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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第三十六章

(2023-09-14 19:33:14)

   036

   “烤火事件”后,吴英舒和汶君孝的感情日渐深化啦,每天早晨出工,汶君孝都用眼睛向她问候。她报以一笑,这种关乎他与她的秘密,同路人没有觉察出来。他(她)看到的只是不见五指的黑色夜幕,注意的是脚下的手电光圈。只有她看得见他,他也只看得见她。两人间的这种奇妙的感觉,带给她与他一种神仙般的感受。此感受使她和他共同步入仙景。繁重的体力劳动带给他(她)的不再是苦不堪言的疲乏,而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整整一天,她和他都在做着同样一件事:进行繁重劳动的同时,找机会看到对方。每当他的炽热眼神扑向她的时候,她回报给他的是一种即羞涩又幸福的甜蜜微笑,感染的汶君孝一天天地活跃起来,边干活边逗着陆翌鑫说些轶闻趣事儿,带动众人将劳动进程推动的直往前冲,把张玉海的所有安排甩到身后,使一心寻茬找事的张玉海不得不闭住嘴巴。

吴英舒对汶君孝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用心的眼睛观望。她对他的所有一切,都含有一种象他对她所持有的那种“爱屋及乌”心理,内里充满了爱的阳光。她不在整日里对着心发问,而是断然地去直视汶君孝,直视米娅娥,直视众人。她不在回避现实。因为现实是不容人绕它而行。

在晚间,等屋中人睡入梦乡之后,她在自己的日记中这么写道:

你能听见我在说话吗?你能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思想和我的思维是相通的。我相信。我睡不着。我好想说话,就这么一直地说下去。我真想告诉你,我要改变我自己,我要让自己投入到感情的生活中去。没有感情的生活,就好比死水一潭。无论男女老少,没有愿意到那里游泳的。一个不被人爱慕或不去行使自己爱的权利的人,绝不是个完人。

我要为自己的幸福奋斗。我要告诉你,我已经离不开你啦。每当离开你,回到这寂静长夜中来,我总有种孤独无助、危机四伏的感觉。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的保护,需要你的鼓励,需要你的理解。一句话,我需要你。

我一直在理解米娅娥,一直在试图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结果呢,事得其反。现在我明白啦,幸福不是歌曲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夹着它到处歌唱的。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幸福。说到底,幸福就是将两颗心永久存放的水晶体。

为了这个晶体,我将愉快地活着,不思忧郁的活着。

我开始相信,我和你的相遇、相识是老天爷的安排。不是么,在学校,我是一个正正规规的学生,一个鄙视作风问题的“革命者”,看见一些有伤风化的事情,真是深恶痛绝,毫不留情地加以谴责。那时,在我的思想深处,存在着一个顽固的概念,认为人在二十岁以前谈恋爱是可耻的。认为人在二十岁以前谈到爱字是件很可耻的事儿。因为在我家房前楼后、左邻右舍的成年人,基本上都有是经过媒人之桥,踏上婚姻殿堂的。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传统概念,使我的梦有了追索的方向。无论何样的风吹雨打,都不能使我有所改变。我的心在飞。你的呢?你的心呢?我想我已经看见了,我就是不敢伸手去接。我怕会伤了它。我在等你告诉我,告诉我,它是不是完全属于我的。

吴英舒每天睡入甜梦前,都要用笔向自己的心上人倾诉衷肠。她在慢慢流逝过去的岁月里,所叙述的心里话排满了两个日记本。然而,她的这些话,却一直没有向汶君孝透露过。因为知青农场的劳动紧张的令人人喘不过气来,张玉海为了自己的承诺能够如期兑现,亲自到知青干活的地方督阵,不许知青们休息一下,有谁直腰站上一站,他立刻把眼一瞪,训斥道:“咋么?不想干啦?不干打折回,招工时莫寻我。”

挨训的人立刻蔫搭下脑袋,加紧地干起来。脸上连一点反抗的表示都不敢有。张玉海抓住知青们的心理,逮机会就把“招工......”的金箍咒念上一念,将这帮“猴孙”治的几欲成了弱智啦。

不过,张玉海在对待吴英舒、方佳菌、汶君孝、陆翌鑫四人,尤其是陆翌鑫的态度上,要明显地好过其他的人。他虽然人前人后地说着要整治这几人的话,但在心里对这几个人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别看在这儿干活的人多,真正出实力的,也就数这几个人,不管张玉海在不在场,他(她)都一样地干活、出活。连那个瞎告乱扯的“钟鼠老汉”都不得不承认,对这四个学生娃说不出个“尖”词来。

晚上回来的路上,一行十一人顺来路往回走。颛孙仁的话总是最多的。他在干活的时候,很会偷奸耍滑,张玉海看住他,他干活。张玉海一扭过头去,他马上停住手,抽上一口烟,向瞧着他的“钟鼠老汉”做做抓鸡的动作(他已经暗下警告过钟鼠老汉,提防鸡窝被盗),再把土墙下干活的女生们看上一看。陆翌鑫和方佳菌,常常是接着白天的玩笑开下去,边唱边小跑着追逐着玩。沙鹤珞从来都是走在吴英舒和卿婧的中间,嘻嘻哈哈地顺着别人的话头打岔儿。佟蒙欣倾斜着身子,拖着米娅娥。这位“人肉标杆”的胳膊被米娅娥拉成一副弓,害得他不敢开口大笑,唯恐泄出气来,将胳膊上的箭射出去。米娅娥却是一边笑着,一边扭脸和后边走着的华丝哥说话儿,她在说到沙琪飞的时候,用得是暗语,如“外科大夫动手术动到脸上去了......”等等。华丝哥淡漠地“嗯啊”着,偶尔地说说纠正米娅娥的错词儿。蒉儡走几步跑两下,跟在颛孙仁的旁边,跳跃似地来上几句口头单词,给颛孙仁的“牛皮”附加上“啊”或是“咦”。

汶君孝在大家沉默下来之后,含起口琴,满怀激情地吹起来,大家随着他的口琴声,轻声地唱出来:

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姑娘)他(她)是我心爱。

可我不能对他(她)表白,

满腹的话儿无法说出来。

......

每天的吃饭时候,是知青们的娱乐时间。上工时,只限于口头玩笑,还得边干活边提防着被张玉海听见。所以,当知青们一走到灶房门口,精神头先自鼓起来,不由地生出一些小打小闹地抓搔把戏,开怀地笑上一阵子,然后,挤进灶房里去,争着打饭吃。

陆翌鑫开玩笑的时候,总离不开他的搭档方佳菌。两人一问一答的俏皮话,时常引出哄

堂大笑。

这天午饭前,方佳菌坐在灶房门外的土坯上面,等着宽嫫开饭。陆翌鑫从灶房里走出来,拍拍她的肩膀,握起右手,假装地往拳头上吐口吐沫,而后,用左手拽起方佳菌,使右拳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砸,笑着说:“你说, 这样砸的痛还是这样.......”说着,他把拳头伸向方佳菌的头顶,呲着牙,假做出非常用力的样子,砸到她的头上,“砸的痛?”

“哈......”大家笑起来。

方佳菌猛地一推陆翌鑫,脆生脆气地笑着跑到灶房东边的树下,回身指着陆翌鑫,说道:“小狗子,过来呀,我告诉你。”

“声音小点啊,不要让我听见。”陆翌鑫伸出右手食指,在鼻尖上碰碰,曲起指头挤了下眼皮,将眼睛眯起来,伴出一个怪面相。

“哈......”

“丑八怪。”

“这家伙......”

“哈......”大家一齐冲着陆翌鑫笑。

这时,打厕所回来的米娅娥,朝人们的笑脸环视一圈,问沙鹤珞:“你们笑什么呢?”

“陆翌鑫出怪相呢。”沙鹤珞答着,翻起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是吗?嗳,再出一个给我看看。”米娅娥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心里犯起懊悔,但话已出口,驷马难追。

笑声被她这句话打散啦。人们看见她就好象看见正在脱毛的鸡一般,想笑都笑不出来啦。

陆翌鑫脸一沉,“我他妈的又不是怪物,叫你看什么劲?!”

“不让看拉倒。谁稀罕看呐。我好象没地方看似的。哼,过年回家,我到动物园里看动物去。”

“看去。你最好是回家看看‘时髦狗’去,没人管你。”

米娅娥的母亲烫着一头卷发。送女儿下乡时,和陆翌鑫站了个面对面。陆翌鑫讨厌米母的使腔捏调、扭昵作态的“老来俏”作风,曾经当着米娅娥的面给米母起外号,叫“时髦狗”。当时,陆翌鑫不知道那是米娅娥的母亲,米娅娥也不好怪他,因为她从上了汽车开始,就拽着汶君孝看这看那的,将自己的母亲晒到一旁。但今天,米娅娥不打算退让啦。她扯开脸皮地闹将起来。

“你家的妈才是时髦狗呢。不然怎么生出你这条疯狗?!”她的脸上出现了憎恨的皱纹,“你咬别人可以,咬我可不行。不要以为姑奶奶好欺负,都想骑我脖子上面拉屎,你......没门!这事没个完,你不到我家去向我妈陪礼道歉,我非打到你家去不可。别以为我会怕你们这些小市民。你家住的地方除了出地痞流氓,绝对出不了好人的......”

陆翌鑫气得火上头顶,指着她说:“你再敢说一句,我可对你不客气啦。你说我们那地方出地痞流氓,我他妈的豁出去当当这个地痞流氓,治治你这张臭嘴。有本事的,你再说给我听听。”

“借她个胆,她也不敢说啊。”施铎扇着阴风,斜视下米娅娥。

钟铮立马点起鬼火,“对她不实行专政,烂嘴断不了生疮。”

方佳菌走到陆翌鑫身边,冲他挤下眼,说:“她要再骂一句,你就照她的脸上扇。”

米娅娥向汶君孝跟前走了走,硬起头皮,瞪住陆翌鑫,“我就骂你地痞流氓啦,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妈的……”陆翌鑫的脸上笼罩起一层黑雾。他几步冲到米娅娥面前,伸出巴掌朝她扇过去。

佟蒙欣闪电般地钻进两人中间。陆翌鑫的巴掌打在“人肉标杆”的棉帽上,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

“不许欺负人!”佟蒙欣爬起身,呲睁鹰目,望着陆翌鑫,叫道。

米娅娥吓得坐到地上,三下两下地爬到汶君孝跟前,拽着汶君孝的裤腿哭道:“他打我,他敢打我?!你管不管呀,啊?你管不管呀?啊......”

“放开我!就你这种所为,你父母也会支持揍你的。”汶君孝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她,“我不是你的保护人,放开!”

米娅娥借着沙鹤珞的拉力,松开手,站起来,倒退着望向汶君孝,突然,一咬牙,说:“好!你等着!”再一转身,跑向张玉海的办公室。

“太不象话了。太可耻啦。欺负一个女的。你们是啥东西?有能耐的去向张玉海挑战,向社会挑战。少他妈的打自己人出气。咱们都他妈的够窝囊的了,谁也不比高出多少。以后少来点自相辱骂、自相残杀吧!”佟蒙欣一边倒退着移动双腿,一边指着汶君孝和陆翌鑫,扯着高腔叫喊。

言罢,去追米娅娥。

颛孙仁哈哈一笑,走到汶君孝和陆翌鑫中间,拍拍两人肩膀,朝佟蒙欣吹声口哨,“真他妈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为她去死也敢干。这条人肉标杆想披这块‘滋啦皮’,居然忘了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冲他那身条,踹人家一脚,能让人家把他弹出八里地去。”

施铎说:“哼,蚂蚁撼树。”

钟铮道:“不自量力。”

他俩人为争得沙鹤珞的芳心,彼此在心里面划出了一道沟。但在可供畅所欲言的场所,他们还是能够依着九年来养成的一唱一和的习惯,铺排出句子的。

“开饭啦。”宽嫫走到灶房门口,叫道。

大家进去,端出碗饭,散围在背风处,一边吃饭,一边谈着一些市区的新闻以及跨省市的零星消息。

知青中间不乏口才评论家和思维想像家,他们能够从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看到久远或行将发生的大事,并且无所顾忌地说出来,既不为自己说出的话思考一下后果,也不想一想“乱放炮”的祸患。性格放荡的令人嘡目结舌,同时又不能不让人心佩。因为他们敢于剖开自己的心扉,把里面的东西倒进福尔马林液体中清洗,把它们装进内脏储藏室。

“毛主席逝世的那天,我刚好回家。突然听到外面的广播喇叭里响起了哀乐,接着传出了消息,我当时就坐在床上动不了啦。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一片哭声,大人、小孩都在哭。我妈妈一边哭一边说:‘天塌了啊,天塌了’,我跟着哭了好长时间。那天,我妈连饭都没做。楼上楼下的好多人家也都没做饭。大家都在院子里哭。唉,现在说起来,心里还挺难受的。”卿婧说。

“是啊。那天我们在这儿也哭了。真是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方佳菌道。

“主席这一逝世,国家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啦。”沙鹤珞说。

施铎道:“乱不到那去的。有党中央呢。”

“不是掀出‘四人帮’了嘛。”钟铮说着,往沙鹤珞那边挪了挪腿,“乱不了啦。”

“乱就乱么,”颛孙仁说,“乱到最后,大不了退回到原始社会去。咱们当当中国猿人也没啥不好的。”

汶君孝说道:“要当你当去,秦岭山里有原始森林。”

陆翌鑫说道:“要去赶紧去,趁着现在秦岭山还通着火车,混个免票。”

“干嘛想着当中国猿人呢?咱们这么年轻力壮的,应该想着怎么学点本领,将来招出去,也好把咱们的家乡建成繁华城市,这样也不枉咱们的思乡之心呐。”杜瑞林很有板眼地说着,看了看大家。

他的眼睛有些近视,经常咪起眼来看人,使得他的那双眼睛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他不太爱凑热闹,偶尔讲上一两句小笑话,却连他自己都逗不笑。他有些过于偏重数理化的研究,对社会关系学一窍不通。在张村知青中,没什么人缘,只是和蓝冰洁接触的多一些,那也是因为两人是一个知青点的缘故。

“对呀,别看咱们的山城小,将来建设好了,恐怕连外国人都要来参观呢。”蓝冰洁说。

“外国人会跑到山城来参观?吃饱了撑的。”

“也许会有哪天的。可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咱们谈这个未免离题太远了吧?”

“说说过过嘴瘾,也能寻个心理安慰。”

“是啊,谁不想自己的家乡好啊。走出去,高身价。象人家上海、北京,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好地方来的人。有层次。”

“我出去以后,一定要弄个大官当当。把咱们的山城划成一块一块的。就象种自留地一样,这个地方搞什么,那个地方弄什么,全给他安排的清清楚楚的,让大家比赛,看谁建设的好,谁就当一把手。不服气的可以和他比赛,赛过的上台,淘汰的走人,重新再来。”

“念错经了吧?你还当官?这会儿当个知青,你的腰都没直过。一旦习惯成了自然,就算是把官拣着了,你不定见人怎样好啊油呢。”

“不能小看人,说不定有哪天呢。”

“下辈子吧。”

“抬什么杠啊?!还是先把张村看清楚,再放眼世界看未来吧。”

“就是啊,不看看自己什么命。命好谁还当知青啊。”

几个声音同时地说着,同时停下来。

“命已经定下了,再学什么也没用的。”沙鹤珞用一种悲观失望的嗓音,说道。她知道怎样说话,才能表达大家的心声。

华丝哥抢在众人感慨前,说:“命运的好坏,全在个人的竞争能力。”他看看沙鹤珞,“对你们女的来说,命运是一个善于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你再痴情于他,他也是个三心二意之人。这就需要你挖空心思(说到这儿,他冲着沙鹤珞意味深长地笑笑),生着法儿把他扭转过来,使其将吉利光辉洒向你的身上。不这样做,光是抱着美好愿望祈盼好运降临,那是白日做梦,永远得不到真实感受。”

“你所说的挖空心思,指得是手段吗?”沙鹤珞笑容可掬地问,心下里却在看着众人的反应。

蹲在华丝哥旁边吃饭的卿婧,看见大家的目光移到这边来啦,赶紧低下头,一匙一匙地吃起了玉米粥。

吴英舒没有扭脸看华丝哥。她坐在一捆放倒在地的玉米杆上面,一面吃着饭, 一面在心里惦记着米娅娥,拿不准“愤怒女神”会引来一场怎样的暴风骤雨。

知青们都知道,张玉海在歇晌时,通常是在办公室休息的。他在知青们收工前,就已吃过宽嫫的小灶。

“对,是手段。”华丝哥这么回答沙鹤珞:“人类离开手段,与动物没啥区别。过去,人们对手段的注释,贬多褒少,只要提及手段二字,便会联想到奸臣的伎俩。其实,手段不过是行为动态的一种描叙。你非要究其深度的话,不若闭上嘴,想一想某些不会使用手段的老实人,是不是个带盖的粪坑?”

“喝!”陆翌鑫冷笑道:“怪不得你不愿做老实人呢。搞了半天,是怕大粪糊了嘴头。带盖的粪坑?只有你想的出来,是人都不会往那上想的。”

“我这是比喻。”华丝哥的脸上跑过一丝鄙薄的神气。

“你我都有是高中毕业生。我学习再差,也不至于连个比喻都听不来吧。”

汶君孝望向华丝哥,“你不准备做带盖的粪坑吗?”

“让你做吧。我在这类问题上,一贯讲风格的。”华丝哥挑战似地看着汶君孝,甚至加上一个挑衅的动作。

“你还是留着你的风格去给姓张的提鞋去吧。”陆翌鑫说完,扭脸对汶君孝说道:“和这种人说话费劲。等咱们啥时学会溜尻子拍马屁了,再理他不迟。”

“伙计,话这么说可有点伤人呐。”颛孙仁托着空碗站到人圈中间,说:“这二年,咱们这帮人在农村是端着要饭碗来的。你不学会溜尻子拍马屁,你就别想吃的顺气。有句话,叫做‘灶房有人好吃干,朝里有人好做官’。这说得的是,从古到今是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这么个溜须拍马的传统。这传统不是你咯噫就可以咯噫掉的。那是先人们总结出来的,和历史经验有一拚。咱们不要指责别人巴结,自己心里背不住,说不定地想过巴结个啥啥的做靠山呢。中国人就是这么回事,说人的不见的人好,被人说的不见得人孬。祖先都是一个窝里喂大的,轮到咱们这辈儿又能变到哪去呢?就说你咯噫他,他咯噫你,咯噫来咯噫去的,都还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同的只是一个吃干,一个吃稀,各有各的吃法,各有各的活法。就那么回事吧。认那个真干啥?!”

他说了这么些话,一直用一只手端着碗,用另一只手持着筷子比划着,不够用时,还动动腿。惹得方佳菌鼓着嘴巴直想笑出来,但她一留意到陆翌鑫生气的脸膛,就捂住了嘴,强忍住啦。

汶君孝站起来。蒉儡伸手接过他的饭碗,送到灶房里去。

“你是不是生活在中国土地上的中国人?”汶君孝神情严峻地问颛孙仁。

“喂......嗳,咋会不是呢?”

“你还是中国人?”汶君孝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纹,旋即消失了,“真正的、名副其实的中国人是不打自己嘴巴子的。不管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一个人的气节,尤其是中华民族的气节是不能丧失的。你这样贬低自己、贬低自己的祖国,你觉得不觉得自己还有人形吗?”

颛孙仁打了个口哨,“啊,哈哈,这二年小鸡飞天,老鹰落地啦。连俺的君孝伙计也学着把口号喊的叭叭的啊。好好,你常有理,俺不跟你弯弯绕,总该可以了吧?”

陆翌鑫筷子指指颛孙仁,说道:“你他妈的就是嘴硬尻子松。看起你人五人六的,其实不过是个苍蝇下蛆冠军。”

“这话说的,你老哥俺分的出里外。对你们,俺是能让则让。要是对外人,伸展他妈的才不让步呢。有一回,嗳嗳,你先把脸绷着,听俺说完,你就该知道俺这个人的厉害啦。”颛孙仁的脑袋猛地往上一抬,再一落,“今年元旦,俺出了趟门,到俺的沙大哥那儿。俺们那帮助伙计全集中到在一堆,吃起‘百鸡宴’。那场面海的,你们哭死也想不来,威风的差大。威虎山上的那个座山雕修得防空洞跟俺们的场子比都没法比。那是小哥见大哥,还把背往下缩。俺们的场子在马房.......不,不是,是在马房东头的麦场上。专门有几个小妮端盆给俺们送菜送饭。那菜啦饭啦全是鸡,都是俺们削摸来的,一家一只,多一个都不要。一晚上就凑齐一百只鸡。俺们一齐动手,剁头的剁头,剥皮的剥皮,鸡毛根本不拔它,连皮剥,扔掉。俺们干的快当的很,三下五除二,就把鸡炖锅里了。第二天,吃......喝......嗨,那味正的,你们做梦也梦不到的。就在我们吃得正高兴的时候,‘串脸胡’领着人来找俺沙大哥比试功夫。俺走上去劝解。俺说:‘你们改天过来吧,你没看俺们正忙着呢?!’‘串脸胡’把斗鸡眼一瞪,日他妈的跟那个啥似的,放你们在场非吓得尿裤子不可。可俺不怕。俺连手都没从裤袋里抽出来。‘串脸胡’伸手扒拉俺一下,俺连身子都没动一下。那小子一看,喝,这黑砖还真有两下子啊。没真功夫藏身的人是经不住串脸胡扒拉的。那小子又扒拉俺一下,还没扒动俺。他火啦,对俺说:‘让不让开?!再不让开,俺捅了你!’说着,他拿匕首朝俺的胸口捅过来......,就这儿,这个地方,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俺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来,一手抓着半块砖,一下子拍到那家伙的脑袋上......”

“鹤珞。”米娅娥在大队部那边叫着,声音里发出一种舒心的“I”调。

人们的脑袋一齐扭向她。颛孙仁扫兴地咳嗽一声,停住口。

“嗳,干啥?”沙鹤珞赶紧离开众人,走到灶房门前,问。

“我回家去了。你帮我把工具收一下。”

“行啊。你走吧。”

吴英舒松出口气,在脸上泛起笑意。她害怕被人们看出心事,赶紧起身到灶房洗碗。  

   沙鹤珞跟进来,走近她,小声地问:“听见了吗?”

“什么?”吴英舒有些心虚的反问道。

“米娅娥回家啦。”

“她那么大声地叫喊,谁还能听不见啊。”

“这下可以睡个舒心觉啦。”沙鹤珞说着,把碗洗洗,扣到吴英舒的碗上面,在身穿的衣服上擦擦手,走出去。

佟蒙欣拉着脸,瘸着条腿,慢慢地走回来。陆翌鑫和汶君孝一面笑话颛孙仁的“吹破天牛皮”,一面拐过墙角向灶房门这儿来,看见佟蒙欣气闷于心的样子,汶君孝皱下眉头,把脸扭向灶房门口。吴英舒正巧从灶房里出来,两人有些意外似地相对凝视一忽儿,而后,微笑起来。

陆翌鑫哈哈地笑着,没事人似的冲着佟蒙欣做怪相。他这人向来是看不惯就说,说过就忘。把人得罪了,自己还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他的长处在于,别人只要不记仇,他是绝对不讲恨的。他和佟蒙欣简直是一对走不散的冤家,有着永远打不完的官司,同时,又有着说不完的对口词。佟蒙欣连着和他闹过几次别扭之后,发现自己打交道的这个人,纯粹是个有口无心的的家伙,也就不再认真计较了。

这当儿,陆翌鑫把佟蒙欣的瘸腿,看了又看,伸手试试风向,冲着佟蒙欣说:“唏,不对劲呐,我的芭蕉扇还没抡出风呢,人肉标杆怎么先弯起腰来啦?”

“你那是扇子吗?就是他妈的一熊掌。”佟蒙欣揉揉伤腿,没好言声地答道。他出张玉海办公室时,光顾着看米娅娥,一脚绊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那你就啃两口,解解气。”

“等你啃完再说吧。”

“别等了,再等下去,你可就成了竹笋了。”

“能当竹笋也不赖,省布票。”

“一丝不挂?”

“层层有皮嘛。”

“哈......”汶君孝和吴英舒合着众人笑起来。

笑声引来一群“飞鸟”。颛孙仁晃晃摇摇地走在后边,唱着:

山城的山来山城的水,

山明水秀风光美。

我和阿妹逛山城,

哥倚妹相偎。

怀抱朝霞观美景,

夕阳落山不思归,

不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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