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唯如星
译/codenamezero
鸣谢/devilgund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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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铁棺材(T-62)里探出头来的赫尔贝尔特·克连兹中尉,深深地吸了口清晨特有的寒冷、潮湿空气。守着待机命令,他呼出一口清凉的气吸——吐出的白色气息旋即被周围浓雾所笼罩,失去了踪影。
虽然他曾一度期待在靠近森林边界的地方视野能够开阔一些,不过冬日的云彩不识时务地飘降而来,覆盖了直到遥远地平线的广袤土地。
(眼下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希望渺茫了啊——帮帮忙吧,故乡)
视野的恶化与生存率低下息息相关。原先克连兹就出身于附近的明谢贝格。在被遣往西边的强行避难开始之前,他对这已经烂熟于心的气候所做出的悲惨预报无一失准。
(没下雨这点已经可以算是幸运了,么?)
他戴着忧郁仰面朝天。细小的水滴润湿了鼻子。风从面前拂过,现在只能听到碾压着周遭的履带声从前方遥遥传来。乳白色的世界连同声音和视野一并包裹了起来,使这些坦克兵仿佛置身宁静的郊外清晨这般瞬间的错觉之中。
(说到底,这一切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克连兹明白,在被这片白所遮蔽了视线的远方,有无数的恶魔正在狞笑着。只消拨开云雾,面前就会呈现出因浇灌了血液与泥浆而冻结了生气的大地。
被蓄意任由泛滥的河水变得坑洼泥泞,由泥炭构成的湿地因被履带、战术机主脚、炮击、地雷、以及恶魔的蹄子反复翻掘而惨不忍睹。不过即使如此,这里也是由“誓死守护身后国土”的德意志的精神所构筑起的长长的要塞线。
——纵贯南北,一直注入巴尔特海的奥得河,过去曾是隔开东德与波兰的国境。但自从1978年直捣明斯克hive的“巴列奥略作战”失败以来,BETA以惊人的速度蹂躏了奥得河东岸的大地。
因为地势缺乏起伏,且抗击BETA所需要占据的地势很少,所以在距离首都东柏林仅60公里的位置的东德国境奥得河一线选择了拖住beta侵略步伐的“水边防御”战略。也就是将奥得河,以及其上流的尼斯河西岸达2-30公里的区域无人化,构筑起阵地带,并且在这一线投入了东德军几乎全部的军力展开的本土防卫战。
奥得河·尼斯河流域绝对防卫线——1981年2月,隶属于东德意志国家人民陆军·第11战车团“维利·贝贝尔”第二营的赫尔贝尔特·克连兹中尉为了备战事先预测的BETA大规模侵略,在位于首都正东方向的位置,正处于向着绝对防卫线中也是最大激战区域的塞洛地区进军的途中。
——骤然被群鸟惊起的悲鸣打断了思绪。就如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在雾中,头上掠过了一片黑影。
回过神来的时候,浓雾的静寂深处传来了沉重的地动声。听着从背后徐徐接近的独特节奏,克连兹中尉理解了上峰命令他们的坦克连暂时停止行进的目的。
“——咦,难道说是战术机吗!”
残留着稚气的声音不经意间传出,那声音来自于从同一辆坦克里露出脸来的坦克兵克鲁特·格里贝尔。因为依据总动员令,下调了征兵年龄,这个少年被急忙配属到了这里。
克连兹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钢铁的脚步声就快速地接近了,在纯白色的舞台上映出了钝重的身影。脚踏着曾是农田的道路,头上橙色的“目光”在雾中扩散,产生出某种幻想般的光景。
MiG-21“三弦琴”——是东德军基于苏联的供给才拥有的第一批战术机。由于配备数量有限,苏联在退避到乌拉尔山脉以东的时候,东德也开始对它进行了生产,并应对德国的国情进行了改修。虽然“品质上比起那帮整天泡在伏特加里的人拼出来的东西要好得多”的说法是传言,但克连兹自身依然深信不疑并引以为傲。
“……虽然在格纳库也看到过,不过在实战里运作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厉害……!”
MiG-21在近距离通过,在它的威容前,克连兹也被兴奋地盯着战术机目不转睛的少年克鲁特所感染,自然地仰头望着它的身姿。
“——可能,他们是独立战术机团‘弗利兹·乌鲁布里希特’吧。这帮家伙是从尼斯河那边抽调出来的。”
他回想起了作战地图并加以解说。在由党和国家安全局的介入,导致运用方面往往很死板的东德军里,有机地投入有限的战术机是能够看出军司令部的志气的地方。
“啊,伟大的战术机,祖国的利矛,人民的护盾——我真的很想成为卫士的。很羡慕那帮通过适应性测试的人……嗯,当然,我也很喜欢坦克的。”
看着热情洋溢地喷吐着党的广告宣传文的少年克鲁特,克连兹不由得陷入苦笑。
战术机这种年轻的兵器问世至今还不到十年,在经历了各种试错之后,现在已经能够凭借它的机动力击破光线级,并能在战线决堤的时候扮演填补缺漏的骑兵队的角色。
(靠这么点机体数量往BETA堆里反复强行突击,等着他们这帮备胎的简直就是地狱——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羡慕不羡慕啊。)
虽然因为其职责分配以及特征性的外观而被当作祖国的英雄高高挂起,但克连兹中尉用这半年几近绝望的防卫战经验来看,仅靠肌肤就能判断出这班卫士极低的生还率。
战术机大队就这样使用主脚步行离开,就像出现时一样再度消失于雾中。克连兹从它们的背影中品不出丝毫的威容,反倒带着一抹悲壮感的决意,还是说这只是因为他的多愁善感所诱发的幻觉呢。
“哼——嘛,不管驾驶的是啥,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的。现在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啊。”
轻声低语随风飘逝,这丝毫没有降低少年克鲁特的狂热。感受着拂过脸庞的冷风,他再次望向天空,试图对之前的个人天气预报进行乐观地修正。
——总有一天,雾会被早晨的光芒驱散,展现出战场的形象。不管驾驶的是什么,为了祖国,为了家庭,亦或是为了这个年龄与自己儿子相仿的战友——赫尔贝尔特·克连兹中尉再次向战场突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