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贾雨村 

文/陈慧岩

    俗话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红楼梦》中呆香菱欲学诗，经过两三天的日思夜想竟能小有所成，博得大观园中众人的称赞。这固然有其敏而好学之功，但更与林黛玉的指点门径密切相关。林黛玉是大观园中公认的才女，教香菱学诗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其诗作如《葬花吟》、《五美诗》等足可看出其有很高的文学天赋和很深的文学造诣。然而若论起林黛玉的师承，却是贾雨村，依愚意度之一个才华大过德行的“污浊”男人。

    姑不论贾雨村为官期间的“贪酷之弊”，只从其明知被薛蟠抢去的丫头是恩人甄士隐之女英莲而不解救，知恩不报，和为讨好宁荣二府，满足贾赦的一己私欲，为几把扇子而不惜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子民”逼的家破人亡两件事来看，便知其是一个蛇蝎心肠，为了自己头上的红顶子而不惜出卖灵魂的人。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却又富有真才实学。且看其寄身于葫芦庙时便常发不凡之音，“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飞时”“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庄子·天下篇》说:“诗以道志。”甄士隐也正是从贾雨村的吟咏中窥见了他的不凡志向，故而资助他赴京超考，而他也不负士隐厚望，“至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会了进士，选入外班”踏上了仕途生涯。一考而中足以证明其非夸夸其谈之辈。但“恃才侮上”又使其被免官，不过也正是这一免不仅使其与林黛玉有了一年师徒之仪，而且攀上了宁荣二府这棵大树。

    贾雨村充当林家的西宾期间可谓清闲自在，优哉游哉。论学生只有林黛玉和两个伴读丫鬟，论课程没有固定要求，且因适逢林母病逝，黛玉守丧尽哀，故而十分省力。但正是这些描写贾雨村轻松为师的文字，反衬出了贾雨村为师的高明，不过“堪堪一年光阴”，且还不是每天按时上下学，所教学生却能成为金陵十二钗之首，琴棋诗画样样俱佳，贾雨村“名师”之称名至实归。

    与贾雨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荣二府的塾师贾代儒。“贾家塾中司塾的乃现今之老儒贾代儒”，然而老儒座下既有见色而生淫心，“图便宜，没行止”的贾瑞，又有以惟恐天下不乱之金荣，更有众弟子抛书卷掷砚台搞的“卷堂大散”之事，以此来看，“老儒老矣”，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一个才大于德之贾雨村教出一个品学兼优之林黛玉人，一个德大于才之人带坏一群贾家之后人，这真是一个笑话。

                                                                     (题图为戴敦邦新绘红楼梦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