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宓和陈心一

专稿| 静修夜话:我所知道的吴宓先生

很早很早就想写点关于吴宓先生的文字,但是,碍于见识短浅,思维局限,难以起笔。上月,去湖南旅游,带的一本毛彦文的《往事》同行,当初决定买这本书,与吴宓先生有70%的关系,另外30%是因为熊希龄先生和毛彦文女士,以及一个时代。
《往事》中提到吴宓先生的内容不足5页,但这仅有的篇幅也让我认识到了吴宓先生的另外一面。
邂逅吴宓先生
第一次听说吴宓先生的大名,是读大学那年,进学校的时候,走在田家炳书院那个地方,接待我的师兄说,我们学校有个很出名的人叫吴宓。就这样,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又看到我们“文学院”三个大字为先生的手迹,算是又加深了印象。但是,吴宓究竟何人?还是不知。
后来在学校图书馆看到了很多《吴宓日记》,算是开始知道一点先生的事迹了。
到了2007年,学校在文学院的旁边建了一个小园子,名曰“宓园”。算是对吴宓先生的缅怀,同时激励我们这代学生追随大师的足迹,把学问做好,把学问做精。
因为要建“宓园”,文学院老前辈秦效侃先生特意写了一篇《宓园赋》,达武老师为我们讲了几节课的《宓园赋》,因此,对吴宓先生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先生23岁留学哈佛,与陈寅恪、汤用彤并称为“哈佛三杰”。只这个头衔已经够惊动当时中国了。回国后,先生先后任教东南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大,1950年9月正式进入了西南师范学院(现西南大学)。在清华大学期间,吴宓先生在外文系,钱钟书先生是吴宓先生的得意门生,师生间常有诗词赠答与唱和。进入西南师范学院后,先生于历史系执教,后来又在外文系执教,最后又在中文系执教。据一些史料和日记记载,先生当年在执教历史系和中文系的时候,随时会用英文讲学,在外文系执教时也偶会用中文讲学,总之中西结合,融汇贯通,取长补短。
由于整个中国社会的变故,文革期间,先生受尽磨难,直到1977年,先生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好让其胞妹吴须曼领回陕西老家终于使他得到了一些兄妹深情的照顾和温馨,延至1978年1月17日病逝老家,终年84岁。西南师范学院所有师生后来在学校“东方红”会议厅为其举行了追悼会。一代学人就此告别人世。
先生的爱情故事
1918年11月,留学哈佛的吴宓先生,突然接到清华留美同学陈烈勋的来信,欲将自己的妹妹陈心一介绍给先生为妻。信中说陈心一毕业于杭州的浙江省女子师范学校完全科,现年24岁,为浙江定海县一位小学教员,心气很高,择婿特别苛严。陈烈勋在信中明确指出,其妹在家中曾多次听他谈及吴宓先生,后又阅读过《益智杂志》、《清华周刊》中先生的诗文,尤其是看到《清华周刊》上先生的照片,萌发爱慕之情,愿嫁先生,侍奉终身。先生接信后,怦然心动,立即回信认可,旋即收拾好行装,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国内。悲剧的帷幕徐徐拉开。
先生在回国见陈心一之前,还托毛彦文女士(毛彦文的未婚夫朱君毅曾经是吴宓清华读书时的同桌,所以吴宓与毛彦文认识)帮忙打听陈心一如何?
毛彦文回信给朱君毅,说:“不知吴君选择对象的条件为何?陈女士系一旧式女子,做贤妻良母最为合适。皮肤稍黑,中文清通,西文从未学过,性情似很温柔。倘吴君想娶一位能治家的贤内助,陈女士似很适当,如果想娶善交际、会英语的时髦女子,则应另行选择。”(摘自毛彦文《往事》)
据说,朱君毅将信转给吴宓先生后,不久,先生就和陈心一女士结为伉俪。
先生虽和陈心一女士结为连理,但是其心里还有另外一女子的席位,她就是毛彦文女士——又为朋友的未婚妻。
至于毛彦文女士和朱君毅的故事,此地不多表,他们本为表兄妹,青梅竹马,互生爱慕,冲破家庭障碍,终于订婚,但是民国十三年六月初,朱君毅移情别恋,向毛彦文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据说当时南京教育界为之哗然,吴宓先生也曾出面调解,但无济于事。
民国十七年,吴宓夫妇正式离婚,而后,先生开始了追求毛彦文的漫长之路。
“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离婚不畏圣贤讥,金钱名誉何足云。”
这是吴宓先生曾经刊登在报上的一首小诗,为了追求毛彦文,先生的确是牺牲了自己的颜面,得到的还是众人的误解和讥笑。但是,毛彦文并没有接受先生的追求。
毛彦文认为吴宓先生脑中似乎有一个幻想的女子(应该就是所谓的梦中情人罢),这个女子要像他一样中英文俱佳,又要有很深的文学造诣,能与他唱和诗词,还要善于词令,能在他的朋友、同事间周旋,能在他们当中谈古说今。
或许,这个要求的确有些高,毛彦文在她的书中谈到,她不是属于这样一个女子,而且耐心还没有陈心一好,所以,如果勉强结合,到时候也只能是分道扬镳。更何况她刚刚尝了爱情的苦果,对于男人基本失去信心。
毛彦文女士的想法和做法,我觉得我是比较赞同的,依我分析,纵然他们能够勉强结合,幸福日子并不长久,毕竟吴宓先生太过于理想化,而且又属于旧派文人,用今天的话讲,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而毛彦文是受过新文化影响的,自然不会屈就于先生。
毛彦文拒绝了吴宓先生,据史料记载,1999年的一天,研究吴宓的专家沈卫威教授在台北拜访毛彦文。此刻,毛彦文年逾百岁,眼花耳背。沈教授大声地对她说:“大陆出版了《吴宓日记》,里面有很多关于您的内容,表达了吴宓先生对您的爱慕之情。您有什么话要说吗?”毛彦文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好无聊。他是单方面的,是书呆子。”因为毛彦文的回答,于是很多人都认为毛彦文是不喜欢吴宓先生的,其实,我不这么认为,在《往事》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吴君是一位文人学者,心地善良,为人拘谨,有正义感,有浓厚的书生气质而兼有几分浪漫气息,他离婚后对于前妻仍倍加关切,不仅负担她及他们女儿的生活费和教育费,传闻有时还去探望陈女士。他绝不是一个薄情者。(摘自毛彦文《往事》)
我觉得毛彦文的这段话算是对吴宓一个很公正的评价,同时又是对其人格的肯定。虽然她拒绝了吴宓的求爱,但是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其对吴宓先生的敬重和好感。
后来,毛彦文嫁给了比其大29岁的熊希龄先生,据说是朱曦(朱曦为毛彦文的同学,又为熊希龄先生的侄女)做的红娘,所以,毛彦文和熊希龄结婚时,有一副贺联为“旧同学成新伯母,老年伯作大姐夫”。(意思为毛彦文本为朱曦的同学,却成了她的伯母;熊希龄本为朱曦的伯伯,结果却成了她的姐夫)。
毛彦文和熊希龄的婚事,可谓当时文化界、政治界的一段佳话,虽然他们结婚才三年,熊希龄便撒手人寰,但是,毛彦文却一直继续着熊希龄的事业——北京香山慈幼院。或许,这才是一种真正的爱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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