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亡父
前几天午睡,竟然第一次梦到了去世一年零五个月的父亲。
那天下午,除了休息日常年上夜班的我倦意袭来,便合上书本、关了电脑,上床补觉。不知不觉,我就在嘉川我家地头弯腰割着麦子。
以前没有收割机时,我们姐弟三人在父母带领下,总是下到麦田用镰刀收割小麦。父亲领头站在第一排,弯腰,左手侧翻转,拢住麦秆,右手握长把割麦镰,一下一下从根部起割,不大一会儿,他的左脚面就拖带一大堆麦秆的小丘。他把镰把夹在腋下,两手从割倒的麦丘上抽出十几根长秆的麦秆儿,分做两半,一拧一拧,便把麦秆绞缠在一起,一甩,搭在麦茬地上。弯腰,两只胳膊一拢,那麦丘便被他抱起来,又放在那拧好的“麦腰”上。他单膝顶在麦丘上,捉住“麦腰”两头,使劲拉拽,再一拧一拧,麦丘便打成捆。然后,他从腋下取出割麦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不长时间,在他身后,躺倒的便是数十个捆扎好了的麦捆。父亲那种割法,叫“踢着割”,很节省时间,却很费力,喜欢偷懒的我一直没学会。我总是站在最后一排起镰,左手薅住一把割一把放在身后,割着割着就忍不住想坐下来歇歇。农历五月初麦子黄时基本是阳历6月上旬,坐惯教室和办公室的我经不住太阳晒,另外腰弯的时间不长就犯困。往往是父亲从这头割到那头,我还在地当间“磨洋工”。父亲不开口,母亲会说“庄稼活没有轻省的”。
进城上班后,早上起床迟,遇到农忙赶回去最快也得半小时。加之我的身板越来越像“白领”,稍出力也气喘吁吁,更经不住那艳阳的炙烤。年年农忙给父母留些钱,让他们别再那么出力,花钱雇外地的麦客省事。可是他们既不愿接我的钱,也舍不得花钱雇请麦客帮忙收割。十余亩地的庄稼就那么一直耕种、收割着好多年。直到乡党们都雇请收割机收割,我家那几把割麦镰才消歇。
可是,那天做梦,我却梦见自己在麦田里割着麦子,父亲站在我身边看。父亲的容颜没变,忘了我对父亲说过什么话没有,很清楚,父亲没对我说话。就那样,我弯腰割着麦子,父亲一直站在我割过麦子的麦茬地里看着我,看着我割着麦子。忽然,感觉身边没有了父亲的身影,我直起腰来张望,就见西北方向不远处的麦田上空腾起很大的火焰,火焰上方是浓浓翻滚的黑烟!我的天,那边还有我家一块麦田,麦子还没来得及收割呢!我扔下割麦镰,快跑起来,没跑出多远,就在我割过麦子的地里捡到了一只新布鞋。那布鞋的尺码很大,布底的。这是母亲做的手工布鞋呀!肯定是父亲赶过去救火时跑丢的!我拿着那只布鞋,目光向起火处急急寻找,火已经灭了。生产路上走过来我的儿时玩伴,他和妻子肩并肩走着。我问谁家麦子着火了,他说是别的生产队的。我问看到我父亲没有,他说我父亲在那边给人帮忙灭火呢。我手握着那只捡到的鞋子,喊叫着父亲,没见父亲的答应。
手机铃声响在我耳边时,我才清醒,却原来,是一场梦!记起老早前梦到祖母时,姑妈告诉我,那是“你奶在念叨你呢”,便起床查了查日历,在城里总是模糊着农历的我方知,十月初一快到了——该回家去给父亲上坟送熬冬的花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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