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的一线天
(2011-07-20 13:4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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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咸炘剑门关宋体b2b诗路杂谈 |
分类: 生命行吟 |
剑门关的一线天
第一次攀爬剑门关,是1984年的腊月,临近年关时节了。剑门关也还没有成为了旅游胜地,一切的设施也都有待建设,我们走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整整的一天里,也只是走过了剑门关的一些皮毛,主要的景点也都看了的。
这一次,是我大学好友要到我农村老家过年,顺便的游了剑门关,陪同的有我当时的女朋友后来的妻子。我们都很年轻,腿脚还算利索,累一点没什么的,兴致勃勃在青春心情的飞扬。我们三人的生日也就在那些天里,我们共同购置了一个笔记本,在每一个本子上都写下了各自的青春感言,“青春,并不意味了只是二十岁的年龄,青春是一种心情……”,甚至于“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们用幸福的璎珞编制你们”,甚至于“青春万岁”。每一个人的手迹,赫然了笔记本扉页的生命书写和青春畅想。
也是这一次,在剑门关底脚的明代剑溪桥,遭遇了我十三岁单相思的初恋。我已经不知道对方是谁了,当时的恋人后来的妻子是知道的,好像她们还相互的说了话,她们很熟悉,而我完全的陌生。等人走了,我就被“斩立决”似的嘲笑,这一嘲笑直到我们结婚后,她也还偶尔的添盐加醋,我就深深知道口没遮拦的严重后果了。
再一次见那十三岁的心仪对象,已经是十四五年之后,而且是在我的家里,我只有了记忆的一些残迹,心如止水了,恍然大悟了感情这个东西是靠不住的,也感觉了健忘是个好东西,今夕何夕,蝴蝶鸳鸯的,随风而舞,漫流而去。
去年10月,酒酣耳热之际,情怀热烈了剑门关上吹吹风,马不停蹄的来到,却也止步于剑门关的关隘险阻,我继续的颓然在飒飒秋风里,搁浅了我回家的步伐,冰冷在仓皇的茫然。
今年盛夏,我又一次来到剑门关,又一次品嚼“直方大”,又一次拷问我灵魂的清洁和明媚。我发现,我在沦陷我自己的江山,我在迷失我良心的诉求,我在深黑的夜路里,遥看天边的孤星冷月。
非哥哥的人格标高,让我看到了生命丰碑的天地耸立,人字的书写,直!方!大!
我在非哥哥温暖的拥抱里,感受到一种力量。
剑门关,在旧时的108国道,无数次的来来往往,也都瞅望了雄关漫道,也都感受了蜀道难的雄奇险峻。间或的攀爬,也随了兴致,每一次也都有些新的感觉,新感觉在时空和人事的倥偬,虽很苍凉,却不悲凉。
最给我人文感受的,是“直、方、大”的书写。字很规矩,也很隽秀,隽秀里透射的遒劲,呼应了剑门关的伟岸和壮观。渐渐的,“直方大”三个字,像是生根于我的内心了,是自然景象的绘声绘色,却也是做人的一种境界。在做人做事上,“直方大”三字,总给人一种昂扬喷薄的感怀,正大,正直,方正,端正。一撇一捺的这个“人”字,拥有了“直方大”的气象,如何的不令人仰慕,如何的不令人崇敬。
在“直方大”的意味里,我觉悟了“纯正雅”的生命写意,吾虽不能,心向往之。
“做个男人,可以不纯,但是不能不正;做个女人,可以不正,但是不能不纯。”这是我的一个狡辩,在这个狡辩里,我更感觉生命存在的“雅”,清雅,典雅,高雅,俊雅,是苦难中的高贵,是窘迫里的昂扬,是多么的美好。雅不避俗,雅不弃俗,但是在生命的底色上,雅是一种基础的色调,俗么,像是生命色彩的一种斑驳陆离,让生命富含了人间气息,富含了尘埃气息,来自尘土而归于尘土,生命的存在也才算是圆满了存在的功德,因为,俗不妨碍雅的,俗更能凸显了雅的高贵和尊贵。
直到前些年,我才知道这个“直方大”的书写者,叫刘咸炘。
刘咸炘(1896—1932),字鉴泉,别号宥斋。清光绪丙申年(1896)11月29日出生于成都纯化街“儒林第”祖宅。祖父刘沅,字止唐,父亲枫文,字子维,均为蜀中知名学者。
三代为学,学业大成。到了刘咸炘,真可谓早慧早觉,成就显著。
先生著述很多,计已成书的共236部,475卷,总名《推十书》。已刻印的有十之七八,其余的手稿,有些散失了,有些现存于四川省图书馆。“推十”是先生书斋的名称。兹将《推十书》主要部分分述于下:
总絮纲旨的有《两纪》、《中书》。辨天人之微,析中西之异的有《内书》、《外书》,《左书》知言,如《孟子章类》、《子疏》、《学变图赞》、《诵老私记》、《庄子释滞》、《吕氏春秋发微》都属此类,这是先生研究诸子学的著作;《右书》论世,如《太史公书知意》、《后汉书知意》、《三国志知意》、《史学述林》、《学史散篇》、《繙史记》、《蜀诵》、《先河录》都属此类,这是先生的史学著作。关于校雠目录之学,则有《续校雠通义》、《目录学》、《校雠述林》、《校雠丛录》、《内楼检书记》、《旧书录》、《旧书别录》等,关于文学的著作,则有《文心雕龙阐说》、《诵文选记》、《文学述林》、《文式》、《文说林》、《言学三举》、《子篇撰要》、《古文要删》,《文篇约品》、《简摩集》、《理文百一录》、《诗评综》、《诗本教》、《诗人表》、《一饱集》、《从吾集》、《风骨集》、《风骨续集》、《三秀集》、《三真集》、《长短言读》、《词学肄言》、《读曲录》等;书法专著有《弄翰馀渖》;论说治学门径的著作有《学略》、《浅书》、《书原》、《论学韵语》、《治记绪论》、《治史绪论》等。以上所列书籍,尤其是文学选集,多为排印、油印本,没有刻入《推十书》中。
我手里就有《推十书》两种,看得我汗颜和羞愧,感觉自己这样的读书人,忝列儒林,枉有声名,甚或辱没儒雅。刘咸炘先生,一生埋头书山学海,滋养灵肺,清迈俊雅,浩然了学问的广博和精深。唯一一次的远足,就是到了剑门关。也就这唯一的一次,却让刘咸炘先生身染重症,告别人世,时年36岁。
天丧斯文,奈何哉?!
哲人其萎,何奈呢?!
先生在1930年以前没有离开成都。到1931年至1932年,两年之中,始游青城,再游峨眉,并在1932年夏天,游剑门,登竇圌山,都有游记和诗歌。他喜爱剑门的雄险,用易经坤卦“直、方、大”为剑门关题词。先生游剑门时,受了暑热,回成都后就染了病,不到一个月,于 1932年8月9日不幸咯血而逝,年仅36岁。葬双流苏码头蒋家店祖茔。亲友生徒,莫不叹惋。
读着这一段文字,任何的言语不仅苍白,更还空洞。
易经坤卦“直、方、大”,言简意深,是一种心性修养和事务治理的方法思想,在中国文化的血脉里,源远流长。刘咸炘见山川如此雄奇伟岸,如此让人仰止,那内心深处的情怀,松风万壑,鹤飞云天,是可以想见的。
直、方、大,后人见之,自然是各各了自己的情怀体认和生命觉悟。灾后重建的剑门关风景区,大为改观了,富厚了一种自然和人文的双重交合,比起以前的毫没遮拦,甚至于蓬头垢面,算是尊崇了自然文化和生命文化以至于历史文化的内在蕴藉,这是一个可喜的格局呈现。
然而,对于“直方大”却是严重的给予了冷遇,甚至于遗弃。刘关张姜四位造像的形神皆备,崔嵬剑门,峥嵘剑门,却也遮掩了“直方大”,隐没了“直方大”,小商小贩的现代装点和粉饰,更是阻挡了来往游人的驻足流观,禁绝了生命觉解的灵犀融贯。
当荒草丛生,青泥盘盘,苔藓新绿,夕照剑门,仍有人披沥其中,寻找着“直方大”,辨识或者感慨些什么呢?
无从想象,也无可想象也。
前贤刘咸炘,地下有知,天上有灵,见此情状,当哭泣也。36岁的青春,哭泣在草木变色,山川黯淡。
再看当今才俊苍山牧云,程千帆学门的最后弟子,以其拳拳眷眷之情,感概于往古来今,凝思于剑门雄关,挥洒了《剑门关赋》的自我觉解和历史沧桑。
遥念偶然的际遇,我和苍山牧云结识于茫茫人海,殊不料惊雷平地,暮色苍黄,我逃避躲避苍山牧云兄弟的约见,深感自己的怯弱和虚脱,沉陷在自我城池的颓败,怆然的心,也像是挣扎了泅渡的憧憬。
遥念至此,电讯苍山牧云,情意切切,依旧如故。
剑门关的遗憾,让他遗憾去吧,我等又能奈何什么呢?
如此的遗憾,也像是剑门关风景名胜的又一个“一线天”。
剑门关的“一线天”,本在那石笙峰和断岩岩壁的缝隙处,深黑的空间里,一线天光投射,像是给予了迷路的指点……
直、方、大,再一次给予我精神和灵魂的烛照,幽微深处,我也像是看见了一种光亮,烛照我发霉变质的心扉。
小轩窗,正梳妆,一线天的光亮里,我看见一种蔚蓝。
江山绝胜处,缘遇知心人。能够在经行处,滋滋润润了自己内心的青冥浩荡,看见了自己的真相,也算是对于生命的修复和拯救吧。
有关剑门关的一点遗憾,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刘咸炘这样的一个人,于心甚安。
还能顺便的知道有一个后继者,叫苍山牧云的,于心温暖。
剑门关的一线天,任随沧波起,明鉴在己心。
脊骨是剑,胸怀是门,挥剑劈斩,开门两扇,关山门里外,拊膺仰歇息。
附:苍山牧云《剑门关赋》
苍山牧云,当代儒家,后儒学奠基人。原名潘成稷,字泓西,号九州。生于皖北怀远县,现居四川成都市。新诗路世界华文联盟发起人,创建西部国学院。
苍山牧云诗词赋文集
一、白话类:《新诗路*白话诗经》:《漂-诗路情话》(爱情卷);《漂-诗路私语》(温情卷);《漂-诗路花语》(哲思卷);《漂-诗路物语》(哲思卷);《漂-诗路乡愁》(思乡卷);《漂-诗路红尘》(打工卷);《漂-诗路漂泊》(挽歌卷);《漂-诗路沧桑》(流浪卷);《漂-诗路夜话》(散文卷);《漂-诗路随笔》(札记卷);《漂-诗路前沿》(时政卷);《漂-诗路号角》(咏志卷);《漂-别了南京》(南京史诗卷);《漂-诗路点评》(诗评卷);《漂-点评诗路》(走进苍山牧云卷)。
二、古体类:《新诗路*大浪淘沙》《漂-诗路辞赋》(文言卷);《漂-诗路牧云》(云漂-诗画图谱》(诗学研究文集);《苍山牧云白话诗经选集》;游卷);《漂-诗路偶成》(无题卷);《漂-诗路花笺》(古意卷);《漂-诗路花雨》(禅诗卷);《漂-诗路史话》(人物卷);《漂-诗路兰药》(唱和卷);《苍山牧云辞赋选集》。
剑门关赋
苍山牧云
漫说天下雄关,北数山海而南称剑门。险峻雄奇,引举世惊叹。蜀人亦恃剑阁门户而偏安西南,不图进取。及春秋灭于秦君,西汉亡于刘主,三国破于晋侯,唐宋以下降旗逶地,尽为外族收拾。实亦未见南人北略,兵雪诸葛憾事而成功者。至此南国悲音,终引北客哂笑。雄关之说,实形同虚设耳!
囊史有证例,淝水易攻,而苻坚大败于谢玄。官渡难守,袁绍兵折于曹操。无地利之资本可凭借。谢、曹初始者,乃无名鼠辈耳。竟能力拔一代王侯,智折枭雄千秋身价,重书青史,何故也?恃强自误耳!足见雄关不足恃,恃之则受制于人。或衔环于城郊,如刘禅状;或称妾于夷榻,似孟夫人!
古来天险不足凭,易朝换代亡破之。况紫衣蟒袍者,血染顶戴,能红几时耶?玉帛经营者,金银积山,可富几代耶?时眼下世风,犹可憎者。为宦一任便上媚下陷、狐假虎威、颐指气使。小富须臾即一掷千金、攀比奢华、腐化堕落。独不见,栈道连云令仰者脱帽,而不挡外患。独不闻,剑门雄关让渔樵疾首,常唏嘘有声乎?此余为剑门之悲,而非独悲剑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