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得回趟故乡，打些苇叶劳驾母亲包些曾被自己认为蠢笨现在却深深眷恋着的三角形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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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飘香

 

文/陈慧岩

 

　　“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鲁迅先生用两个通俗的例子为我们讲明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之所以想起先生的这番教诲，是因为在菜市场看见用来包粽子的苇叶、马兰等一小捆、一小捆的被商贩整齐码在摊子的显要位置，且价格不菲。而从那些苇叶的形状大小上我断定，要是从前在故乡这些都是被母亲挑剩之物，是弃之不用的。

 

　　故乡有条小河，河两边是大片的河滩地，里面长满了芦苇，密密匝匝又细又高，像一片绿色的森林。徐徐的清风从芦苇梢上滑过，芦苇便柔和地摇动起来，像海一样，涌起一浪又一浪的绿波。记忆中，每年临近端午节，母亲便会和左邻右舍一起去打苇叶，我则和小伙伴们或在河边拦河设坝捞鱼捉虾，或在河滩不远处一座吊桥上嬉戏玩耍。我们常乐此不疲的游戏是，几个人在吊桥上站成一排叉开腿一起一左一右地使劲，桥身随之猛烈晃动起来，一些胆小的过路人便或骂或尖叫起来，我们才不管那些呢，反而是愈骂愈摇愈叫愈乐，这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记忆，以至于多年之后读到孙犁先生笔下的《白洋淀纪事》时，我颇有几分恍若梦中似曾相识之感。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母亲们也打了满满一袋子苇叶。打回家的苇叶，需要先煮一下，因其脆而易裂需变成绵韧的程度才能包粽子用，斯时整个村子都氤氲在淡淡的清香之中了。母亲包的粽子呈三角形，有成人手掌般大小，一个粽子常常需用四五片叶子。我仔细观察过母亲包粽子，只见母亲先将三两片叶子平铺后折起一角，角内放一枚红枣，而后放入一撮雪白的江米，米上再放一枚红枣，最后用苇叶严严实实包好用马兰系紧。母亲包粽子常常包很多，除去送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之外，余下的都浸在冷水桶里，肚饿时随手便可拿在手中边剥皮边吃，那股又凉又甜又爽的感觉便永驻在记忆中了。

　　上个周末陪爱人孩子去超市，看到各种品牌的小巧玲珑呈四角状包有豆沙、菠萝等各种馅的粽子已经争先上市。馋虫涌起，然而买回家尝过之后却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种感觉，这才发觉离父母太远，离故乡和故乡的“芦花荡”太久了。好在端午节有假期，看来我得回趟故乡，打些苇叶劳驾母亲包一些曾被自己认为蠢笨现在却深深眷恋着的三角形粽子，再到青翠的苇丛中去穿行、寻觅、倾听、感受、回味那丢失很久的童年记忆。

 

                                                                《山西日报》2010年6月11日C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