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过年这些天
(2015-02-24 06: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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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年大侠日记 |
分类： ●明暗时● |
今年过年，是和大栋在瑞士过的。
年前先过情人节，大栋说情人节我提的要求都必实现，我一心想吃火锅，于是我们从法国的一个亚超网购了一百多欧的货，什么小肥羊涮肉料、各种干货备得足足的，货到了却送去了镇邮局，虽说得去取上一趟，但走这一遭像在办年货，也不觉麻烦，东西摊开满地，真有点过年的意思了。
情人节终于到了，大清早，那真是注入了久违的活力，身体刹那间弹开床，分秒必争准备了起来，
肉丸子自己搓的，牛肉片自己切，大白菜小青菜洗干净控水，黑木耳泡好，大虾去须，葱姜蒜爆炒火锅底，小肥羊下锅，浓汤一滚，欢迎你来到这幸福的一刻。
我们的火锅吃过中午，吃晚上，东西还剩一堆，于是周日中午开火继续吃，晚上加水又来一顿。等收拾锅的时候，我和大栋都表示再也不想吃火锅了。悲剧，羽绒服和大衣都在客厅扔着，晚上去剧院看演出，一穿衣服，哎呦这一身的火锅味。
继四顿火锅之后，我们都胃口欠佳，青菜一炒，小米粥一滚，餐餐简单了事。但很快，大年三十到了，过年么，怎么能不吃好的。
超市走遍了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包饺子吧！”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包！”
说包就包，在家乐福买了面粉，大白菜，胡萝卜，一盒猪肉馅、一盒牛肉馅，回来开电视边看春晚边包，这大白天的看春晚，可真没气氛。我和面，大栋拌馅，两颗大白菜被他用礤子礤成了沫，放盐杀出水分，转眼只剩一碗了，
“这么浪费！我的大白菜啊！火锅能煮好几顿呢。”
“菜里都是水。”
“饺子馅里面放橄榄油么？”
“花生油就行。”大栋说着咕咚咕咚倒了起来。
“妈呀倒这么多！”
“油多一点好吃。”
陷拌好了，面和好了，把案板上铺锡纸撒干面，大栋擀皮我来包，
他说：“真是万幸啊，包饺子这么复杂的事竟然没吵架！”
“包饺子很难么，我从来不觉得做饭是一件难事。”
“春晚这个舞台是不是太寒酸了，去年也是这样的吗？”大栋找了去年的视频看说差不多，
“可是去年有小彩旗，转满全场，让人老惦记着多酷啊。”
“潘长江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强，面对歧视永远微笑。”
大栋说都包这么多了，先煮一锅吧，万一不好吃，我们也可以采取补救措施。
难得达成了一致，一盘饺子下锅，我俩摊在沙发上看电视，饺子出锅，五分钟被吃干净，饱了，桌上摊了一堆面，大碗里的馅各剩半碗，春晚结束，我们继续上前线包饺子，草草煮了一锅吃了几个，剩下的打算第二天做煎饺，没煮的都冻了起来。
之后朋友们约聚新年餐，大家商量了半天吃什么，终于决定动手包饺子。
我和大栋心灰意冷的，觉得以后再也不想吃火锅和饺子了。
给爸妈打电话，今年我们又散在各地，侠妈提前回老家照顾年迈的姥爷，我爸和狗狗在家(姥爷不待见阿福，也怕撞到姥爷)，
大年三十晚上，我爸在遛狗，炮竹声声，阿福被吓得乱跑，他匆匆挂断电话，当时我妈正陪姥爷看电视，姥爷耳背得厉害，电视声震天响，在电话里听得真切，我妈怕费流量，回老家不总用微信，
“那别人给你发红包不都错过啦。”
“什么红包，妈不会弄。等你回来弄。”
我妈看了我的饺子照片非常惊讶，“那个饺子花谁教你捏的，比妈包的还好呢！”
对我妈的大惊小怪有点不耐烦，“包饺子么，有什么难的。”
这话说着，我想起以前在家，我妈在一旁包饺子，我和我爸看电视，她不一会就包了好几大盘子，我觉得我妈可真厉害却说了句“人真是会为难自己啊，发明这么麻烦的东西，以后成家了我可什么也不做。”
遛完狗，电话一通，我爸声音有点飘，我最怕视频里看见他抽烟，打电话听见他喝酒，
“爸怎么又喝酒了啊！”我不高兴。
“嗨，爸看见瓶子里有点剩的就倒了一杯，没事要睡了。”
“可千万别出去喝啊，喝完千万别开车。”
“哎呀，爸跟谁去喝？这大过年的。”
过年这些天，订阅的公共账号推送的全是关于年的文章，莫言回忆年，老舍回忆年，大家都有个关于年的记忆点，我也有。
我的“年记忆”停留在十年二十年前，上幼儿园或刚上小学时。年前，大街上到处都是一派忙碌景象，逛街买新衣像打仗，当时家长流行给女孩买一整套的衣服，那一套衣服上下一色，纯棉质地的，胸前绣着卡通图案，颜色有暗红，淡粉，玫瑰，春绿，等开学一看，班上几个小姑娘都穿一样。
临近三十，爸妈带着我携大量年货回老家。三十晚在奶奶家过，一家人挤着，小孩往炕里面坐，大人们坐在炕边包饺子，满地的瓜子皮，一个小品让人笑，能传染病一样让一屋子人笑到岔气，那个当兵的喊“丫二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二天出街的孩子都在喊“丫二丫”。
堂弟安欢总在我专心吃着的时候拉我衣服一下，神神秘秘地说：“姐出去放炮啊！”
我出去应付了事赶紧回来，一点也不想错过刚上桌的热菜和下一个春晚节目。
孩子们要在奶奶家过夜，不够地方睡，爸妈回姥姥家，临睡前，我把新衣服叠整齐，跟弟弟说，“你看，这是我的新衣裳。”安欢不屑，“你看我的鞋，带灯的，还能亮！”
老家传统要起五更，没睡一会，屋里的灯就亮了，外面乌漆墨黑的，迷迷糊糊之中感到一股冷气进了屋，是爸妈来了，爸妈换了新衣服从寒夜中来，妈的手冷冷的，她叫我起床，为我穿上新装。不一会叔叔婶婶们也都来了。
窗外的炮竹声像震天雷，扰人清梦的，全城的人谁也别想睡。我们带上手套帽子出门，嘴里白气呼呼，点燃旺火，火焰熊熊，噼里啪啦。三叔和安欢用烟头点炮，二踢脚嗖嗖升天，我们急着捂耳朵，烟花易逝，一整箱的烟花炮竹转眼成灰，火势渐弱，天亮了。大家一拍身上的炮灰，掀开棉门帘进屋，奶奶已在炉子上温好了羊肉汤，一人一碗饸饹面，滚热的汤浇上去，呼噜咕噜吃完，全家总动员，出去拜大年。
大家子人挤在三叔的吉普车里，孩子们坐在大人腿上，一颠，我们的脑袋就撞上了车顶。要拜年的人家可真多啊，什么姑奶奶家、大爷爷家、四奶奶家、舅爷爷家……每次进门前，安欢都会教我这是谁家，那是谁家，以防我收压岁钱时说谢谢叫错了名，顺带的数落上我一番。
年饭从大年三十开始，一天比一天丰盛。初一奶奶家，初二叔叔家，初三姥姥家，大家都亲手做，从头一夜就开始准备，那时候，我总盯着姥爷的背影看，他专注严肃地站在油锅前炸土豆、炸带鱼，炸好的就晾在一旁，姥姥忙里忙外地整理近期囤的年货，我和表弟凡凡在大屋里贼眉鼠眼窜来窜去的，总想着能蹭点什么吃吃。
初三在姥爷家，吃团员饭，拍全家福，我们吃到饱饱的恹恹的就去睡午觉，醒了和表弟到厨房吃中午剩下的菜，姥爷的素饺子凉了，一吃可真香，饺子里面有鸡蛋韭菜，还有油条和粉条，五颜六色的。奶奶家姥姥家就隔着一条街，却是不一样的氛围，在姥爷家大人孩子们都小心翼翼的，有点怕姥爷，姥爷的素饺子午饭时我们都不敢吃。在奶奶家，孩子们都无拘无束的，初五初六闲的无聊，姑姑婶婶们打扑克打发时间，有时我爸也打，赢的钱都归我，奶奶家的电视里放着《天龙八部》和《鹿鼎记》，我能不知疲惫地看上整个下午。
年满满当当过完七天，像盘子里的干果和甜食，吃完了，就又满上了。
电话里我妈说：“你姥爷啊，老啦，糊涂啦，订不上初三的饭店，生气，说为什么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头天晚上就准备饭，初三大家热闹在家吃？”
自姥姥去世后，聚餐早就不在家了，全家福也不拍了，到我和表弟出国、在广州的表哥有了孩子，过年姥爷家就只剩几个大人，现在大人们也都有事，人更少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即使过年不回家，每次大年三十打电话，一大家人在一起，听上去热热闹闹的，少了我一样过，直到奶奶也去世了。
老人是宝，没了老人，家也就散了。
那样的年啊，孩子跑来跑去的年，偷吃东西偷放小炮的年，大人大声吆喝着说话动手做饭的年，全家人出洞挨家挨户拜年的年，年年都回忆上一番，掐指一算，竟然都已经过去十年二十年了。事事总是如此，每次你心里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的事，到头来其实全没机会了。
现在，爸妈慢慢也就默认了年本该就这样过，像所有人都默认了春晚一年不如一年这事一样，我爸说，平时想吃什么吃不上啊，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时乐观地想想，等将来有了下一代，又将会开启一个热闹的循环吧。
但多么遗憾，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再年轻，父母也都老了。
情人节大栋给订的纪念邮票，以后寄明信片就可以贴个自己的脑袋在上面了，谁收到了我的头就说
HI I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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