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少年

文/霍才元

    1.女孩篇：《卖冰棒的少年》

    骄阳自火海出浴，欲点燃，这青的山绿的水白的路。

    冰棒……冰棒……

    山里十一岁的少年，背着木箱，背着沉甸甸的日子，背着母亲流泪的遗嘱，从沉默的山岭走来。稚嫩的脚印，遍布田塍地丘；怯生生的叫卖，满洒村头巷口。

    冰棒……冰棒……

    喉音依然稚气，人生的琴键，已弹出早熟的变声期。当你唇焦舌渴，从山涧掬一捧清泉，你是否忘记，忘记那淌在校门口的小溪？当你睡意朦胧，斜倚着山岩微憩，你可曾梦见，梦见儿时遗落在山谷的野趣？

    冰棒……冰棒……

    山道这么弯这么长。烈日正当头，吆喝声在林樾，悠悠、悠悠。不知焦灼断续的蝉声，为谁伴奏？十一岁的山里少年啊，把青春把年华，一片片剥落、出售。

    冰棒……冰棒……

    2.男孩篇：《卖山货的少年》

    群山把石子路挤压，挤压得曲曲弯弯。山泉还在乳雾里幽幽梦呓。

    吱吱哑哑……吱吱哑哑……

    山道上滚过来——滚过来独轮车的呻吟。山里十四岁的少年，推着岁月推着沉重，推着满满一车父亲的遗言，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出睡意正浓的山村。一路踩着村口老槐树的张望，翻越一道又一道山梁，去到十里之外的小镇出售山货，卖掉母亲日里夜里的担忧，买回小妹梦里珍藏的笑靥。

    吱吱哑哑……吱吱哑哑……

    路上很热，街上很冷。十四岁的山里少年啊，于是学着老君山的模样（“老君山”可是父亲生前的别号么？），卷起辣辣的叶子烟，卷起疲惫卷起羞涩卷起稚嫩，卷起幽长幽长的思绪，点着小镇第一声鸡鸣，点着远山第一片云霞。

    吱吱哑哑……吱吱哑哑……

    原载《绿色大世界》等报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