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旧作：这篇小说是两年前写的，文字描述上较前一篇有进步，但是故事情节上，现在看来多少还是有点稚嫩，不过本来也不定位为成人小说，哈哈。放来晒晒，后天就要答辩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紧张，还是好好看看书吧，可能到时候就紧张了，加油！

 

 

尾戒上的星星

             

                             Prayshine斐儿

 

    我叫寞冉，23岁，一个自由撰稿人、摄影师，常常游走于不同城市的不同报社、编辑处。没有固定的收入，但有时抓拍的一些瞬间加上简单的语句，可以换来一笔不小的酬劳。

    大学在广州毕业以后，跟一些打算留在广州工作一段时间的同学合租了公寓。起初还每天一起聊聊遇到的困难，时间长了，每个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圈子，我们几个好朋友开始越来越少一起活动。不过自从我开始把写作作为生活的中心后，花更多的时间独处，需要更安静的环境。

    我们有时一起去夜店，在喧闹的地方释放一些城市高楼带来的窒息。我是个不喜欢酒精的女人，不愿意沾惹那些颓废的东西。看着他们用酒精麻痹神经，燃烧青春的骚动与痛楚，有时也会动摇，幻想自己成为双重性格的人，白天做着本分的自己，夜晚游离在城市的喧嚣中。但最终还是点了苏打水、柠檬汁，我还是喜欢静静的观看这群孩子在城市最边缘的地方放肆嬉戏，我似乎为他们感到欣慰。

    一次，在一间昏暗的小酒吧，模糊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走上去仔细一看，是阔别3年的朋友，紫嫣。自从在北京的一次培训班结束了半个月的学习后，我们就再也没有遇到。我只知道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却有惊人的相似。多年来都是通过信件交流，那次相遇让我有些惊慌，来不及准备面对面的心情。虽然相识三年，但毕竟相处只有十几天。我想我们都对突然的相遇感到不知所错，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扎着黑色的马尾，戴着塑料黑框眼镜，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其实她学习的确不错，但在这样的外表下做着一些惊人的事。例如那个时候大家猜测我们谁有谈过恋爱，大家一致认为是我，可是冤枉的我没有一点恋爱经验，而她那时已跟男友共度3个春秋。现在的她看上去多了些沧桑，却依然有精致自信的脸庞。

    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一起出行，去海边，去城市中最遥远的角落。阳光晒在她的脸颊，露出最无忧的笑容。光着脚丫走在沙滩上，看着自己的脚印慢慢延长，那些走过的路似乎泛着海水的光泽，荡漾……然后走向未知的远方。两个一直忙碌的奔波在追寻幸福道路上的背影，坐在海边，望着海岸线那道明亮的距离，迷离，向往，陶醉。

    为她拍了很多黑白照片，纯粹的有点忧伤。记忆的深巷，很高的墙裙，青色的砖瓦，低矮的玻璃窗，一扇扇打开着。没有人群，没有噪音，没有出路。可以忘记时间，忘记世俗，忘记归途。两个人坐在巷子尽头，高高的围墙下，学着吸烟，呛到不停咳嗽流眼泪，然后看着对方笑到后脑贴住脖颈。曾看到很多女人抽烟，觉得那些饱经风霜的家伙有点让人近而远之，现在我们只想从香烟中找寻一点优雅。那些从来看似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发生了，很纯粹。做最简单的幻想，折一对坚硬的翅膀，爬上高架桥的顶端，戴着翅膀放飞青春梦寐。看一场动人的电影，用甜腻的可乐凝固急流的泪水，用干涩的爆米花搪塞不止的哽咽。

    “人不可能离开苦难，正因为有了苦难，才懂得如何幸福。我们已经是脱离了灰色字眼的年代。”我说。

    “你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这个很像老子的‘二思维’啊？”她的笑意已经表示了对我的赞同。

    有的时候痛苦是一种神圣的体验，就像孤独，当我们真正面对他时，我们有血有肉，然后流泪，欢笑。

    后来紫嫣应着父母的要求去了澳洲，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但我们知道，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同样愿意一起燃烧莫名的人，仍然追寻着同样的理想。在时光的冲刷下过滤一些时代情怀，幻化成担当责任的温柔女人。

    我送她去机场，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走着，我知道我们在回忆着同样的瞬间。分手时，她只是说了再见，在离开我视线的最后一刻，回头留下了淡淡的笑容。像洁白的荼縻，散发持久的清香。

    紫嫣走后，我在广州度过最后一年。我没有继续住在合租公寓，毕竟是个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人，独处可能对于我而言更加自在。我在偏远市区一带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间，只有60平，但有自己的厨房，可以照着菜谱做自己喜欢的食物。有一个很小的阳台，也可以叫餐厅，因为它就在厨房外。我在那安置了一张玻璃茶几，两张透明而舒适的椅子，我喜欢搬着电脑在那里工作，看喜欢看的书，晒着太阳。我住的是顶层，餐厅区有最喜欢的落地窗，明亮，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山，看到城市中心密密麻麻的高楼。我没有安很厚的窗帘，只搭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帘。

    客厅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白色布艺沙发，一个小卧榻，一张再简单不过的茶几，和一台电视机。有时候干脆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喜欢这样的家，简单，干净，很舒适。虽然没有固定收入，但还是可以支付这种自在的生活的。

    卧室里放了一张很大的床，即使睡觉也不受拘束。很大的整齐的衣柜，有规划好的隔断，放不同的东西。还有张梳妆台，这是家里唯一有女人气息的摆设。

    洗手间里有一个大的木桶，可以泡澡，也可以淋浴。简单的带有储物柜的洗脸池，可以放很多杂物。我虽然是个很爱自由的人，但还是希望家里整洁一些，碎小的东西放在外面会让家里变得凌乱。还有一台小型的自动洗衣机，因为一个人的衣物不多，每天只要把换洗衣服放进去搅一搅就好了。

    紫嫣走的那天，我在机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我不敢相信这就是命运。如我所愿，只是我看到了他，他没有看到我。我总以为，一个人是不可能离开感情的，当一个人离开你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人走进来。即使再抗拒，你都得接纳生活中新的情感故事，而我并不期待……我一直是一个喜欢独自享受寂寞的女子，自从他出现在我的生活，我开始害怕寂寞。我叫他做落言。离开我的时候充满了对责任坚定的驻守，而我在这份无奈后很长时间无法面对独自生活的寂静。现在的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淡然来形容，喜欢在夜晚抱着腿，端一杯绿茶，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星，什么也不想，耳边只有《Sad Aria》的旋律，温婉，悠长，悲伤，像秋风，萧瑟，却没有尽头……

    我是个始终都承认忧伤的人，有些人没有办法摆脱忧郁，就不需要逃避。只是我认为这样深切的情感只适合独自缅怀，它真实的存在，却不是真实的生活。这或许就是我们所选择的，在现实世界中扮演的角色，——阳光下要扮演的睡莲。我写一些伤感的文字，照一些充满记忆的黑白旧照片，画一些从不让别人看的画，因为每一个人物的眼神都写满忧郁和悲伤，可能我觉得这样意味深长的美丽更值得收藏吧。。。

    从广义上来讲，我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都是我在阳光下生活的朋友。我看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愿意诚恳相交，他们善良，容易接近，但我只想看到他们欢笑的脸。老实讲，以前的我并不善于结交朋友。因为对感情太过认真，太过重视，受到过很多次伤害后，开始害怕接纳一些人进入我的生活。我从不养宠物，虽然喜欢，但是知道他们的寿命要比我们短很多，我害怕面对失去的那一天。现在的我学会了接纳，也学会了防卫，这就是我阳光下的世界。其实我跟从前一样，在人的面前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能太依赖文字了吧。所以我一定有星星下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紫嫣也有落言。我们不需要说话，即使背靠背静静坐着也可以听见彼此心里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他，那是一块我不想触碰的记忆，因为害怕它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晦涩，我希望它一直都是我记忆中最美丽的相遇，就像他说过的，那是个最美丽的夏天。

    紫嫣走后，我依然去曾经去过的地方，拍一些旧照片，只是照片里的人已经不在。但我仍然看到我们站在那里欢笑，好开心。我想，我对旧的东西有种特殊的感情，以前吃过的糖的包装纸还留着，有很多别人看来像垃圾一样的东西，这种恋旧情节也是我的殇……

    去了曾经上学时逃课去的小镇，镇子上的人们依然过的闲适，满足。看着家家种的木瓜，想起那时木瓜喂猪的事情。一条拥挤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地摊，和低矮的小商铺。那里的叫卖声是我听过的最欢乐的声音。

    我去了县城里的小火车站，那里的断墙还没有补上，没有严守的警卫，所以我想蹲守多久就多久。因为车站很小，人很少，所以那里对我而言简直是自由领地。我喜欢火车，坐在那些旧砖瓦上，看着火车鸣笛驶过，听着车轮碾动的“咔嚓”声，铁轨在阳光下耀眼的光亮。又一辆车尾驶过眼前，铁道的那一头出现了一个身影，安静的站在我面前，双手插在黑色大衣口袋里，看着我。就这样，许久……回去的时候，他说，还好吗？

我说，做了想做的人，不问世事。

    你怎么想？

    既然走了，就不必再回来。

    可是我不想我们再错过一次。

    那么她依然在你身边不是吗？这次你会选什么？既然早都放弃了，恐怕有些东西已经找不回来。

    他没有说话，我想，我们都太清楚我们的想法，我们的矛盾。

    戒指一直都没有换吗？

    呵呵，习惯了。

    这枚名叫满天星的尾戒，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带着，因为年幼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跟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告别了自由的单身生活。也曾因为没有换上他送的戒指令他难过过，后来一直再没有摘掉过。我想，孤单也会成为一种习惯吧。那个时候想过很多跟他一起做的事，一起旅行，一起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依偎在他身边，让他牵着走，一起坐摩天轮，因为传说，当摩天轮转到最高处，两个相爱的人接吻的话，就会永远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实现，尝试过接纳其他人给的幸福，但发现这些最简单的愿望，被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之后，就无法被另一个人取代，这种应该叫做幸福的东西却变成了伤感。我的恋旧情节可能在作祟了。

    那天回到广州已经很晚了，他送我到家门口，我们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他一把把我抱入怀里，我彻底沦陷了。那天留他在家里过夜，可能是不想看他独自离开吧。可是，我感到很幸福。

    第二天，他放肆的拉着行李箱搬进了我的领地，我没有撵他走。就这样，他在我这里呆了有2个月之久。

有的时候我会早起，热牛奶，烤面包片，煎鸡蛋、火腿，也会跑到楼下的小市场买豆腐脑、油条回来，然后跪在床边叫醒他。出门前给他打好领带，然后他会弯下腰亲吻我的额头，微笑离开。晚上在家做他喜欢吃的菜，饭后一起看租来的电影。有时候晚上醒来，看到一个男人躺在身边，还怀疑他的真实性，想明白后，知道这一切是真的，感到跟幸福。然后亲吻这个，有着孩子一样单纯的脸的男人，起身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抱着腿，喝一杯绿茶，看着茶叶在水中飞舞。有的时候我在电脑前工作到深夜，他会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等我到睡着。关上电脑后，看着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男人，有家的感觉。

    很多时候，我们说很少的话，但是和谐，温馨。有时候我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然后他也会说：谁让你吵着跟我闹“离婚”

    我说：谁知道你那么经不住考验

    我们那时都太认真，都太不懂该怎么做，却固执地做愚蠢的决定。

    那么你现在长大了吗？

    我们这样聊着过去，嬉戏，散步，看星星，买奶茶的时候一口同声的说，不要珍珠。即使分开很久，却还保持着在一起时的习惯。我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我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牛仔的，干净的，冲着我微笑的男人，那样熟悉，那样幸福，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我的男人。只是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习惯，习惯了思念，习惯了牵着我，习惯了冲我微笑，习惯了躺在我身边。这种浓烈的幸福感背后，承载着同样剧烈的伤痛。害怕这种幸福太飘渺，太短暂，太不真实。我们都曾伤害过对方，都有我们不愿提及的痛楚，在给予和感受幸福的同时，他是否也负担着不可言说的伤感。为了让对方单纯的感受幸福，我们不说那些疑问，那些悲伤。可是我们彼此，又何尝不是清楚的感受这种荒凉呢。

    我们不谈未来，不谈那个填充了他3年时光的女人。如果照他所说的是私奔，那么私奔就是这样吗？对曾经的他们并不了解，在那段日子，我避开所有的相关信息。他们的相识可能是饭局吧，据说她酒量不小，想必后来落言也经常从她手中拿过酒杯，一口饮了下去。在我看来能够这样饮酒的女人一定经历了许多沧桑，断然与我这样郁郁寡欢的人不同。她可以保护她，给他慰寄，而我通常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我只是一个喜欢站在阁楼里，站在麦田中，站在铁轨上，拍摄自己梦境的人，悉听上帝的召唤。落言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带着满脸的好奇，闯进我早已圈起的领地。落跑的孩子有一天会想家的，他会回到他应该处的位置上。

    9月的一天，我坐在床上，落言站在窗边。他说：今天天气好美，天很高，很蓝。下午去了工作室，朋友说起，今天天气很好。另一个朋友说，进入秋天了嘛，秋高气爽。我恍然醒悟，原来夏天已去，某年的这个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原来他爱的不是夏天。

    无意间打开他的邮箱，密密麻麻的思念，写着与我无关的话语。终于还是走到了这里。那天，我们一起去公园，他走在前面拉着我的手，很幸福，也希望能一辈子这样。可是，这是最后一次这样望着他了。看着他幸福满足的背影，感到哀伤，我开始越来越不明白，曾经两个如此贴近的心，为何如今隔着如此深长的距离。我已不了解他的心，不明白这个孩子在跟我做怎样的游戏。那些曾经莫名的哀伤编织成了真实。

    我对他说，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记忆，你愿意同行吗？他茫然。

    那里是属于我的世界，可能你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们必定是路人，应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吧。

    我也在那个世界。

    可是同样的世界，怎么会有不同的两颗心？

    现在的我好像越来越能够接受生活中的种种，而并不感到隐忍或是不公。心平气和的接受一切，因为，因果并不曾亏欠我们什么。

    两天后，我留了足够的钱放在朋友那里，让他帮我处理在广州后事。

    我乘坐飞机，抵达希腊。

    给紫嫣写了一封信，说蹩脚的英文，住在能够看到爱琴海的小阁楼上。房东是对夫妇，和蔼，亲切。这里的人都生活的悠闲甜蜜，散步到很晚，很晚吃饭，很晚睡觉，他们珍惜这美好的夜晚，来相知相爱。我站在一座塔楼，拍下这里温暖的夜，美到糜烂……

    将手机攥在手里，只是看着那个名字一遍一遍的亮起。

    就快消失了。

    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不知道落言是否也在看着这华丽的谢幕。终于明白，尾戒上的星星是怎样的情怀，落寞，接受，无奈……那终究只是些美丽的幻境，就像夜空中的星星，美丽却遥不可及……

一个月后，收到紫嫣的回信，她说，我们通过种种历练，然后感觉不到伤痛，这就是人生。

    正如她所说，在这个宁静的古国，我收获了满眼光亮……

 

 

 

                                          

                                            

             

                                  

                                            

                                                   二〇〇八年十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