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女峡前思江总

来源：2010年03月22日《清远日报》

清远古今

作者：高峰

倦辛苦于岭表,遂沉沦于海外；迹飘摇于转蓬,情缭绕于悬旆；骇兹峡之珍怪,伫奇峰而丽瞩；或逦迤而四成,乍崔嵬而五曲；含照曜之烛银,氵啻潺氵爰之膏玉。山苍苍以坠叶,树索索而摇枝；澄碧源之见底,耸翠壁以临危。———载《全隋文》:(《艺文类聚》六)卷十《贞女峡赋》

(一)

江总这首诗是清远文学史上有史以来所记载的第一首吟咏北江流域的诗赋,各个朝代的《清远县志》、《峡山志》、《飞来峡诗选》、《清远县文化志》,以及近年出版的大型辞书《福地清远》均把此诗列为首位,可见此诗在清远文学史上的重要性。

贞女峡位于北江流域,南朝郦道元《水经注》(氵匡)水篇记载:“……(氵匡)水又东南流,……峤水注之,水出都峤之溪,溪水下流,历峡南出,是峡谓之贞女峡”。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也记载:“清远县有贞女峡,西岸一石状女子是曰贞女”。如今连州人士说北江支流连江楞伽峡即是贞女峡,其贞女故事的情节与清远飞来峡的贞女传说相似。

查阅史料得知,楞枷峡在湟川三峡内,包含龙泉峡、楞枷峡、羊跳峡。一江碧水,两岸青山,山呈百态。每年春夏两季,湟川两岸瀑布飞泻如注,在斜阳映射下变幻出五彩长虹,令人叹为观止。而楞枷峡以奇伟峻峭著称,峡山上有一块酷似贞女的巨石,故又称“贞女峡”。此峡向来是连江水道的咽喉,水流喘急,轰然若雷。唐代大文豪韩愈被贬阳山县令时,也写下《贞女峡》一诗:“江盘峡束春喘豪,雷风战斗鱼龙逃。悬流轰轰射水府,一泻千里翻云涛。横浪卓龙相搏击,奔涛急疾声怨号。漂船摆石万瓦裂,咫尺性命轻鸿毛。”当然,笔者并非要考证贞女峡所属何地,由于年代久远,无法考究,两地文人各自表述吧,笔者欣赏的是江总所描绘的1400多年前的北江流域原始美景。

(二)

江总(519—594年),南北朝时期陈朝诗人,字总持,世称江令,祖籍济阳考城(今河南省兰考县)。江总出身高门,七岁而孤,寄养于外家。自幼聪敏,颇有悟性。家有藏书数千卷,昼夜苦读,未尝辍手。早年以文学才华被梁武帝赏识,官至太常卿。“侯景之乱”时,梁元帝为平定“侯景之乱”,任命江总为明威将军、始兴内史,以八百斛米给江总作军需。但江陵很快被叛军攻陷,江总逃到会稽避难,后来又转投广州刺史萧勃。陈文帝天嘉四年(563年),江总被征召回首都建康(今南京),任中书侍郎。陈后主时,官至尚书令。据《陈书·江总传》记载:“总当权宰,不持政务,但日与后主游宴后庭”,“由是国政日颓,纲纪不立,有言之者,辄以罪斥之,君臣昏乱,以至于灭”。说的是江总贵为宰相,却不理政务,整天与陈后主的皇宫后园饮酒作乐。陈朝从此政纲松弛,国政颓废,逐渐走向亡国之路。

但江总是吹嘘高手,把陈朝吹得歌舞升平,太平盛世,把陈后主吹得晕头转向。至德四年(586年),陈后主加封江总为“宣惠将军”。祯明二年(588年),陈后主又晋封江总为“中权将军”。实在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第二年,也就是隋文帝开皇九年(589年),隋灭陈。江总又为隋朝效命,被任命为上开府(官职),后放回江南。隋文帝开皇十四年(594年),江总逝于江都(今江苏扬州),享年76岁。江总是陈朝亡国宰相,后宫“狎客”,宫体艳诗的代表诗人之一,在历史上声名不佳。但随着国家兴亡和个人际遇的变化,他的诗也渐渐洗去浮艳之色,偶尔也有有悲凉之音。

据《南史》记载,鲁广达是陈朝的一名良将,至德二年(584年),为侍中中领军。隋军先锋贺若弼进攻钟山时,鲁广达奋力抵抗。后来,隋军元帅韩擒虎攻破陈朝宫城,鲁广达被俘入隋,拒绝投降,愤慨而死。江总当时抚柩而哭,并以诗题棺。这首诗是江总于陈朝灭亡之后所写的一篇很有血性的诗赋。

江总虽然是亡国宰相,但隋文帝杨坚待他不薄,其长子江溢(字深源),颇有文辞,历任著作佐郎、太子舍人、洗马、中书黄门侍郎、太子中庶子,还做了隋文帝的儿子秦王的文学老师。第七子江漼,历任驸马都尉、秘书郎、隋给事郎,直秘书省学士。

据《陈书·江总传》记载,江总有文集30卷。但由于时代变迁,今仅存明代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中所辑《江令君集》仅1卷。

(三)

江总是陈朝文坛上的一位大人物,在政坛上的地位十分显赫。前面所提广州刺史萧勃,便是他的舅舅,在554年前后,他寓居于岭南,经常在清远峡山一带流连,这段时间,他与后来成为唐代著名书法家的欧阳询一家关系十分密切。563年,江总回到朝中,整天陪陈后主以诗酒为娱,终于导致亡国,被正直的大臣们指责为“小人”、“宦竖”。但江总却在文艺上提拔了不少人才,至少,欧阳询便是在他的庇护之下成长起来的。

欧阳询相貌不佳,但天赋惊人,江总每次教他读书,他不仅读得快,记忆力也属上乘,长年的苦读使他博通经史。从现在留下来的《艺文类聚》看,我们不能不惊异于他的渊博学问。

欧阳询(557一641年),字信本,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人。他的书法成就以楷书为最,笔力险劲,结构独异,后人称为“欧体”。其源出于汉隶,骨气劲峭,法度谨严,于平正中见险绝,于规矩中见飘逸,笔画穿插,安排妥贴。

欧阳询出生于南朝陈永定元年(557年),正是梁、陈易祚之际。这一年,广州刺史萧勃起兵造反,不久被杀。十月,陈霸先被封为陈王,接着便自称皇帝,建立了陈朝,梁朝灭亡。

欧阳询出生在豪族家庭,祖父欧阳頠任直阁将军,死后赠为司空,谥曰穆。父亲欧阳纥继承爵位时,欧阳询只有七岁,在岭南度过了他的童年。欧阳纥身为高官,在百越地区(包括今天的广西、广东及越南北部)经营了十多年,德高望重,功高震主,受到陈宣帝的猜疑。太建元年(569年),皇帝下诏书任命他为左卫将军,想把他调到朝廷。欧阳纥的部下却纷纷劝他造反,结果他听此下策,举兵攻打衡州,没多久就失败了。欧阳纥送到京城被杀,此时欧阳询才十二三岁。

少年时期的欧阳询,是在饱尝忧患中长大的。“谋反”是满门抄斩之罪,但欧阳询却在他父亲的朋友江总的营救下逃了出来,并在江总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否则,中国历史上就少了一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单凭这点,江总就值得后人称颂和敬仰。

——原载2010年03月22日 《清远日报》B4凤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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