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人生长恨水长东（同人短篇续）

（1）亦真亦假 

  “杨戬，你后悔吗……”

 

        “杨戬，你后悔吗……”

 

  “杨戬……”

 

   荡荡回声缠绕在虚无飘渺的空间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怎么，是在和他说话吗？

 

   是谁，又是谁在问他？

 

   杨戬静静地平躺着，他闭着双眼，不想睁开。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身体……还是根本只是一抹淡淡的孤魂，现在什么都结束了，他这个天地间最大的罪人，为何还会有一丝感觉？三妹，三妹一家安全了吗，终究因为是自己太惦记着三妹了罢，甚至连死去都要念着她。

 

    没有了二哥，她会不会保护好自己？

 

    沉香，沉香能否担起自己留给他的期盼？

 

   还有龙四公主，小玉，哮天犬……杨戬对不起你们……

 

   似乎有什么冰凉的感觉顺着脸颊流下，这是泪水吗？他在已经死去，再也没有形体，甚至连元神都不再存在，他应该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死亡的滋味，就是如此？记得在封神台上自己被万鬼撕毁了肉身，连魂魄都灰飞烟灭，如今怎么会还会有流泪的感觉……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形体，因为他确实触到了一个柔软而又冰凉的地面，他并没有由此感到一丝欣喜，他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一心求死都不能如愿，他真的不想再背负那么多责任了，太累也太难过。

 

 “杨戬，你为何不睁开眼来看？”一个温柔浑厚的声音静静传来，就如同在杨戬耳边一样。

 

  杨戬吃了一惊，但是面色仍然如当初一般镇静，连根眉毛都没动。只是，他心里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穿着衣服而不是赤裸着躺在这里，因为他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穿透了他的身体，而自己似乎没有一点可以遮挡，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杨戬，你睁开眼看看吧。”慈祥的声音，还带着回音荡漾着……

 

   睁眼，睁眼又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没有了天目，玉帝究竟是老谋深算，早已一指抹掉了自己的天目。就算自己还能睁开双眼，看见的还不是世间最无情最虚伪的脸？

 

   “毕竟世间到底是有真情存在，天庭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那么无情。”慈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杨戬皱了皱眉头，他很烦这个声音，偏偏自己还没有办法赶走这个声音。

 

    “嗯，还不愿意和我说话，真是傲气。”

 

    杨戬心感奇怪，为何这个人会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多年俱来的警觉让杨戬绷紧了神经，他心底藏埋了太多太多永远也不能公之于从的秘密，如果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真的能看透自己内心，他就无法让这个人再存活于世！

 

    可是自己不想杀人了，他也有心，他也会害怕，他也怜爱每一个无辜的生命。三妹……为了自己最疼爱的三妹付出了一切，换回来的仅仅只是三妹一家的憎恨，母亲对自己的失望，哪吒和梅山兄弟的不屑……他回想起了在黑水狱中三妹他们的怨念对自己的折磨，所有的疼痛都不如自己的心更痛……如果，如果自己还尚存一点法力的话，抹除了那个人的记忆不更好吗？没有必要，非得剥夺一个人生活的权利来成全了……

 

    有的事情，原本就不用说出口；

 

    有的罪孽，原本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好一个狠心的二郎神啊，好一个慈悲的司法天神啊！”慈祥的声音笑吟吟地说道：“至死惦记的永远都是你的三妹，你的家人和兄弟，为什么独独没有你自己呢？他们如此对待你，你又何必非要为他们付出一切呢？痴儿，痴儿……”

 

    “你是玉帝！”杨戬终于张嘴冷哼道，那声“痴儿，痴儿”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最后那绝望的一瞥望见金黄色的身影消失，那一抹桃花的凋零伴随着他憎恨一生的感叹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记忆中。

 

    “玉帝？我干嘛要当那个死物，他还不配。”

 

    杨戬闭嘴不理，仍是紧闭双眼，他简直厌恶透顶这个玉帝，根本不相信听到的话。他不得不感叹在这个玉帝早就设计好的平衡游戏中，自己为三妹一家的所有安排也让玉帝成了一个最大的赢家。等他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太晚了……

 

    “不，没有晚，只要你愿意，什么事都不会晚。”

 

    “为何，我被你毁灭了天目，又被你强行拉入封神台，用我的一身血肉魂魄替你抹除了封神台的怨念，为何你连我死后也要出现？”杨戬冷冷回道。

 

    “那你为何不敢睁开眼瞧瞧你面前的一切呢？难道说，威震天下的司法天神二郎真君也害怕面对现实吗？”

 

    “我不怕面对现实，我怕面对你——玉帝，我怕你脏了我的眼。”

 

    “也罢也罢，原来天下第一的战神二郎神也是胆小之辈，算是我看错人了。”

 

     “你原本就看错了，我只是个罪人而已。”

 

     温柔而又亲切的感觉抚上了他的额头，柔柔的，痒痒的。似乎是额前的头发被拨弄到了两边，天目处突然感到一阵清凉和涨涨的感觉，他突然感到时而朦朦胧胧时而清晰看到炫目光华，自己并没有睁开双眼，难道是天目睁开了吗？可是，可是天目明明已经被玉帝亲手毁掉了，他又怎么愿意帮自己恢复？

            “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没有，因为我不是玉帝。就算我有什么目的，现在我能看透你的内心，而你不仅是法力全失，而且连元神魂魄都灰飞烟灭的状态，我想要你死是不是太容易了？以你这么精明的司法天神，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是啊，那个人现在想要自己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人而言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杨戬，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对我而言，你根本一无所用。”

."

      他感到身上的衣服动了动，变得比原先更加舒适了。随后有人似乎正在用梳子轻轻梳理他的头发，他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原地，任由那个人摆布。他的心原本就已经死了，如果这个人想要折磨得他生死不如的话，他也不在乎。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希望利利索索地结束这一切。

 

     “传闻二郎真君相貌俊朗，如今一看果真如此，我又怎能舍得让你披头散发？”

 

     “杨戬如今只想速死。”

 

     “死，有时候确实很容易，但是有时候也很难。”梳头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是动作更加小心翼翼，那个声音柔柔地说道，“你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你后悔吗？”

 

     “杨戬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杨戬冷冷道。

 

      “孩子，你活得那么累，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中的这份爱太沉重了，沉重得几乎要压塌天地……所以，你才能到这里来；所以，你才没有真正灰飞烟灭……”一滴泪水掉落在杨戬手背上，摔成了千万瓣……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会为我而落泪？

 

       这滴泪水，是那么温暖而亲切，仿佛要融化掉了他心中那一面封闭已久的寒冰……

 

       “杨戬，你心中一直盘问我是谁，可是你为何不睁开眼看看我是谁呢？”

 

       杨戬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朦胧一点一点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