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第二百零一章
(2023-10-02 08:25:39)201
留在杨树林里的汶君孝在众人跟着蒉儡离开之后,目送走在最后的施铎和钟铮走出杨树林,对华丝哥说:“这儿的事交给我,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口技’被挡在屋里,事情可就难办啦。”
“无所谓,目的已经达到,手段就是玩笑,谁要往下开就开去吧。”
“不在乎?”
“在乎不在乎等来的都是结果,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叫醒他,他非要作茧自缚,这回他要不能变成蛾子飞走,只有等着被人破壳,我回去也没用。”
“你别忘喽,‘口技’跟沙鹤珞她哥的关系,他要合盘端出,一定会节外生枝
 
据证明我参与其中。”
“话虽如此,仍需预防为主,你还是跟回去看看。”
“不用,事分轻重缓急,等把碑立正填平,咱一块回。”华丝哥说着,抓起靠在身后树干上的铁锨,跟着汶君孝往栽进墓碑的坑洞内填土。
两人一鼓作气地将坑洞填实踏平,试着墓碑纹丝不动后,后退几步,冲着“知青万岁”敬礼致意。
就在这时,米娅娥的呼救声如哨一般地打东边飞过来啦:“君孝,君孝……”
汶君孝放下手,抓起铁锨,转身欲往西走。
华丝哥拦住他,说:“不能走回头路,咱们从西边来进来,得从东边出去。”
“哪来这讲究?”
“这地儿就这讲究,入乡随俗,别个性。”说着,华丝哥话锋一转,换作玩笑口吻,说:“你不会是跟她单线联系过,害怕吴英舒撞破,所以……”
“不存在这种可能,连假设都没有。”
“既然如此,过去看看就过去看看呗,总不能任由她这么叫喊吧?”
“不去,给她初一,她能有十五。我不能再给英舒制造困绕。”
“硬气,你这是下决心要跟英舒重归于好?”
“心就没有分开过,哪来的重归?”
“行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佩服。”华丝哥对视下汶君孝坚定的眼神,不甚自在地笑笑,说:“你不去,那就我去吧,”
说音未落,吴英舒从坟堆另一面站起身,快步地朝着喊声方向奔去。
紧接着卿婧显身出来,解释道:“我们俩在分冥纸,没回去。米娅娥一喊,英舒就要过去看看,我抓着她不让去,你们刚才不说去,英舒也就不去了,她是怕你们被传染。巴琳说,沙鹤珞有传染病,米娅娥肯定也被传染了,闹得大家紧张的要命,昨天米娅娥来的时候病得好象挺厉害的,英舒不让我在屋里住,说真要传染就传染她一个人,……”
听到这儿,汶君孝扔下铁锨就要走,华丝哥一把拉住他,说:“这时候你就别去啦,你去只会使吴英舒尴尬,米娅娥娇情,还是等等再说吧。”
汶君孝急道:“英舒要这么做下去,被传染是尽早的事。”
“真要传染,你去一样白给。冷静点,米娅娥没有传染病,相信我,没错的。”
“这时候说大话管用吗?”
卿婧也说:“你不知道,沙鹤珞的体检表上都说是肺结核,巴琳说,她问过医生的,医生说是传染病,说是传染的很厉害。”
 
卿婧恍然一笑,说:“我知道啦,我这就去给英舒帮忙。”
“注意保密啊。”
卿婧答应着,走开去。
汶君孝看着华丝哥问:“你是怎么想啊,沙鹤珞能走就叫她走呗,省得留下来害英舒,不好吗?”
华丝哥低声答:“她就是走,也走不出县上,她寻的对象那家爹事先都已经跟人打好招呼要把她安排到县属单位工作。她要到了县上,吴英舒能有个好吗?在这儿,她都敢造谣中伤,到了县上,她能不要吴英舒的好看?这样的人,能放她走吗?”
“不放她走,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把敌人放到视线之外,才是养虎为患,才是给自己设立四面埋伏,而放到近前,他就是刺猥也不敢轻易炸刺。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英舒这辈子都当不了训兽师,沙鹤珞怎么可能不炸刺?你这么做纯属是帮倒忙,把事情复杂化。”
华丝哥意味深长地笑笑,问:“你的醋味还能再浓点吗?”
汶君孝脸一红,回道:“我可没找你下棋。”
“下,我也不跟你对车。只要你不叫阵,我绝不过楚汉河界。”
“只要你不叫阵,我同样不过楚汉河界。”
“哈哈,要不要把手伸进袖筒里掐一掐,看看咱俩说的话能卖一个价不?”
汶君孝干笑两声,将两把铁锨一并扛上肩头。华丝哥拎起铁镐,两人直奔杨树林东边出口,迎面遇上走过来的吴英舒三人。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令汶君孝和吴英舒不免有些尴尬,这般突兀的见面方式,是自汶君孝招工离开乐园后的第一次,之前,不管两人有过什么样的思想波动,有过什么样的精神体验,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狂跳的心儿的奔腾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原之上。
米娅娥推开吴英舒,娇声娇气地开了口:“君孝啊,我那么叫你,你都不理我,我掉到那个沟里差点儿把脚崴喽,你都不管我,你要再这样,我回家告诉你妈去。你妈叫我来找你,让我跟你一块回去。”随说随昴首挺胸地朝着汶君孝走过去,一脚卡进架子车压出的车辙中,绊坐到地上。
吴英舒过去伸手相拽,米娅娥把她的手一拨,大声说:“走开,我要君孝拉我,君孝不拉我,我就不起来。”
 
 
汶君孝朝着吴英舒走过来,拉住她就走。
“不能由她在地上坐着,她有病……”
跟过来的华丝哥打断吴英舒的话,说:“有病才要这么坐着治,一次断根。”
汶君孝松开吴英舒,打肩头上放下铁锨,递给吴英舒一把,说:“拄着走,地面滑。”
吴英舒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往回走。
华丝哥问:“回去干啥?”
“把那些纸收起来,离地太近会受潮的。”
“我已经放树杈上啦,潮不了。”
汶君孝示意吴英舒说:“五队长昨天说,今天要代表五队社员来杨树林为陆翌鑫立碑,咱们去接他吧。”
吴英舒点点头,跟着走起来。
喊叫着的米娅娥见这三人睬也不睬地走开去,只得闭嘴发力,使两手拔出卡着的脚,看看被她挡在右边的卿婧,说:“拉我起来,快点,我的裤子都湿透啦。”
卿婧往边上退了退。
米娅娥伸手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冲着卿婧一递,大声说:“我没有传染,我没病,这是山城医院的证明,好几家的,都说我没病,你看上面写的,没病。”
卿婧接过纸张看看,用力地拽起米娅娥。米娅娥站起来活动下脚踝,一把抢过纸张塞进衣袋,叫喊着追撵。
华丝哥紧追上去,伸铁镐挡住米娅娥,拉着脸问道:“你疯了吧?”
“你才疯了呢,我没说你,你还说我呢,骗子!你跟那个神经病冬施一块把我当猴耍,说给我弄招工名额,说帮我弄这弄那,弄了啥?现在连巴琳都招上工了,我还一点门都没有,要不是巴琳昨天告诉我,她招工了,我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啥时候呢?”
“你红口白牙的乱说啥呢,我什么时候为你招工打保票啦?”
“不打保票,你为啥不让我办病退回城?”
“我不是跟你说过,病退回城分配的工作不好,都是区办小厂。你自己不也知道这个吗?”
“我知道是我知道,你为啥不让我办病退回城又不弄招工名额给我?我妈说,你这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没安什么好心。你别不承认。我这次回家想好了,除了君孝,谁都靠不住,他不理我也不害人,还帮我家干活,他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是不是,君孝?”
汶君孝望着吴英舒回答:“如果给左右邻居的帮忙可以误会成这样,以后我宁可视而不见也不伸手相助。”
米娅娥柔声不改地续说下去:“你就是这么说,其实你做不到。我妈说,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比找个外人强,你说是不是?”
华丝哥吹声口哨,收回铁镐。
汶君孝沉稳地回答道:“我这辈子除了吴英舒,谁都没可能。”
静场,所有目光都射向吴英舒,意外、惊喜、嫉妒等均分给华丝哥、卿婧和米娅娥,不消说,当数嫉妒最令人疯狂,米娅娥先是甩开吴英舒的手,接着指向汶君孝,拎出一堆下乡前的“艳史”,实施起她的轰炸计划。这是她和母亲想了几天才想出的路数,在家练习过不下百次,眼下表演起来驾熟就轻如同朗读一般,表情丰富得不能再丰富,以至于有些失真,令几个听讲者看着她就好似看着瓶晃荡的泥浆水,不用猜测也知沉淀是何物。
吴英舒先自离开,华丝哥拍拍气红脸的汶君孝,推着他跟上吴英舒,他自己断后。
米娅娥喊叫着欲追上去,被卿婧一把拽住。
“你过分啦,今天是为陆翌鑫立碑的日子,你这样没完没了地闹象话吗?”卿婧绷起脸,严肃地说。
米娅娥收起跑在脸上的狂燥,愕然地连声问:“不是三天埋了之后就没事了嘛?怎么又立碑啦?立什么碑啊?不是英雄才立碑的吗?”
“我跟你说不清楚这些,以后你就知道啦。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象刚才那样啦,你要再象那样,英舒叫你在屋里住,我也会把门锁上不让你进的。”
“你先别说这个,快告诉我,陆翌鑫在哪儿?”
“杨树林。”
“带我去好吗?我去跟陆翌鑫说声对不起,叫他原谅我。我昨天坐车坐不顺,今天走路走不好,原来是他在恨我,这样不行,你快带我去,我跟他好好说说。”
卿婧可怜起米娅娥的低声下气,带她到杨树林边,一指二十几米远的坟堆,说:“就在那儿,你过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一块过去呗。”
“我去过了,不能再去。”说完这话,卿婧避开米娅娥的眼睛,深怕自己的托辞被看破。她实在是不想招惹这个不见刮风先打雷的家伙,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还要外加一个胡搅蛮缠,这要是哪句话不入耳,气你死不带商量的。遇见这种主儿,想不敬而远之者难。
米娅娥很是忍耐地放过卿婧,独个儿走进杨树林,在陆翌鑫的墓后鞠了个弓,说了几句话,转身跑了回来。
卿婧不解地问:“你怎么没到墓碑那儿就回来了呢?”
“我害怕,”米娅娥小声答道:“害怕得上不来气,咱们快回去,我不敢呆在这儿,太害怕。”说着,抢先就走,走没几步,脚又卡进车辙里去,她弓身脱下棉皮鞋,光起两脚走路,看也不看身后的卿婧跟上来了没有。吓得卿婧一步不拉地跟着,走得棉鞋被粘成拖鞋也不敢弯腰去提鞋帮。
如此慌张地回到乐园,院内空地上不见一个人,米娅娥问也不问地开锁进屋,换掉衣裤就钻进被窝里去。
卿婧跟进去看了看,走出门转了转,径直走进马房,向杨三老汉打问道:“大家都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了杨树林啊?”
杨三老汉放下烟袋锅,回答:“去了,大队的(想说新上任的五队长名号,瞅眼坐在一旁的张玉海又把话咽了回去)那个五队长看咱张场长醒过来了,就出去把知青娃组织起来,到‘茶馆’把陆翌鑫的东西装上架子车,把颛孙仁也装上去都拉杨树林去啦。”
“汶君孝和吴英舒也去了吗?”
“他们三个人么,一回来看见人都在‘茶馆’那儿忙,就跟上忙起来,我一直等到他们人走完了,才回来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得赶紧追他们去。”
“谢个啥么,他们出西边走啦,走也没走多远,追上来得及。”
卿婧转身往出走,张玉海叫住她,说:“你见着颛孙仁带个话给他,说我说的,他办手续啥地有困难就来寻我,我来解决。”
“好。”
“还有,他想要赶走前入党,我也能帮他实现,你去问问他,他要想入,寻我言传一声,这件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好。”
卿婧答应着离开马房,边走边感动着张玉海的语气变化,这是她下乡以来头一次听到张玉海的和风细语,多少有些不敢相信暴风骤雨的离开。此时,她对昨晚发生的事尚一无所知,思想还停留在柔弱层面,如若知晓一星半点,思想不做强硬派,耳朵也会关闭聆听门户的。
从厕所出来的巴琳叫住低头走路的卿婧,问:“你不去杨树林接着立碑,在这儿瞎晃悠啥呢?”
“我这就去。”卿婧答着,看看巴琳,反问道:“你不去吗?”
“一会儿再去,今天倒霉透顶,地上就那么点泥水坑让我给坐干啦,都怪颛孙仁那个王八蛋把我推的,害得我棉裤湿的肚子疼,去厕所蹲着起不来。要不我早走啦,你先去,我回屋把裤子换好了就去。”
卿婧忙不迭地答应着,走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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