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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点滴•拾趣 |
从纽约飞回上海的十几个小时,一个“饿”字足以概括。前半程一个人肚子挨饿,后半段两个人脑子挨饿。
坐飞机对我而言是体力活,因此万万不能错过空中加油的进食机会。但这次回国非常悲剧,整个行程如一场闪电战,及时赶上飞机落座后的刹那,就一觉睡死过去。昏天黑地睡了大概两个小时,期间侍者往返数次派发食物,我都浑然不觉。一闭眼,一睁眼,吃的就没了。瞬间望着窗外飘渺如烟的白云,思维和肚子却同时郁闷起来……
恍惚中,旁坐的华人女生打来招呼,我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温婉地说道:起飞后几次服务,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但是已经问侍者要下了你的一份餐云云,然后双手递上饮料食物。
“啊!英文纯正地道,为人热情有礼,穿着儒雅而时尚,大概是台湾人吧!”这是我接过食物后的第一个念头。这想法在美国的华人中千真万确:平时很容易从一次招呼或举手之劳的帮忙中区分出你的故乡。中国各城市的习俗特性在国外被无限放大和渲染,华人间也总以猜对方此从哪里来而乐此不疲。
简单道了谢,赶紧先填饱肚子。吃饱喝足,精神头来了,不禁多瞟了女生几眼。结果人家主动招呼打过来:“HEY, I AM LISA, HOW DO YOU DO”。我赶忙回她,互通姓名、家乡。哈,果然是台湾人,家乡台南。曾经遇到过超级反华的台湾人,双方挑明后,基本视对方为空气,上演眼神透体大法;但对亲华的台湾同胞,我一向很有好感。
LISA住在芝加哥,刚刚毕业半年,供职于一家做FINANCE RESEARCH的公司。我读商科,明年又要修金融的双学位,所以学术上很聊得来。她听闻我在办公司,很感兴趣,一下从金融管理聊到世界经济,乃至未来事业和自身社会定位,真是罕见的倾盖如故。
聊着聊着聊到美食——感谢LISA,如果没填饱肚子,我断然不敢讨论此项话题。以我对台湾的印象,台北四处依然说着曾经的南京国语,路边吃小吃,老板会推荐鸭血粉丝汤和臭豆腐这种“台北特色”给你,一下仿佛回到夫子庙。从各个方面看,这里都与家乡太过相似。而LISA的家乡台南,却是正宗的台湾小吃圣地,美食家的桃源乡——有全台湾最长的300年发展史,物产丰富,人流汇集,采各家之长,融东西美味,再配以每样小吃绝不重样的特殊调料……
来自美食之乡,LISA果然对传统文化和传统美食极感兴趣,两个食客马上拼命搬出各自家乡的美食。LISA口中,台湾各地所有小镇,都有名小吃。桃园大溪有豆干,台北淡水有鱼丸、阿婆铁蛋,永和市有正宗的永和豆浆,新竹县市有贡丸和米粉,嘉义有鸡肉饭,南投有绍兴酒做的米糕,台中有太阳饼……但只有靠本地人说明,才知道哪一家最正宗,知晓其已经开了几十年,或是此项创始人。
LISA如数家珍地向我炫耀她家乡台南的名小吃。棺材板,名头吓人。但这么恐怖的名称,都没有吓退好吃之徒,反而让人趋之若鹜。这东西,实际是包馅炸土司。先把土司炸至酥黄挖空,然后把炒香的面粉加入碗豆、鸡肉、虾仁、牛奶、墨鱼、洋葱,和高汤等烩炒、勾芡成馅,最后装入土司“合上棺材盖”,上桌品尝。棺材板乍听吓人,但其实在当地一种说法,却是“升官发财的跳板”,先抑后扬,一下讨到了好彩头。
网上搜的“棺材板”图片,是不是有几分形似?一定要跑过去吃新鲜的!
度小月担仔面,全台湾仅有台南一家别无分号。没有高桌大椅,俱是小台矮凳,伙计现场调制,宾客主人闲聊等面。嚼劲的面条淋上香醇不腻的汤水,摆放好百年祖传的肉燥和二至三尾鲜虾,点缀香菜和卤蛋,这碗面被誉为台南最老、排行第一的名小吃,与成都著名的担担面不同,无麻辣,以精制肉臊和卤蛋、虾仁的鲜香取胜。
度小月担仔面
各地饮料同样争锋斗艳,台北珍珠奶茶、台东洛神花茶,还有仙人掌榨汁做的冰激凌,和台南名饮冬瓜茶。
我这馋嘴之人,顿时被说得精神上饥肠辘辘起来,恨不得飞机马上掉转方向,先去台湾停下跟着LISA去街头大快朵颐。刚填饱的肚子无法阻止思维的欲望,只好以牙还牙,也让LISA享受一下痛苦:大谈南京美食!台湾小吃一流,金陵却也不差。而且身处华夏大地,各地菜系交汇,大菜是真正立于美食之巅。这次飞跃太平洋异常迅速,都在臆想着各种佳肴中度过。精神越来越亢奋,大脑越来越饥饿。空中加油用的食物,怎么都难入法眼了!
如LISA所说,台湾名小吃大多有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历史,且在现代商业竞争中依旧生机勃勃。而且大部分小吃店铺,非常重视继承祖上技法。台湾肉粽制作虽然麻烦,却是一样也不能马虎,严格遵守制作程序,用料货真价实,连米酒、醋、酱油都是用台湾本土的。又如台湾小吃的酱料和肉燥看则相似,实际上其成分及调制过程是秘不外传的,只有正宗台湾小吃的传人们才能掌握它们的做法。这点和文化相似,台湾于国学的保存,做的尤其好。我自己就是台湾本土文化精粹布袋戏的忠实粉丝——年龄二十,戏龄就占了一半还要多,从中体味的国学精髓更是影响了价值观。台湾小吃虽然廉价,但店主收入却很可观,其中很多成了千万富翁。小吃店的接班人接受西方教育后,常常仍回到台湾继承家业,固守各自的传统与规矩,小吃店得以代代兴盛。
聊的过程中,难免谈到政治。不过两个女生,也不会太较真于这项少数人的博弈游戏。LISA倒不介意,还主动说到陈水扁挨枪击那次选举。那年她18岁,刚拥有投票权,坚定地反对陈水扁:“我和朋友亲人,都不会投给陈。可当时陈水扁煽动了很多住在县乡里的台湾土居民,让他们要同仇敌忾对抗大陆——这和布什鼓动伊拉克战争的手法有什么不一样!让人民假想敌人并感到威胁,于是就受他的控制。陈又抓住机会说自己遭暗杀,虽然最终结果证明是欺骗,但是当时的确把民愤都激起来了!”
临下飞机前,两位食客互相约定要去彼此故乡南京、台南游玩,遍尝美食。可我还要上学,她也在工作,索性又约了在美国互相拜访。LISA要我去芝加哥,她带我开车越境到加拿大去尝地道的烧腊;我的大本营宾州没什么美食能拿来分享,不过春秋季景色相当漂亮,到时鲜果美蔬招待美女,也不失为一种野趣~
再补一张照片。大叔走了一整篇文章还没走出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