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那个天,从大理到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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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顺着湄公河,漂啊! |
■平常在大理过日子,若是早上七点清醒着,基本上是因为一宿没睡。这次早上七点醒着,是因为醒了。有一件事情我永远不会改变,就是出门的前一个晚上照例会睡不着,不管我已经出门有多少次了。因为第二天的新旅程而兴奋、而高兴、而情难自禁,是我一直保持的状态。
■早起有惊喜。我这种顽固夕阳派很少有机会看到大理的朝阳,今次难得早起,就有艳丽朝霞伺候。根据前日的商议结果,老吴和老麦加上刚入伙的美女希,要开着车到我家接上我,而后一起去才村小路的院子里把船装上车,约定时间——按照美军的叫法——是0800。小路不仅运动员,还很有美军的风范,我怀疑他就是我们小队中的巴顿。练习划船时我还以为巴顿是老吴呢。
■小路如果去参军,一定是制服笔挺皮靴锃亮每颗纽扣都能照瞎别人眼睛的那种军官,一副美国电影里美军的模样。他现在把这种劲头用到了户外运动中来,一身我都叫不上来的专业服装,一股令我发抖打颤的精神气;老吴如果去当兵,一定是吊儿郎当歪个军帽敢往长官皮靴上吐口水的军士,一副中国电影里美军的形象。现在他们在一个车上,我觉得有好戏要开场。
■老吴果然就迟到了。我打了个电话催他,他在那边厢支支吾吾地说“马上马上”。“马上”这种定义宽泛的词很难令人放心。我们以前有个笑话,说某朋友惯于迟到,打电话去问到哪儿了,那边回说“在楼下了在楼下了!”,闹半天原来是在自己楼下。
■去才村不过三公里,接上我,赶到小路的院子,小路长官已经扣子闪闪发光地等在门口。我们抬船、装车,最后一次紧固了装船架,“烂得哭死”头顶着红黄绿三条船,威风凛凛地出发——回古城去吃早饭去鸟!
■我们的打算是在小路的大理咖啡站门前静悄悄地吃顿早餐就走,趁着大理的人民群众都在睡觉。谁曾想有些热情的大理居民,以我们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为名,居然打了一通宵的扑克,两眼通红地赶来为我们送行!在洱海边试图把我们的船藏起来的麦兜同学特别靠谱,虽然也在牌局中身处乱世,但坚持打到半夜就撤退,只为起个大早来跟我们挥挥手。
■多么美好的早晨,多么美好的早餐,多么美好的阳光,多么美好的场面,多么美好的大理咖啡站。我都有点想把他们送走自己回家睡觉去了。在这次旅行还没开始之前就可以断言,我一定会在路途中一次次想起这个早上这些朋友,然后问自己:你他娘的不在大理守着院子过着舒服日子,跑到湄公河上烤着太阳蒸着水汽吃糠咽菜到底是要干啥呢?昂?
■还有小路和老吴,你们他娘的不在大理守着一个赛一个舒服的院子,过着一个赛一个舒服的日子,跑到湄公河上烤着太阳蒸着水汽吃糠咽菜到底是要干啥呢?昂?
■拍了集体照,跟乡亲们热泪告别以后,满载五个人、头顶三艘船的陆地巡洋舰吭哧吭哧起步,向着湄公河出发。可是且慢,俺们还要先去趟昆明!去昆明是因为我们来了一位美女。美女希是最后一位加入进来的,从杭州来。当天,她的护照才姗姗来迟地从杭州飞过来,我们要先去昆明机场接她的护照。
■大理下关到昆明的高速是毫无新鲜感的,我们不用关心窗外的风景,心思都在别处,比如说找东西。除了小路,我们每个人都好像遗忘了点什么。这在我几成惯例,好像不忘记点什么就出不了门似的。现在一看好像大家都是这样嘛,我心情顿时灿烂了一下。既然有规律也就好办了,就有办法对付了。我这次忘记的东西——哈哈,是一双应该还给小路的鞋子!我翻船那天,有人趁我在水里挣扎把我留在岸上的拖鞋摸走了,我借了双小路的鞋子才回的家。我特意把鞋子包好放在我出门的必经之路的地上,显眼得不得了的位置——你猜怎么着?我还是忘啦!
■虽然有小路在,我们团伙还是笼罩在一片“满不在乎”的气场中——人家小路毕竟只有一个人嘛。比方说,你猜猜我们中谁最像是应该出来管财务的?答案是台湾老麦。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面,一个面相老实的操台湾口音的中年人,手里捏着一沓红色人民币和一只当做计算器用的iPhone,你计算下有多大概率能不被人一刀宰到像是“量多的第二天”?可是——俺们不在乎,俺们觉得只要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做财务就行,其它的,管他呢!
■再比方说,我们在昆明机场的东航提货处等护照,三点落地的航班我们五点才拿到东西——东航还收了美女希280大元!除了小路在那里气愤填膺地痛斥了诸多的不合理和不应该,我们其他几个包括事主全都痴痴呆呆地坐在门口台阶上——笑嘻嘻地拍照玩儿。
■这场漫长的等待,使得我们从昆明到景洪的一路基本都要摸黑开,沿着条编了个奇怪号码的高速公路——G8511。这号码简直都让人不好意思念出口。
■老吴的“不在意”综合症大概是我们当中最严重的一位。他历年来跑过昆明景洪线许多次,居然完全忘记了G8511当中还有一段是要下高速走国道的!我不知该如何强调下他的“完全忘记”到何种程度,只能说这是“非常完全的完全”。跟老吴一样不靠谱的是我们车轮下的这条公路,这条高速上写着到景洪多少多少公里的指路牌也是——完全——不能信!一开始路牌上离景洪的距离读数和我们车上的GPS有一百多公里的差距,后来逐渐缩小,最后我证明我们的GPS是准确的!——云南穷啊,造得起高速买不起GPS啊,哪位有闲置的GPS捐一个出来给咱们云南灾区哈!
■两段高速之间的国道有五十公里左右,全是山路,山路上全是重型卡车。这趟长途大概是老吴的车诞生以来载货载人最多的一次,黑夜中老吴开着他的宝贝车,在歪歪扭扭的山路上跟大货车塞灵活。这种时候最显驾驶员的水准,老吴以出色的发挥——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准确判断和由此获得的提前量——把我们大家活着带回了高速公路。这点也很像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军士长对不对?
■我们的“烂得哭死”牛逼坏了,仪表盘的背景灯是不亮的!也就是说,天黑以后我们基本上一路都不知道自己的时速是多少,因为看不到!说“基本上”,是因为如果压到个坑了什么的车子弹跳一下,偶尔会震到灯光亮起一小会儿,然后会在下一个坑洞又灭掉。——你现在知道我说我们团队的主体精神是“满不在乎”不是夸张了吧?
■在离开大理咖啡站16个小时以后,次日凌晨两点我们终于人车安全地开过了澜沧江大桥,开进了景洪市区,把车子停在了仍在营业的美美咖啡门前,结束了我们漫长的第一天。
■至于一早我在用早餐时想起的那个近似咒骂的问题,在遥远路途中我们略有讨论。“为什么不在大理守着院子过着舒服日子,要跑到湄公河上烤着太阳蒸着水汽吃糠咽菜呢?”,答案是一般而言人有两种价值取向,一种曰“占有”,一种曰“体验”。选择了“体验”的人,会不断去尝试新的不同的经历,以获得人生的满足。富有的人生和丰富的人生不是一回事。我们是选择了“体验”的人。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