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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在谈到贾雨村被参革职时,有这样一段话:“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
后人多据此认为贾雨村自始就是个贪官污吏。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贾雨村刚出场时是很落魄的。出身于诗书之家的他,因家道中落,孤寂一人寄居在甄士隐家旁的葫芦庙内,整天以卖字为生,要不是甄士隐资助,连进京赶考的盘缠也没有。此时的贾雨村空有"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的宏大志向,却没有任何可以施展的条件。
贾雨村作为一介书生,科考的目的固然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振兴家业,甚或养家糊口,但还不至于压根就是一个贪官。此时的贾雨村无论是修养、做人,还是在理想的追求上,都还是比较率真和真诚的。
当甄士隐提出资助贾雨村时,贾雨村确实并没有表现出一般人所常表现的感激涕零,而且拿到钱后,也没有说婆婆妈妈,依依不舍,"桃花潭水深千尺",第二天一早给小和尚打了个招呼就赶路去了。但决不能因此就认为贾雨村冷酷无情,甚至有啥恶意,倒是充分表现了贾雨村大气、豪爽、不拘小节的气魄,这是别的文人酸士所不能比的。
直至贾雨村复出之前,他的官德修为总体还是不错的。当他再一次看到娇杏时,给甄士隐封肃百金并纳娇杏为妾,应该说也是有情有义的表现。因为以雨村时下之高位,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为什么非要娶一个容色一般的奴婢呢?
曹雪芹的"未免有些贪酷之弊",我认为,他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技巧。猛一看好象是说贾雨村个人的,实际上是对整个时弊的评论。"侍才侮上"才是贾雨村丢官的主要原因!
贾雨村刚入官场,一是只顾埋头干事,不会抬头看路;二是不知道拉拢关系,得罪了不少同僚上级;三是做事耿直清廉,让别的贪官"侧目"而视。所以,有小人就诬他是"沽清正之名",实际结交"虎狼之属",给他捏了个"擅篡礼仪"的罪名,把他给告了下来。
评价贾雨村前期的品行,不能仅凭别人的几句话就给其定性。况且就当时官场来看,泼墨他的人恰恰自己最不干净。我们不能用贪官强加给贾雨村的话,就当成是曹雪芹的真实表达,去牵强附会,妄下断语,如若这样,反而错误理解了曹雪芹揭露官场黑暗的原意。
正确的思路是:贾雨村刚入官场想干一番事业,而且敬业清廉;但遭人嫉妒,被安插罪名诬告革职;后复官后在"门子"引导下,汲取教训,开始傍依贾家大树,并逐渐滑入官场黑洞,从此成为一代枭雄。
一个好人好官在封建统治集团的侵染下,变得如此污浊不堪。这才是《红楼梦》深刻的批判力量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