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第三百零二章
(2024-06-13 05:47:05)
超市内,安静如常,没有挤堆的购买者,也没有广播员的广播,只有为数不多的营业员在理货,任由顾客在超市内自由行走,选择所需,不再有开业初期时的那般紧张,个个盯贼似地盯着顾客,盯得人芒背在刺不知所衷,非必要不进超市,能在他处购买的在他处购买,以少却尊严受损,因而当网上购货兴起后,超市销量骤减自成必然。
沙鹤珞一排货架一排货架地走着看着,即想要买个大点东西又不想花大价钱,虽说她赞同人们对于外包装的亲睐远胜于对内在物品的重视,但真要她花钱购买那种公摊面积硕大,内里却只有几个小食品的包装礼盒时,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走到一排货架附近时,忽然听见巴琳和着几个女性叽喳声:“嗳,营业员,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个奶粉罐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这上面全是外文,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敢摆在货架上面卖?不怕老外把鸦片磨细了放进奶粉里啊。”
“不会的,外国人对食品安全要求得严,谁敢造假,能罚得他倾家荡产。”
“你连外国字都不认识,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罚的,说不定人家的安全标准有两套呢,一套是对他们自己人,一套是对咱们中国人,对他们自己吃的东西肯定严格,对咱们可不一定,他们以前瞧不起中国人,现在也一样,怎么可能把好东西卖给咱们?不往里面掺点什么才怪呢。”
“你这么想不对,进口食品都是经过检查才能卖的。”
“检查也得分谁检查,遇上个负责任的检查,有问题的能发现问题,遇上个不负责任的胡对付,什么垃圾食品都能过关,不吃死人都发现不了。”
“好了好了,别为难人家营业员了,她也是给人打工的,你为难人家干什么啊。”
“没事抬什么杠啊,不放心进口奶粉,买国产的不就行了嘛。”
“国内奶粉不敢喝,万一再有三聚氢氨怎么办?”
“那可说不定,现在的人为了挣钱什么坏招子都使得出来,不放三聚氢氨给你放别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咱们国家把吃得东西大撒把,什么都交给私人经营,搞得米面油都敢掺假,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不敢掺假的。”
“还是买进口奶粉给孩子喝吧,考虑到国际影响,外国人也不会往中国弄假货的,还是买外国奶粉放心。”
“你是有钱烧的,买什么外国奶粉,咱们的孩子不都是喝国产奶粉长大的嘛,有啥问题?啥问题都没有,要说有问题,也是国家的有些人有问题,他们八成是拿了外国奶粉厂家的好处,故意用三鹿奶粉大做文章,叫大家以为国产奶粉不好,全都买外国奶粉。”
“人肉搜索一下那个带头嚷嚷的人,说不定能搜索出个外国间谍呢。”
“不是间谍也不是什么好玩艺,看着别人出事不去想办法帮助解决,反而趁火打劫,这种人就该杀。”
“没人管,要有人管,外国奶粉进不到中国来,中国人的钱也不会叫外国人挣了去,你们没看啊,不光外国奶
粉占领中国市场,大街上跑的车,孩子们穿的用的,没几个不是外国货,连杀中国人最多的日本人造的东西也都成了抢手货,中国都快成外国人的自由市场了,还没见有人管,也不知道管事的干部见天都在干啥。”
“管他干啥呢,外国的东西便宜买外国的,国产的东西便宜买国产的,怎么省钱怎么来。”
“外国的东西再便宜我也不买。外国人从来没有把中国人当回事,不可能把好东西送进中国来。没有改革开放前,咱们谁听说过什么添加剂膨大剂的,不都是开放以后才有的,那些东西不是从外国引进来的还能是从哪儿来的?相信外国东西的是傻子,傻子才信呢。”
“你不信,我信,当我是汉奸好了。”
“当你是就是呗,反正现在没有不是汉奸的,不吃外国食品,也穿外国人发明的衣服,咱们国家那么好看的旗袍兴不起来,尽兴外国货,说你是汉奸,等于也在说我,不要生气啊。”
“我不生气,你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去,要跟你生气,气得过来嘛。”
听到这儿,沙鹤珞推起购物车绕到旁边的货架,比对着价格,选中一个大盒饼干和一箱盒装牛奶,勿勿地走向收银台,结帐后,快速离开超市,乘坐出租车来到“肉夹馍”居住的小区。
正在和几个同龄妇女组队骂街的“肉夹馍”扭脸看看出现在身旁的沙鹤珞,瞧瞧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边随着她往出走,边瞅着右边的那栋七层楼骂骂咧咧,骂着骂着突然扑向沙鹤珞,险些儿把她的裙子扒下来,被吓了一跳的沙鹤珞低头一看,地面上的一泡狗屎被“肉夹馍”踩了个稀烂。
“哪个断子绝孙的养狗不管,到处乱拉……”“肉夹馍”大声地骂出几句,猛地瞅见自家养的那条哈士奇站在不远处,夹着尾巴看向她,一副做贼心虚的形态,她咽下尚存的口水,走到小区外面的绿化带中,使劲儿地蹭磨鞋底。
沙鹤珞极力控制住笑场的欲望,不紧不慢地跟过来,装做很平淡地开口问:“你们刚才和谁吵架呢,怎么没有看到对手啊?”
“肉夹馍”没好气地回答:“没对手,乱骂。我们正在跳舞,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从楼顶泼了我们一头水,我们骂了半天,就是不见有人出来认帐。不认帐,我们就使劲地骂,不信骂不出来他。”
“他要一直不出来,你们这么没有方向地骂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啊?”
“怎么没解决,我们骂的就是那个‘坐月子’的人家,她妈妈找我们说了好几次,叫我们把音箱的声音调小,我们没理她。跳舞跳的就是音乐,音乐声越大跳得越来劲。她怕吵,搬别的地方住去,我们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警察都不管的事,她算老几算我们。她下次再敢泼试试,我们堵她家门口骂去,看她还敢屁干不。”
“你们抓住她的手,这么骂可以,没有抓住现行,还是不要这么闹的好,小心蔫骡子踢死人,有些人杀人放火不是成心的,都是气得大脑失控之后才有的激情犯罪,你......”
“肉夹馍”打断道:“犯罪犯去,跟我有啥关系?!少给我上政治课,我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及格过。你要没别的事不要理我,闹心着呢。”
沙鹤珞拎起手中的东西冲着“肉夹馍”晃晃,说:“我是来看你的宝贝孙子的,不欢迎啊?”
“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孩子又回他姥姥家住去了。你把东西放到假山边上,我打电话叫我老公给我带双鞋过来,顺便把东西提回去,你就不要去我家坐了,我要找地方把鞋底粘的狗屎弄干净,不弄干净不回家。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干什么都没意思。呆在这儿陪你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你不是带小娥一块住的嘛,小娥人呢?”
“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回家住去啦。”
“她怎么心情不好?你欺负她啦?”
“没有没有,我俩好着呢,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家的事情闹的,她想来你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催着我来找你拿主意,看看该怎么办。”
“我家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等着头七一过就分家产嘛,分就分呗,又少不了她的。”
“就是因为这个,她才叫我过来找你的。”
“肉夹馍”停止动作,一脸不耐烦地说:“她不能打电话说啊,叫你跑这么老远来说,吃饱了撑的。”
沙鹤珞瞅着对方这样,觉得再绕弯子已然没有必要,便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起来:“小娥叫我跟你说,你大姐和你弟商量好了,你爸的房子给你弟,家里的存款分给小娥一点,其余的都分给你弟,叫你弟还房贷,你大姐说,你弟和你弟媳妇下岗以后到处给人打工,挣点钱都帮孩子还了房贷,十几年没添一件新衣服......”
“你家的钱在你大姐的名下存着呢, 她要不给你,你抢也抢不来。小娥说,你大姐说你爸临走那天留下过话,说除了你弟和小娥,谁都不给钱。”
“放她的屁,敢不分我,试试,我把天给她翻喽。”
沙鹤珞瞅着“肉夹馍”上了道,跟着加把火:“是得闹,太不公平了,我每次去你家,都看到你在你家帮你爸做饭,收拾屋子,功劳苦劳你都占尖,分钱也得多几个。不给你,说不过去。小娥也觉得你爸说话不算,所以才叫我过来和你说说,叫你有个思想准备。”
“我不准备,敢不给我钱,谁都别好过。”
“不能谁都不好过啊,小娥是向着你的,她还想要你帮着她把她的钱给要回来呢,你妈妈在世的时候,小娥把钱都交给你妈妈帮她存着,存了不少呢,小娥出事的时候,你姐你弟说怕警察抄家把钱抄了去,催你妈妈把钱取出来放到他俩人手里,你妈妈就跟着他俩把钱取出来给了他俩。我那天刚好在,跟着一块儿去的,等你姐你弟把钱拿走,陪你妈妈坐出租车回来,回来的时候,碰见汶君孝他妹妹,她看见我和你妈妈从出租车下来的,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她。”
“这事跟我有啥关系,我问得着她嘛。”
“不是有关系没关系的问题,是小娥想借你们家人坐在一起的机会把这事挑明喽,叫你姐你弟把钱还回来。到时候,你帮她说说话,她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当天晚上,“肉夹馍”打电话给大姐,要求明天分割财产,大姐认为父亲方才入土为安,留下的身后事还需要处理,等过了“头七”再谈财产的事情也不迟。“肉夹馍”悻悻地放下电话,度日如年般地掐点等到父亲“头七”那天,一从墓地回到家中老宅,马上要求大姐马上召开家庭会议进行财产分割。大姐请大家坐下来,把父亲临终前的遗愿说了出来,“肉夹馍”不等大姐的语音落地,胀红张脸叫起来:“死人说的话不算,分钱,分房子,平分。我要分大头,我给咱爸做饭做得最多,照顾得也是最多的,我要拿大头。”
大姐不解地说:“你照顾咱爸不是免费的,是我每个月一千块钱请你来做的。你提的这个要求是不是过分点啊?”
弟弟接着说:“我每个月也给你六百,比请做饭的保姆市场价还高出一百,你有什么理由拿大头?!”
“肉夹馍”使出一副泼皮嘴脸回怼:“给钱咋啦?!我不想来,是你们叫我来的,你们叫我来,就该给我钱,给钱是应该的,是你们愿意给的,咋啦?!咋啦?!妈拉个x,想找事不给我分钱是不是?x你妈的,不分给我试试,我闹死你们。”
弟弟一下子火起,与之对吵起来。
大姐无语地看着,由不得地暗叹天不藏奸,在自己同情心泛滥,还在打算继续无偿资助“肉夹馍”的前夕,给予“可怜之人”暴露可恨之处的表演时机,使自己止步于农夫情怀,不再为冻僵的蛇暖冬。
米娅娥等到吵声暂停时,冲着哥姐快言快语地说起来:“你俩把钱还给我,我的钱都被你们拿走了,你们还给我,把钱还给我,我的钱是我的,还给我。”
大姐奇怪地问:“什么钱?”
“不要装了,你俩把我的钱给分了,你开店用的钱是我的,你拿去给你儿子上重点中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会都知道,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姐弟俩同时说起来:“胡扯什么啊,什么钱?”
“睁着两眼说瞎话。”
米娅娥在“肉夹馍”的眼神鼓励下,大声说道:“就是你们拿的,我就找你们要,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们不管我,还把我的钱给分喽,你们不是人,是人做不出这种事。”
“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你找谁要去,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我没有胡搅蛮缠,就是你俩拿走的,还钱,还我的钱。”
“肉夹馍”跟着添油加醋地胡扯八道:“妈拉个x的,小娥一出事,你们就把沙军当成外人,一回他姥爷家吃饭,你们就往外撵,还不叫孩子跟他玩,嫌他有个坐牢的妈,怕跟着丢人......”
米娅娥越听越生气,中魔似地对着哥姐发狂叫嚣,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派。
大姐只得中止此次的家庭会议。
接下来的几次接触中,不明真相的米娅娥在沙鹤珞和“肉夹馍”的操纵下,成为攻击哥姐的前锋,拒绝哥姐的任何解释,不给哥姐开口的机会,步步紧跟“肉夹馍”,“肉夹馍”说,她说;“肉夹馍”吵,她吵;“肉夹馍”骂,她骂,同步的好似事先排练好的一般,搅得分配无法进行。
看出米娅娥愚昧的哥姐不想和她计较,决定把分配的事情往后放放,待米娅娥清醒之后再说。
“肉夹馍”一听暂不分配,唯恐大姐按照父亲遗愿把钱分给小弟小妹,三天两头地跑到大姐的店里闹,欲以搅得店内无法经营逼大姐就犯。大姐不予答理,她跑到大姐住的小区里指名点姓地骂,什么话脏骂什么,什么事情不要脸她往什么事情上编排,疯狂的如同大众浴池里的精神病患者,除了自己天下无人,其动态表现恰如一条丧家犬对着扣在笼子中的粪团狂吠,吠得那声那调那动静,无需文字形容,见过狗吃屎的人稍加想像即有答案。
看热闹的人们在“肉夹馍”连续叫闹腾多次之后,公认为其有精神病,一见她到来,就站到一边看西洋景,边看边小声议论:“神经病又来了,这次又要骂啥啊?”
“她是人吗?没完没了啦?”
“谁家摊上这么个畜牲,父母这辈子算是白活啦。”
“不是她姐欠她的,是她父亲留下的钱要分给俩小的,她不乐意。”
“什么人呐,弟弟妹妹的东西都要抢,她这是打算做孤孤老吗?!”
“这种六亲不认的玩艺,老天爷要不治她,没法管理人间呐。”
“哪家没长眼的把孩子送到这种人手里,不被她害死也得被她折磨死。”
“把拍的视频发给她亲家,叫她亲家看看她是什么东西。”
“发也没用,这种人连脸都不要了,还怕别人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啊。”
“是啊......”
自以为舍弃脸皮,耍耍流氓就可以达到目的“肉夹馍”在看到围观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神中也带有嫌弃之意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策,马上转换方式,厚起脸皮去求大姐,请大姐把父亲留下的三十五万元分给她十万,等到老房子卖了以后再另外分钱给她。大姐见她这般改变,也就平心静气地对她讲,弟弟下岗之后一直在给人打零工,有活干时有钱赚,没活干时一分钱没有,家里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从来没有找父亲要过一分钱,也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叫过穷,在母亲刚过世的头几年,白天晚上地陪伴在父亲身边,有活也不敢接,深怕父亲一人在家出什么意外。过后的这几年,弟弟也是有活只接近处的干,远处的活都是能推则推,以保证晚上有时间陪着父亲一同度过。这样的弟弟,就是父亲不留话分钱给他,做姐妹们也该凭良心为弟弟的付出做出表示。简单点说,没有弟弟的善良无私,父亲的钱也不可能留到今天。既然留到了今天,父亲又留下了遗愿,当姐姐的能不争就不要争了,弟弟的生活条件不好,小娥的情况更不好,没有工作,什么医保,什么都没有,今后的生活没有保障。父亲把钱留给小弟小妹,一定是考虑到这些的。
“肉夹馍”听到这儿,腾地变了脸,怒道:“他俩死活跟我有屁关系,钱是我的,我只要钱,把我的钱给我,谁死谁活跟我没关系。给钱,不给钱没完。”接着,“哇哇”地一通狂吠,气得大姐推她出去,关上店门,不准她进来,她在店外吠到口干,买瓶水一喝而尽,跑到大姐住的小区接着嗷嗷,嗷到无人看热闹,方才溜溜地回到家中,打电话叫沙鹤珞过来商量对策。
沙鹤珞听完她的讲述后,淡定地笑笑,说:“你已经把分钱的路堵死了,不能再这么做了,打官司吧,打官司才能要钱,不打官司,是不可能把钱要回来的。”
“打官司能行吗?能把钱要到手吗?我看电视剧里的法院都是讲法讲理的,法官要是知道我弟我妹的情况,再到我家看看我的情况,肯定相信我爸留的话是真的,还能分钱给我吗?”
“这你就外行了,法院里的法官也是按效益提成的,断的案越多,拿的钱越多,不可能费时间了解你家他家情况的,你告什么他们断什么,只要你把胆放正,黑的白的说他个五迷三倒,最后赢得一定是你。”
“我怎么说啊,我说的法官能信吗?”
“请律师帮你说啊,你说不了的有律师说,你做不了的有律师做,省心又省事,多好啊。”
“肉夹馍”疑虑地问:“律师要知道情况,还会帮我打官司吗?”
沙鹤珞依然淡定地笑着回答:“放心吧,律师不全是具有正义感的,我认识的一个律师就不是省油的灯,只要给钱,他能把自己变成狗,你叫他咬谁他咬谁,比无赖还无赖,你要下决心打官司,我把他叫来,你跟他谈。”
“要钱啊?还是算了吧,打不赢官司再把钱陪进去,不划算。”
“舍得孩子才能打得着狼,你放心打,我保证你可以分到钱,还可以把打官司的钱全都要回来。”
“你保证?”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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