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有些日子了，想起启程的那天那时那刻，妈妈送我到门口的一幕，仍是不免心酸。

    妈妈才66岁，按说也不算太老，但在我看来有些不合实际的老了。常年的行动不便，卧床的时间多，活动的机会不多，即便是起床了也是坐在轮椅上。偶尔扶着墙走动，那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有的举动。过去，收晒衣服的时候，她就会倚着墙站起来晾晒、收撮。后来爸爸把门槛剧了，轮椅方便进出，才给妈妈少了不少麻烦。她那严重的骨质疏松，想了很多壮骨的法子，就是不见效，只能坐卧思危了。

    妈妈总是盼着我们能回家，但她从来没说过。还是这次春节里，适时来照顾妈妈的三婶说的。“你们还没到家的时候，你妈妈就念叨，过几天丫头和小伙（儿子的方言）回来就好了。”言下之意，有了我和妹妹回来，起码有人帮她拉拉裤腿、放放被子，不至于总是麻烦三婶。

    春节在家的日子，妈妈比往常都起的早。做团子，是她每天必做的事。她知道我从小喜欢吃。每当我看到她盘着轮椅，舀粉和面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说：“你坐在那嵌面不得力，就不要那么麻烦了。现在又不是我小时候，那时没得吃，吃什么都香，现在是吃什么都不香。况且，超市里的各式团子多的是，想吃就买些，不必这么麻烦。”妈妈说：“我这粉是纯糯米的，粘，好吃。”她就这么吃力的耸着肩，硬是把我喜欢的团子做好。我吃，她笑。

    一周的假期，还没来得及和妈妈细细谈谈，就余额不足了。我不得不抱歉地对妈妈说：“下次回来，推掉所有的应酬，就陪你说话。”妈妈笑着点点头，又说：“你忙你的，我看见你们在我眼头走来走去的就好了。”

    临走的时候，我准备上车了，突然有人喊：“二子，你奶奶还有东西呢。”二子是我儿子的乳名，妈妈喊我总是习惯喊我儿子的名字。我回到家一看，一蛇皮袋的东西，扎得严严实实。妈妈说：“里面有咸肉、咸鱼、团子，还有咸菜。”我说：“我早就看到了，但我没拿。我们拿走了你们吃什么？”妈妈说：“家里的东西多着呢，你们出门就要花钱，拿着吧。”对于母亲的这种不像命令的命令，我只能执行。我扛着蛇皮袋往车上搬，再回头看看将要阔别的家。妈妈竟然站在大门口，目送着我们远行。

    回到城里，给妈妈保平安的时候，我说：“你怎么站起来了，不怕摔跤。”妈妈说：“没事，我倚着墙呢。你们的车子被草堆遮着，我看不见。”就是这句我看不见，我一下子哽咽了。想象得出，年迈的老人翘首目送儿子的心情。有留守的落寞，有亲情的期盼，还有母爱的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