲以观其徼”,徼性即向性。向性即有也。妙用无方之道即在“向性之有”中终成特殊之事物。有而不有,则不滞于有,故不失其浑圆之妙。无而不无,则不沦于无,故不失其终物之徼。如是,则在此“向性之有”中,即可解“有为万物之母”之义。如是,无、有、物为三层,而由道之妙与徼以始成万物之义,更见确切而精密。道亦是无,亦是有,则道之为始为母义,亦可得其确解。此则更得无而不无,有而不有,有无浑圆之玄义。此义将于专讲老子时,再详言之。(王注非无是处。然不能十分严整而挺立。于本章提出另一种解析,将见义理之进一步。)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注:“两者,始与母也。同出者,同出于玄也。异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玄者,冥也,默然无有也;始、母之所出也。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玄。而言谓之玄者,取于不可得而〔名〕,〔而〕谓之然也。谓之然,则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则是名则失之远矣。故曰:玄之又玄也。众妙皆从同而出,故曰:众妙之门也。”
案:此经文正式言“玄”,王注亦甚精美。只要读其《老子微旨例略》,知“名号”与“称谓”之不同,则此注即畅通矣。人多失其读,故许多校补皆非是。“两者”,王注指“始”与“母”言。故云:“异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谓之始”,道之妙也,即道之“无”性。“谓之母”,道之徼也,即道之“有”性。故“两者”指始与母言,亦即指无与有言,以“无”为始,以“有”为母也。后返以求本,则以“无”为始,此即王注所谓“在首则谓之始”。关联着万物向前看以明道之生成万物(使个体存在),则以“有”为母,此即王注所谓“在终则谓之母”。“终”即“要终”之终,徼向个体而终成之也,即实现之也。道有双重性,一曰无,二曰有。无非死无,故由其妙用而显向性之有。有非定有,故向而无向,而复浑化于无。其向性之有只是由“关联着万物而欲使之然”而凸显也。一“关联着万物而欲使之然”,即凸显一向性之“有”相矣。由其“有”相而使个体存在,此即所谓“有之以为利”也。“有之”即由道之向性之有而使个体成为存在也。个体一存在,则有其定用,是即所谓“利”。故云:“有之以为利。”而道之向性之有,就其向性而言,则因似有定向(有向即似有定),故亦似为定有,然而向而无向(非死于向),则即非定向,故有而非有(非死于有),则有亦非定有矣。若落于物上言,则即成定有、定用(利)矣。道之向性之有只显道之妙用也。道之“无”性之妙即在成向性之有,而亦即由此向性之有以反显其妙用也。故“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而向非定向,有非定有,故可浑化于无也。有与无,母与始,浑圆而为一,则谓之玄。“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至乎“玄”,则恢复道之具体性与真实性而可以生万物,为“众妙之门”也。
两者混一即为同。“同谓之玄”,所以“谓之玄”者,依王注,玄非定名,乃称谓也。此下着实解“玄之又玄”义,由之以盛发“名号”与“称谓”之不同。此可视为王弼玄理中之名理也。
“玄”本不可得而名,以其为浑圆之一故也。名之则定之矣。故凡名皆定名也。定名曰玄,则失其玄,而非玄。故不曰“同名曰玄”,而曰“同谓之玄”。王弼解“谓之玄”曰:“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玄。而言谓之玄者,取于不可得而〔名〕,〔而)谓之然也。”(原句当补一“名”字与“而”字,则句意足矣。原句有脱落,故不可解。)此言玄不可以定名名,而强谓之然也。强谓之然,“则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定乎一玄,则玄亦是定名。是即表示“名则失之远矣”。(原句“则是名则失之远矣”,随笔文,亦可通。其意即:“是则名之,则失之远矣。”)故曰:“玄之又玄也。”王弼于此,实甚精密。盖意在着实讲“玄之又玄”句也。实则只要知此名乃不可名之名,则“名曰玄”与“谓之玄”,皆无不可。然王弼于此,实有一番用心。盖意在讲“名号”与“称谓”之不同。注中言之甚略,人多忽之。而详发此义,则见之于其所著之《老子微旨例略》。(此文原存于《道藏》,未署作者名。严灵峰先生定为王弼作。是也。此发见,甚有功。)
《老子微旨例略》云:
“名也者,定彼者也。称也者,从谓者也。名生乎彼,称出乎我。故涉之乎无物而不由,则称之曰道。求之乎无妙而不出,则谓之曰玄。妙出乎玄,众由乎道。故生之畜之,不壅不塞,通物之性,道之谓也。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有德而无主,玄之德也。玄,谓之深者也。道,称之大者也。名号生乎形状,称谓出乎涉求。名号不虚生,称谓不虚出。故名号,则大失其旨。称谓,则未尽其极。是以谓玄,则玄之又玄。称道,则域中有四大也。”
案:此段文可视为注文之理论根据。此段文字,盛辨名号与称谓之不同。“名生乎彼”,从客观。“称出乎我”,从主观。“名号生乎形状”,故名号皆定名。“称谓出乎涉求”,故称谓皆虚意。(“意”是言不尽意之意,称谓皆出乎心中涉求之“虚意”也。“涉”即“涉之乎无物而不由”之涉。“求”即“求之乎无妙而不出”之求。)名号皆定名,故于“强谓之然”处,而定名以限之,则必“大失其旨”。故不曰“同、名曰玄”也。然既强谓之然矣,则称谓亦未能“尽其极“也。故虽称谓之曰玄,而必曰“玄之又玄”也。故注曰:“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称道,则域中有四大”。十五章:“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注:“四大,道天地王也。凡物有称有名,则非其极也。言道,则有所由。有所由,然后谓之为道。然则是道,称中之大也,不若无称之大也。无称不可得而名,曰域也。道,天,地,王,皆在无称之内,故日域中有四大也。”案:此以“无称不可得而名”解“域”。道虽大,犹是称中之大。故在无称之“域”中,而曰“域中有四大”。此注无甚意思。文中引之以配“玄之又玄”而已。)
《微旨例略》又云:
“夫道也者,取乎万物之所由也。玄也者,取乎幽冥之所出也。深也者,取乎探赜而不可究也。大也者,取乎弥纶而不可极也。远也者,取乎绵邈而不可及也。微也者,取乎幽微而不可睹也。然则道,玄,深,大,微,,远之言,各有其义,未尽其极者也。然弥纶无极,不可名细。微妙无形,不可名大。是以《篇》云:字之曰道,谓之曰玄,而不名也。然则言之者,失其常。名之者,离其真。为之者,败其性。执之者,失其原矣。是以圣人不以言为主,则不违其常。不以名为常,则不离其真。不以为为事,则不败其性。不以执为制,则不失其原矣。然则老子之文,欲辩而诰者,则失其旨也。欲名而责者,则违其义也……”
此段亦辨称谓与名号之不同。道,玄,深,大,远,微皆称谓之词也。非定名也。虽各有其义,未尽其极“。故可拨而去之,而归于玄冥。以名责者,“则违其义”“离其真矣”。与上段合观,则注文之意无不朗然,而亦甚精密也。
《老子》第一章为全经之总纲,故第一章注亦函摄余注一切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