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父母去上海看世博会，顺便回江苏老家转了转。

老家在他们的描述中变了大样。爸爸一个劲地夸：吃的好，随便在谁家，一会儿就弄出7、8个菜，许多是在北京吃不到的新鲜蔬菜。刚吃时还有干劲，后来就心有余力不足了。还说，老家肯定已经提前进入小康社会了。不知道他的判断是依据什么？不会只是依据能吃到新鲜蔬菜吧？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6722ZHE1SIGG.gif

妈妈从来是个理智的人，她的特长是以事实说话：那个孩子考上苏州大学了，还上的是国际班，联合培养，将来准备出国深造；那个孩子受到单位领导赏识，奖励他可以换更大居住房子了；那个孩子把自己的下一代送到城里上高中，然后就在学校对面小区里新买了房，一家子全住进去，变成城里人；那个孩子在上海干装修，发了，买了上海房，摇身一变西服革履；老家旧址旁边起了大楼，新小区干净漂亮。妈妈甚至自豪地说，咱老家不输清明上河图中的汴州（刚在世博会中留下深刻印象了），也是小桥流水，商铺满街的。

说到老家，他们眉飞色舞的，夸不够。还得到确切消息，明年要动工南京至杭州的高铁，我老家就要通火车了。接下来呢，结论是他们百年之后，还是希望回归故里吧。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6693ZHE1SIGG.gif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我面前明确提到这个问题，说实话我并没有做好面对这件事的心理准备。猜想，因为老家富裕了，亲戚们不再缺钱了，他们回归那里比较自然了？北京再好，平时一个同龄的、能走动的亲戚也没有，他们感觉孤独了？还是老人的本性，都会怀念过去，不忘旧情，落叶归根了？细一想，他们的同事、朋友已经走了不少，没走的，也都在安排自己的百年之后。确实，很多人的选择是回归故里。我们就顺从老人的心愿吧。

与女儿聊这件事情，没想到，女儿突然打断我的感叹，问到：你百年之后会选择哪里呢？北京有你的故乡记忆吗？ 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6701ZHE1SIGG.gif 我使劲想了想，答不上来。她却叹口气说：反正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故里。对，她的童年是在不断搬迁住宅、不断变换幼儿园中度过的。那时候，我们夫妻俩每月才挣几十元钱，到处借别人的房子住。现在，她留学结束后会不会留在国外也还是未知数。

老宅拆了，老城没了，老家名存实亡了。漂泊，动荡，那些温馨、柔软的记忆慢慢只在梦境中才存在了。

我从今天起，也要好好想想：我应该回归哪里呢？在这个变化莫测的大都市里，也许有不少人像我一样，迷失了故里。

日本有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奖的电影，叫《入殓师》。里面有个老头在火葬场工作，他每天做的工作就是把入殓的棺材推入炉中，然后一按电钮。老头对电影的主人公的一席话，我记得特别清楚：其实死亡就是一扇门，生者在这边，往生者在那边，没有什么，推开门就是了。

郁闷的是，我们能看见这边的人推开门进去，却看不到那边的人推开门过来！这就是痛苦的根源。还有，这扇可以推开的门到哪里去找呢？是不是暮然回首，它就在我们出生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