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第1卷(三)原文译注
(2013-04-19 08:2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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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第1卷(三)
重己
【原文】
【译文】
倕是最巧的人,但是人们不爱惜他的手指,却爱惜自己的手指,这是由于它属于自己所有而有利于自己的缘故。人们不爱惜昆山的美玉,江汉的明珠,却爱惜自己的一堤含石的次等玉石,一颗不圆的小珠,这是由于它属干自己所有而有利于自己的缘故。如今我的生命属于我所有,而给我带来的利益也是极大的。以它的贵贱而论,即使贵为夫子,也不足以同它相比,以它的轻重而论,即使富有天下,也不能同它交换;以它的安危而论,一旦失掉它,终身不可再得到。正是由于这三个方面的原因,有道之人对生命特别小心谨慎。
有人虽然对生命小心翼翼,然而实际上却在损害它,这是由干不通晓生命的天性的缘故。不通晓生命的天性,即使对生命小心翼翼,又有什么益处?这正如盲人爱儿子,竟免不了把他枕卧在谷糠里,聋子养育婴儿,正当响雷的时候却抱着他在堂上向外张望。这种情况同不知小心谨慎的人相比,其实际效果又有什么不同?
对生命不知小心爱惜的人,他们对死生,存亡、可与不可从来没有分辨清过。那些分辨不清死生、存亡、可与不可的人,他们认为正确的从来不是正确的,他们认为错误的从来不是错误的。他们把错误的东西当作是正确的,把正确的东西当作是错误的,这种情况叫作“大惑”。象这种人,正是天降祸的对象。持这种态度修身,必定死亡,必定遭祸’持这种态度治理国家,国家必定残破,必定灭亡。死亡、灾祸、残破、灭亡,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找上来的,而是惑乱所招致的。长寿的得来也常是这样。所以,有道之人不去考察招致的结果,而考察招致它们的原囡,那么,结果的实现就是不可制止的了。这个道理不可不深知。
假使叫古代的大力士乌获用力拽牛尾,即使把力气用尽,把牛尾拽断,也不能让牛跟着走,这是违背牛的习性的缘故。如果叫一个小孩牵着牛鼻环,牛就会顺从地听任所往,这是由于顺应牛的习性的缘故。世上的人君,贵人,不论好坏,没有不想长寿的。但是他们每日都在违背他们生命的天性,即使想要长寿,又有什么益处?大凡生命长久都是顺直它的天性的缘故.使生命不顺的是欲望,所以圣人一定首先节制欲望,使之适度。
房屋过大,阴气就多;台过高,阳气就盛。阴气多就会生整疾。阳气盛就会得痿病。这是阴阳不适度带来的祸患。因此,古代帝王不住大房,不筑高台,饮食不求丰盛珍异,衣服不求过厚过暖。衣服过厚过暖脉理就会闭结,脉理闭结气就会不通畅。饮食丰盛珍异胃就会过满,胃过满胸腹就会闷胀,胸腹闷胀气就会不通畅。以此求长生,能办到吗?从前,先代圣壬建造苑囿园池规模只要足以游目眺望、话动身体就行了。他们修筑官室台榭,大小高低只要足以避开干燥和潮湿就行了,他们制做车马衣裘。只要足以安身暖俸就行了,他们置备饮食酏醴,只要足以合口味,饱饥肠就行了;他们创作音乐歌舞,只要是“使自己性情安乐就行了。这五个方面是圣王用来养生的。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并不是喜好节俭,厌恶糜费,而是为了调节性情使它适度啊。
注解:重己
三曰:
倕,至巧也。人不爱倕之指,而爱己之指,有之利故也。倕,尧之巧工也。
虽巧无益于己,故不爱之也。己指虽不如倕指巧,犹自为用,故言“有之利故也”。人不爱昆山
之玉、江汉之珠,昆山之玉,燔以炉炭,三日三夜,色泽不变,玉之美者也。江汉有夜光之明
珠,珠之美者也。而爱己之一苍璧小玑,有之利故也。苍璧,石多玉少也,珠之不圜者曰
玑,皆喻不好也。而爱之者,有之为己用,得其利故也。今吾生之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
吾生我有,有我身也,天下之利有我,如我之爱苍璧与小玑,有之利故也,故曰“利我亦大矣”。论
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所贵所贱,人虽尊为天子,不足以比己之所贱。论其轻重,
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论其所轻所重,人虽富有天下之财,不肯以己易之。论其安危,
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贫贱所以安也,富贵所以危也。曙,明日也。言一日失其所以安,
终身不能复得之也。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道尚无为,不尚此三者,故曰“有道者之所
慎”。有慎之而反害之者,不达乎性命之情也。守慎无为,轻贵重身,当时行则行,时
止则止,而反有害之者,故曰“不达乎性命之情”者也。不达乎性命之情,慎之何益?虽慎
之犹见害,故曰“何益”。是师者之爱子也,不免乎枕之以糠;是聋者之养婴儿也,
方雷而窥之于堂,有殊弗知慎者。师,瞽师,目无见者也,故枕子以糠,糠易眯子目,非
利之者也。聋者不闻雷之声,不顿颡自拍解谢咎过,而反徐步窥儿于堂,故曰“有殊弗知慎者”也。
殊犹甚也。○注“易眯”,旧作“其盲眯”,讹。夫弗知慎者,是死生存亡可不可,未始
有别也。言不能别知也。未始有别者,其所谓是未尝是,其所谓非未尝非,是其
所谓非,非其所谓是,此之谓大惑。己之所是,众人之所非也,故曰“未尝是”。己之所
非,众人之所是也,故曰“未尝非”。是己之所是,非己之所非,而以此求同于己者也,故谓之“大
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祸也。祸,咎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国,必残必亡。
以其天之所祸也,不死不亡者,未之有也,故曰“必”。夫死殃残亡,非自至也,惑召之
也。召,致也。以惑致之也。寿长至常亦然。亦以仁义召之也。故有道者,不察所召,
而察其召之者,所召,仁与义也。推行仁义,寿长自至,故曰“不察所召”也。召之者,不行仁
义,残亡应行而至,故曰“察其召之”也。则其至不可禁矣。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桀、
纣罪人,其亡也忽焉。皆己自召之,何可禁御?此论不可不熟。熟犹知也。
使乌获疾引牛尾,尾绝力勯,而牛不可行,逆也;乌获,秦武王力士也,能举
千钧。勯,读曰单。单,尽也。使五尺竖子引其棬,而牛恣所以之,顺也。恣,从也。
之,至也。世之人主、贵人,人主,谓王者、诸侯也。贵人,谓公卿大夫也。无贤不肖,莫
不欲长生久视,视,活也。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王者、贵人所行,淫侈纵欲暴虐,
反戾天常,不顺生道,日所施行,无不到逆其生,虽欲长生,若乌获多力,到引牛尾,尾绝不能行,
故曰“欲之何益”也。○注“到”字从李本,古“倒”字。凡生之长也,○“之”字旧本缺,孙
据《御览》七百二十增。顺之也,使生不顺者,欲也,欲,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
适犹节也。
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多阴则蹶,蹶,逆寒疾也。多阳则痿,痿,躄不
能行也。此阴阳不适之患也。患,害也。是故先王不处大室,为蹶疾也。不为高台,
为痿疾也。味不众珍,为伤胃也。衣不■热。■,读曰亶。亶,厚也。■热则理塞,理塞,
脉理闭结也。○“塞”字旧本作“寒”,孙据《御览》作“塞”,下同。理塞则气不达;达,通
也。味众珍则胃充,充,满也。胃充则中大鞔;鞔,读曰懑。不胜食气为懑病也。肥肉厚
酒,烂肠之食,此之谓也。中大鞔而气不达,不达,壅闭也。以此长生可得乎?言不得也。
○《御览》作“以此求长生,其可得乎”。昔先圣王之为苑囿园池也,足以观望劳形而
已矣;畜禽兽所,大曰苑,小曰囿,《诗》云“王在灵囿”。树果曰园,《诗》曰“园有树桃”。
有水曰池。可以游观娱志,故曰足以劳形而已。其为宫室台榭也,足以辟燥湿而已矣;宫,
庙也。室,寝也。《尔雅》曰:“宫谓之室,室谓之宫。”土方而高曰台。有屋曰榭。燥谓阳炎,湿
谓雨露,故曰足以备之而已。○旧校云:“‘辟’一作‘备’。”其为舆马衣裘也,足以逸
身暖骸而已矣;逸,安也。其为饮食酏醴也,足以适味充虚而已矣;酏,读如
《诗》“蛇蛇硕言”之蛇。《周礼》“浆人掌王之六饮,水浆醴凉医酏”也。又《酒正》“二曰醴齐”。
醴者,以蘖与黍相体,不以曲也,浊而甜耳。○注“相体”,旧作“相醴”,误,今改正。其为声
色音乐也,足以安性自娱而已矣。声,五音宫商角徵羽也。色,青黄赤白黑也。五者,
圣王之所以养性也,非好俭而恶费也,节乎性也。节犹和也。和适其情性而已,不过
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