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威尔士】一座老人城
(2012-08-01 08:40:54)
标签：
小镇之行威尔士uk大侠游记旅游 |
分类： ●大英伦● |
Angella说，你安排安排时间，抽三天，我们去Dylan Thomas的故居。顺便游览周围的小城。
我一听就心花怒放，顿时化身为轻功盖世的高手，蜻蜓点水，浮云直上。我拍手叫好。我激动地无法言语。
当然去之前我不知道Dylan Thomas是谁，也不知道要去的小城在什么方位。
但即将而来的短途旅行带给我的兴奋，是真真切切的。
人在荒野行走久了，自然想到达城市。身处闹市，就总会悠然地在人群中眺望南山。
突然的短途旅行，像是一个跻身于拥挤队伍中的人，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全静止了，唯独他可以动弹。
于是他手舞足蹈，他随便插队，他随便做鬼脸，随便破口大骂，他咆哮着又跳又叫，兴奋得像大猩猩没人理会。
我高兴地把衣服洗漱用品塞满墨绿色帆布行李包，我高兴地给相机充电，高兴地往kindle里装小说，
我整装待发。
出发了。我们向火车站走去。天灰不止，雨下不停。上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火车在行驶，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阴霾，那些属于盛夏的植物，在灰暗中想念着自己本来的蓬勃模样。
阴天让人倦怠，真喜欢瓢泼的大雨和清爽的晴天，眼前却是模糊的一片。
Angella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出行非常谨慎，怕坐错车，怕坐过站，怕认错路，一本旅行指南不离手。
到达Carmarthen，发现旅行手册上标示的距离，在现实中无限缩小，走走路，就身处小镇中心了。
Angella有着狮子座特有的浪漫天性，她不会提前预订旅馆，她说我们可以随遇而安，找酒吧或者当地人家投宿就好。在狮子女面前，谈钱谈现实，都显得特别庸俗。
有个极富想象力的玩伴，再普通的小城都变得诗情画意了。
我们住的宾馆叫Ivy Bush,Ivy是一种攀爬植物的名字。
酒店被绿色植物覆盖，走进门，迎面摆放着低矮的沙发，人一坐，呼哧就会陷下去。
酒店里来来往往大多是白发老人。没有年轻人的身影。
老人们成群结伙，根本没有人注意我们，当然也没有惊奇疑惑或者是感兴趣之类的感情产生。
老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模样。
清晨醒来，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醒过来，你想起来自己在哪，却不能预知接下来的事情。
然后你沉默了一阵子，努力想起来一些一直没离开脑子的往事，想着往事终归是往事，慢慢就会想不起来了。
你掀开陌生的被子，爬下陌生的床，你有时候会感觉全然崭新的自己注入身躯，
昨天和今天，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每当这个时刻出现，你总会明白旅行为什么会充满诱惑性。
洗过澡，下楼吃早餐，酒店从7点到9点供应自助的英式早餐。
清晨的空气里漂着烤香肠，烤土司，羊角包的气味。侍应把烤好的一小筐土司和滚烫的黑咖啡放在小桌上。
我们和老人们一起排队，站在明亮的保温玻璃罩前，把培根，蘑菇，豆子，香肠一个个夹进盘子里。
雨过天晴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看见旁边的老人在翻看报纸，银白的头发被阳光照得透亮。
Carmarthen是威尔士的一个小城。小城街道像毛线团一样，走走总是会迷路。
早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十点应该开门的铺子，十点半都还大门紧锁着。
这里的二手商店、慈善商店非常多，一家接一家，转了个弯换了条路，依旧是一家接一家。
小镇中心有座废弃的城堡，标着参观时间和收费价目，却没人在工作。任由行人自由进出。
街角一家咖啡叫Time
Coffee，有些人在里面聊天。小型电影院，小型购物街，什么都是小型的。
到下午四点，街道重新恢复清冷，变得空无一人，偶尔出现的年轻人，总让人觉得像是该在夜里才出现的不良少年。天色渐暗，窄小的街道似乎在起伏，彩色的房子似乎变轻薄，直立着浮在地面上，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电影里的场景，剧组收工，留下一座临时搭建的空城。
我们随意乱逛，推门走进一家二手古董店。室内的光线昏黄，空间很大。
小件的首饰，瓶瓶罐罐，纽扣印花茶杯零落地散在玻璃柜里。
大型家具，羊绒地毯，大花瓶子，书柜，书籍，老相机，堆积陈列，一直通向深处。
古董店还有二层，通往二层的楼梯间挂满了画，有一张列侬的脸。是纯蓝色的。
我们在这家二手店里停留了很久，一直逛到店铺关门。我买了杯子和相机。
这家店让我想起电影《请给予》里的那家开在纽约曼哈顿的二手店，
电影里的妻子和丈夫低价收购去世老人的遗物家私再高价卖出，获利颇丰。
但妻子凯特边赚取高价的利润也饱受内心的煎熬，她总是能看见老摇椅上，死去老人那神情惨淡的微笑。
她总是会陷入无边无尽的罪恶感里。
电影很平淡，电影里一直被无解复杂的苦乐充满，
像是我们自己的日子，那些细碎的快乐，那些无尽的痛苦。
晚餐去吃Toby Carvery，所谓Carvery，是传统的英式主餐，
第一步，选择主餐的肉，火鸡肉，猪肉，牛肉，师傅用刀切四片放进盘子，其余的配菜随意摆盘，最后淋酱汁。好大一盘，我们坐下来慢慢吃，空荡荡的餐厅，晚上7点，服务生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吃完去小影院看电影，影厅很像是在大学里的放映厅。观众寥寥无几，看见几对老夫妇。
电影开场，播放威尔士语和英语双语的环保宣传片，还是用幻灯片播放的。
电影开始，要用力撑着精神，好像一不小心，就顺着老人的呼吸，缓慢沉重地睡过去。
Carmarthe这座城，没有谁去昭显它历尽沧桑的过去，没有人去承前启后前瞻着它的未来，
这座城本身就是一个结尾。
记忆的潮水涌动，小城像海绵一样把它吸干。
不泄露半点消息，在街角，在窗格子里，在楼梯的扶手上，在小教堂订上的风向鸡，在墙壁上的涂鸦和抓痕上，透漏着老人的狡猾和疲倦，像是轻轻沙哑的呼吸。
雨下着下着停了，又下起来，像老人随时而来的困意。
Carmarthen的一家二手店。
跳进湖里游泳去
穿越街巷
下午五点钟。空城。
Toby Carvery
Angella
提起快乐和痛苦。
想到前阵子，Angella给我讲的一个寓言故事。
故事说，从前有一个雕塑家，他一生创作了很多作品，都是关于快乐的。
有一天，他忽然想创作一件关于痛苦的作品，却怎么都没有灵感。
后来他把他所有关于快乐的作品都融化在一起，那一刻，他终于想到了关于痛苦的作品，原来是这样。
还在豆瓣看见周嘉宁小站里，推荐爱尔兰作家Kevin Barry的书，在书里他是这样说快乐和痛苦的。
他说，生命中又无数个小小的欢喜的时刻，像是在早晨沿着河骑自行车时所感受到的寂静，
像是吃到一口绵软粘腻的蛋糕感官的欢乐，还有闻见雨后的空气，累坏了的时候倒在床上大睡，
家里的植物发出第一株幼芽，这些都是能够带来暂时的小小的欢喜。
可是生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所有这些小而微弱的欢喜拼凑在一起，却无法带来真正的欢乐。
因为哪怕是将死之人，怀着一颗万劫不复的绝望之心，
也依然可以感受到所有小的微弱的隐秘的持续不断的欢喜，
用尽力气把这些欢喜拼凑起来，依然只会是无尽的悲伤。
那，如果这样的说法成立，那些细碎的感伤和痛苦，能不能拼起无尽的快乐呢。
我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又不是这么回事。
在亚马逊上买下了Kevin Barry的这本《Dark Lies the Island》，
真诚的作品，总是要支持的。
喜欢
0
赠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