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十二月的一天,我接到家中的-封来信。"父亲要来了!"我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嘉定县组织了一个慰问团要来慰问我们了!
果然没几天,父亲从团部打来了电话。我高兴坏了,脱掉工作服,没有车,马上步行了几十里地,从21连扬脖岭走到了团部。那时候一高兴真不知道累。
父亲参加的慰问团有十来个人,分了好几批。他们-行四人,由吕林的母亲林雪娟带队,负责慰问在黑龙江建设兵团的嘉定知青。我在团部的招待所里找到了他们,离别近三年,第-次见到亲人,大家显得很激动,而又在远离家乡的北国边疆。父亲目视着我很久,见我活蹦乱跳,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高兴得笑了。倒是吕林的母亲林阿姨问这问那,我如实的一一回答。那时候小年轻一个,适应性强,能吃能睡能干,有劲着呢。
晚上,团首长设宴招待慰问团,我也应邀入座。那个年代.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炒了几个菜,多了点荤腥,有猪肉.狍子肉,喝的是当地的"多食"酒。我的普通话很差,我父亲的普通话更差,几乎不会说,一口上海的嘉定话,宴席上我成了他的临时翻译。那天我父亲很高兴,喝了很多酒,但没有醉,事后他说控制着呢。
第二天,慰问团坐上卡车,翻山越岭,首先到三营慰问。东北的冬天是那么寒冷,他们又没有很好的保暖装备,把他们冻得够呛,真正让他们体验了-回。
一到营部,附近连队的嘉定知青都已经赶来了。大家集中在营部的办公室里,欢聚一堂。慰问团逐个核对着名字,捎上了亲人的问候,有的还给带来了家里的物品。我看着父亲他们认真仔细的样子,忍不住就问为什么。父亲告诉我,他们回去后要逐个告诉他们的家长,他们的孩子在边疆工作生活得怎么样,不一个个了解能知道吗?我深深地理解了我们的父辈,他们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他们对子女的关切爱护。大家在一起开了个座谈会,慰问团介绍了上海的形势,代表嘉定四十万人民对我们的慰问和殷切的希望;营首长也介绍了知青在兵团的情况。座谈会很轻松.热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父亲又单独找了营首长了解了我的情况。
下午,我随慰问团回到了十四连,也就是我到兵团的第一个连队老四连。十四连里有嘉-中.嘉二中的知青,我调走了,他们还在。我是嘉-中的,吕林是嘉二中的,慰问团里有两个子女在十四连,而他们对其他人的父母也很熟,所以一到十四连就感到特别亲热。吕林到旅顺学医去了,林阿姨没碰到她。嘉定的知青见到慰问团,就象见到了亲人-样,热情地招待他们。当时沈永初是连队司号员,我父亲看见他拎着闹钟和军号,就让他吹几下。第一下沒吹好,漏气了,"嘟"的一声就没了,大家哄堂大笑;当洪亮的军号声再次响起时,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慰问团又要走了,父亲没有让我再跟下去。短暂的几天后,我又赶到团部,给慰问团送行,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语的留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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