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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春《大唐李白》书评

(2014-11-16 14: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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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文化

李白盛名,同代及后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贺知章誉之为“谪仙”;杜甫称其诗歌“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唐文宗御封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张旭的草书为“三绝”。韩愈曾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我们自小学习语文,最为熟知的评价即“李白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杜甫齐名,并称‘李杜’”。小学课本里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是我们对诗歌最初、最深刻的印象;中学读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不过是囫囵吞枣,迷迷糊糊听老师分析字词、思想感情,全为考试,像是从窗外探头看看热闹,从未想过置身其中是何光景。

李白的诗在课本中太过常见,又往往被列为必背课文,就像鲁迅之于现代文学一般,抵触情绪油然而生,竟开始不自量力地贬谪李白“不过如此”。相比于诗,词的感染力更加强烈,读来琅琅上口,因词本就为唱而作;这样一比,总觉得诗僵硬死板,好似诗人如鲠在喉,而词人常常是一吐为快。如今反思,也知这种想法难免失之于偏颇,毕竟词是从诗发展而来。升入大学,少了科目的束缚,对李白、杜甫更是避而远之,往往是李煜、李清照、秦观、柳永这些词人更加亲切。如此一算,在读张大春的《大唐李白》之前,竟已将近五年没有读诗了。突然之间,心内惶惶不安;身为读书人,修读文学专业,竟然五年不读诗,简直可笑。推而论之,若人人如我,只为喧哗奔波,从不静心做些“无用之事”,世间会如何变化?我于是感恩:当世有作家如张大春,实乃我辈之幸。

张大春何许人也?《大唐李白》第一卷《少年游》的扉页概括最佳: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张大春是台湾著名作家,著作等身,曾获多种华语文学奖项。早年曾作《将军碑》、《四喜忧国》,获选二十世纪华文小说百大,将虚构与现实交织,进行对写实主义小说的反思;90年代,他以大头春为笔名,出手风靡一时的《少年大头春生活周记》;21世纪,张大春掉头以新武侠小说拓展写作,以56万字完成《城邦暴力团》,接着写出对家族父辈的悼念之作《聆听父亲》;近年,对汉文化凋零的忧心,从而透过专栏完成《识得几个字》、《送给孩子的字》。2013731日,出版《大唐李白》系列首部曲《少年游》;2014326日,出版第二卷《凤凰台》。后续两部分别为《将进酒》、《捉月歌》。

张大春在采访时曾表示,《少年游》写作只用去4个月;但若走进这部书中,读者一开始会被层层叠叠的诗歌及历史考证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种功力,绝非四月便能练就,而是数十年的积累,厚积而薄发,才成就此书。因此,《大唐李白》并非单纯的传记,而是透过李白的视角,探寻大唐这个时代,其中也不乏神鬼志怪、稗官野史、诗论史评,正是这些背景、典故以及生活细节,才能架构起这部宏大的书。阅读之时,读者像是穿越回到唐朝,迈入唐代人的生活,体会我们并不熟悉的大唐,了解我们未曾了解的李白。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张大春以李白的《少年行-其二》作为《少年游》一卷的开端,描述少年李白在蜀中一带的际遇。当时,李白乃一生性跳脱、未谙世事的少年,渴望仗剑江湖、寻仙问道,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乐于倾听来自不同人事物的声音,甚至对于爱情还有一丝懵懵懂懂的念想。

故事的开始,李白虽通晓文字,却与吴指南等三五玩伴混迹于市井,更有甚者,竟以武犯禁,随父亲李客的安排避难于大明寺;同样是李客牵线搭桥,李白结识师父赵蕤,继而与吴指南“走上了再也不能为俦侣的岔路”。(一,32

赵蕤与李白的相遇,颇有一番说辞。最初,赵蕤看到李白刻在巨石上的诗句: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5)与妻子月娘谈起李白,呼他为狂生,(8)月娘嗔道:狂生或要老来,才悟得这狂之为病。9)随后,赵蕤的故人李客寻他而来,双膝跪地央求赵蕤收他的儿子为徒,却遭赵蕤回绝。最后,李白因着对神仙的兴味,寻赵蕤而来,于黑夜之中的对答,让赵蕤许下一约既订,重山无阻之语。(31)李白成为赵蕤的徒儿,先是让赵蕤有种闻蛩然而乍喜之感,仿佛一夜之间得着了一个儿子;或者说,一个在精神上和他没什么两样的人;衷怀热切,满心自雄,天地世人皆不知,而亦不在乎除我之外还有天地世人。35)然而,他也有着身为师者的担忧:教书目的何在,真要让李白跻身士行吗?这一担忧不无道理,当时近乎人人都汲汲于名利,即“热中”,典出“《孟子·万章上》:‘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张大春评论道:“这个词,堪称是大唐一代士行的特征,人人热中,遂有那样深沉厚重的怅惘不甘,堆叠出无数伟大的诗篇。……李白一生也带着这个冲突。”(23)“如果就孟子的立论来说,身为一个‘慕君’的臣民,得不着帝王的信任或倚仗,就是身陷‘热中’——或则赵蕤即是如此。”赵蕤则借颜斶之语,“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表明意欲改变“慕君而不得于君”的“热中处境,左右天下,须经由惊诧君王、冒犯上官而为秉持大权者带来一切经国济民之学的人。(47

赵蕤所授课程,有一门名曰是非,既正说其理,又反说其理;与如今的辩论相似。例如,是曰:《大雅》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非曰:《语》曰:士见危授命。又曰:君子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8889赵蕤所授是非,并非让人分辨那些已经为人所知、为人所信、为人所奉行的价值,而是透过了书写那些文字、标榜那些教训、揭橥出那些道术之人,在自相冲突的纷纭义理之间,显现矛盾。89

赵蕤授课之时,最忌“时调”,在格律上时时叮嘱李白的,“就是打破琢磨声字、安顿韵律,不厌其烦追求熟巧,再于无地步处咀嚼旨意,雕凿奇警的技法。”(269)然而,在李白游历成都之时,因朋友引荐而认识卢焕,他却逆赵蕤之理而行,“对于赵蕤所不屑为之的‘时调’,有着难以自拔的欣羡和赏慕。”(269)李白因此而与卢焕争辩起来,虽在口舌上占了上风,然而对于“卢焕追步于声律的高下参差、跌宕变化的执念”困惑不已。

李白心想:“那些看来稳切工整、矩矱分明的格律,难道不是为了让诗臻于‘圆美’而设,却是为了让更多像他这样‘一介白身’之人能够有所依循、有所持守而设?天下寒门,触目即是,卢焕当然也是其中之一,终其一生,游荡于下僚,已经让他感到荣幸而满足;他不能不追随和掌握这诗的法度,奉之、行之以为‘不刊之弘教’。因为只有如此,他——以及千千万万一代又一代的白身之人——才能够很快地捕捉到诗篇抑扬顿挫、宫商流转之美,其情犹似堕于江海之流而不能泅泳者,终于攫着了浮木,只要能依傍声调、讲求对偶,吟来不失平仄,就差可以厕身于六朝诸大家之间了。诗,从而也就凭借着格律,打开了王谢家的大门,成为一种福缘广被的布施,救拔能文之士,脱离白身。”(291

这一矛盾与之前所探讨的“热中”暗合,既有不汲汲于名利的姿态,又渴望一展胸中抱负,这种矛盾,始终困扰着李白,也困扰着李白遇见的很多人。格律在“热中”的背景之下也成了矛盾,是恪守规范还是随兴所至,似乎变成无解之题。

李白初从赵蕤受业之时,曾经豪迈地说过:‘神仙!我写诗恰是随意!有时意到,有时无意;有时因意而生句,有时凭句而得意;有时无端造意,字句便来,有时字句相逐,不受节度,也任由之、顺从之,落得个乱以它意。’”彼时身处大匡山“吐出一番痛快之语,如今在这陌生的城市,忽一夕而眼界大开,人人必欲争先得志,而汲汲营营,近体格律则让他们得心应手,操纵自如,猎取功名。李白不能不自问:我还能像先前那样纵意所如地写诗吗?”(292

少年李白,所问之事何其多?他亦如尘世间的普通少年郎,对世事发出终极的追问;无论世事如何变换,问题始终如一。故事的一开始,李白走在归家的小径上,看见鸟儿一一归林,自己却似乎应该向远方不知名处走下去。倘若这条路更长几里、几十里甚至几千几万里,他还可以不停地写出随缘而得、触景而收的诗句;也只有这样走着、写着,他也才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生身此人,非同于眼前的树石草木——他停了下来,一念在兹,挥之不去:天降太白,所为何事?’”用现在的话来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样的疑问永远不会有答案,只能用一生去追寻,直到死前一刻,才能扪心自问,自己活得有无后悔?李白捉月之时,心里又有何种思虑?

李白在寒露驿遇一鬼、并一生魂共饮玉浮梁。一鬼即薛少保薛稷,精于画鹤。李白见他所画之鹤,“双翼若展若垂,一只纤细的腿独立于烟波微茫之处”,薛少保叹曰:踟蹰。说的是“徘徊不安、犹豫不定;欲前又止,欲止又前”。所作之诗中的四句“傅岩既纡郁,首山亦嵯峨。操筑无昔老,采薇有遗歌。”(189)亦是踟蹰。张大春评论这四句诗的修辞,道:若不用对仗之句以呈现反复迟回之态,便不能表现其进退宛转、行止蹉跎的隐衷了。至于因为应考规范所需,而不得不在首联、尾联之间作骈偶、讲黏对的‘中式’之作,就不能与这样的技法相提并论了。至于踟蹰二字,恰是此诗精髓。”(190)薛少保在人生最后关头的选择之中,错过一次隐遁的机会,最终惹上杀身之祸。隐遁的邀约来自于好友支道林,支道林以鹤为喻,道: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203)然而,薛少保的鬼魂向李白叹曰:老夫看那群鹤飞去,杳然不回,也只能徒事顾盼而已;人,却仍旧执迷不悟……不过数月之后,乃有太平之难204)太平之难即唐玄宗即位后,因太平公主与窦怀贞等人密谋政变,事泄被杀。薛稷以知情不报,亦被赐死。这一番踟蹰的感受,李白更是在今后的人生中颇有历久弥新之感。

李白在峨眉山清凉寺盘桓之时,时时听濬和尚弹奏《风入松》一曲。“风与松原本都是无声之物,一旦风入松间,松带风行,便形成了交响。”(313)李白对琴音不甚了了,总想着心事,最常想起的是月娘。李白曾在附近散步之时,眼见女郎身边粉蝶逐香而聚,毫不矜持地称道此为“天香”;当暮色降临,天地间唯有自己的脚步声和腰间的酒声之时;李白捧起酒囊闻闻,酒香仍混杂着“天香”,女人香。这女人香又让他想起月娘,而这想念太过陌生。“胸臆间空处满、满处空;看似遥不可及,又似挥之不去。”郁结在胸,于松林间满饮一瓶作诗怀想,结句“月移花已空”。醒来时看见身旁一纸条,却不知从何而来,其中一句“非把酒自忘,此兴何极?”心内久久无法平静,来到濬和尚处,他依旧在弹奏《风入松》。濬和尚奏完,即道:汝不平静。李白疑惑他从何而知,濬和尚答道:一心不静,万物皆知,岂赖言语?李白又问:心不静当如何?”“更不说。”“不说,心即静耶?李白问完,悟到平静不能自求而得。濬和尚又答道:风过松知。李白于是说我便不回戴天山了。”“‘字无稽,汝去处本不是来处。李白后来在得知濬和尚圆寂之后,写诗一首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张大春评论道:“颈联‘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寓情于物,分明就是濬和尚对李白的启迪:作为一个在尘世间有如过客一般的人物,一身如寄,一心亦如寄,这样一颗不能长留久伫之心,复加之以流水般岁月的涤洗和消磨,更不至于沾惹于情,或者黏着以情。一个不能承情之人,还能够对天地、对万物、对众生说些什么呢?这样一个人所想要说的话,大概也都该像是琴曲的泛音余响而已,何不就锁入了霜鸣之钟,再也毋须发出声动,再也毋须令人知晓。客心无住,故余响不发,去去不必回顾。这竟是李白一生的写照。”(323324

好一个客心无住,在《少年游》一卷的结尾处抛出无住一词,像是隐隐地为第二卷《凤凰台》修葺台面,读者登上《凤凰台》一卷,上来便是一句发人深省的身外无家。《凤凰台》开篇,以倒叙的方式告诉读者吴指南陪伴李白的脚步停在洞庭湖,从未归葬蜀地。之后,又回到《少年游》的结尾处,叙述李白在大匡山读书的最后三年。临别之际,李客派吴指南牵一胡马至大匡山,赵蕤问李白:前番游历,汝父倩(qing4)大明寺僧具骡车一驾随行;今日则为备一马,可知用意?当时李白未曾理会此问何意,后来在出峡舟中他才悟到:这一趟出游,不会有归期,也不会有回头之路。就算胡马依北风,有恋家之思,也要把心中千言万语咀嚼吞咽,决意不向迎面扑来的风涛吐露;而钟仪、莊舄这样的下士,不忘故旧之语随处吐露,而无四方之志。下士出自《道德经》: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钟仪、莊舄之念旧、思乡,或许出于私情;但是在儒家史传经典的教训里,心系故国不只是个人的情感,更是不可撼摇的伦理,甚至是的具体实践。这样说来,钟仪、莊舄反而是勤而行之上士了。赵蕤不禁发问:当举世都推崇着钟仪、莊舄那样的士君子的时候,被目为下士的纵横家如何自处?钟仪、莊舄之道是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实则成为的囚徒;而李白的道则是身外无家。赵蕤答道:汝得之矣!身外无家,以为天下事也。李白在舟中更是悟到:从此以往,一身所及者,唯天下耳。至此,李白从跳脱少年转变为心怀天下之人。李白又想起月娘先前离开大匡山之语:天涯行脚,举目所在,明月随人,岂有什么远行?”“李白告诉自己:世上没有真正的远行;若有,便是在分不清前浪后浪、此水彼水之间,抛开每一刹那之前的那个故我而已。”“两年以后,他在扬州逆旅中卧病,平生首度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因而写下了《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这是他写给赵蕤的一封信,也是唯一的一首诗:吴会一浮云,飘如远行客。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良图俄弃捐,衰疾乃绵剧。古琴藏虚匣,长剑挂空壁。楚冠怀钟仪,越吟比庄舄。国门遥天外,乡路远山隔。朝忆相如台,夜梦子云宅。旅情初结缉,秋气方寂历。风入松下清,露出草间白。故人不可见,幽梦谁与适。61-63

第二卷之中的承前并非止于客心无住身外无家的遥相辉映;薛少保的踟蹰也再次出现。这一回,李白不再是踟蹰的旁观者,而是踟蹰的主角,徘徊不定、犹豫不决,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疑惑,不知谁对谁错。他相信了太白星谪谴的神话,当然会时时对苍天、星辰,以及无际无涯的浩瀚宇宙,产生难以遏抑的渴求。但是对于另一个自己,这番渴求却成了羁縻和阻碍。而这另一个李白,正是满怀家国之志,寄望一展身手,作帝王师,为栋梁材,逞心于时局,得意于天下。换言之:学神仙之道,如有所归;成将相之功,如有所寄。依违两难,实无从取舍。219220

李白游历至金陵时,谈起凤凰台,情不自禁地说道:“凤凰台,凤凰台,凤凰为谁来?”凤凰台,既有轻歌曼舞之意,又有帝王之属。凤凰台在刘向《列仙传》中乃神仙眷侣之地,而在金陵孙楚楼段七娘口中却是“生不留情,死不留名”的姬妾坟冢。即便是烟花柳巷,也有令李白赞叹之处。李白“赋诗,一向率性随意。章句有如星飞花舞,自天外倏忽而来,转瞬即逝,幸而以诵哦(e2)笔墨捕得,尽管过目而不忘,三复斯咏,往往于意兴遄疾勃发之外,又觉得支离零落。反观身畔的这些伶妓作歌,不过是即目会心之语,虽然看似直白浅近,然而前后追步,彼此揣摩,思理相谐,映带成趣;总像是将自己的心意揉进他人的心意,忽而思慕,忽而嗔怨;投以怅望,报以忧怀——总之,这不是一个人能够感悟、抒发的境界。无怪乎孔门诗教有兴、观、群、怨四题,其中兴、观与怨三者,皆明朗易懂,唯独这“群”字——也就是吟歌之人彼此会通以情,相感以志;非到孙楚楼,他还真不曾体会到。” 崔宗之在孙楚楼与诸妓及瞽叟联手即席创作的古乐府曲杨白花歌,道:“凉风八九月,白露满空庭。秋声随曲赴高阁,伤心人在亭外亭。回鞭才指长安陌,身是长安花下客。谁似吴江一带水,携将明月梦魂里。”(344)这次赋诗,让李白对于诗又有了全新的体会

李白在金陵仍有偶遇,乃是另一著名诗人孟浩然。临别之际,孟浩然赠诗:君登青云去,余望青山归。云山从此别,泪湿薜罗衣。李白于此发现孟浩然之问,也是自己不敢自问的一句话:汝于天下,有一诺否?李白答道:庄生曾假仲尼之口,谓苍生大戒有二:以命、以义,爱亲、事君;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逃天不遂,游必有方;某,姑且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张大春评论道:孟浩然喜其豁达,固不待言,可是只有李白知道:他说了其实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世人总说李白洒脱,殊不知他也是在尘世的浮沉之中感受到痛彻心扉之人。

从少年迈入青年的李白,一如所有的青年人,不知何去何从,家国之志固然重要,求仙问道亦是要旨,究竟何处是通途?诚如张大春在《凤凰台》的序言所写:如果一个社会充满着机会,充满着各种实践抱负的场域,然而有些特定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没能握有这些机会,甚至永远无法实现他们可能的抱负。那么他们可能会去做什么?李白正是在渐渐体会到这义矛盾的过程中,不断去寻找机会。李白一生当中的过客极多,既有士人,也有术士,还有剑士,种种遭遇,藉由诗歌表达,才留下如此多传世名作。我们这一世代,只见其诗,不见其人,犹如只见树木,不见树林,可惜可叹。幸得张大春,将李白的诗作置于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化的背景之下,不仅认识李白,也渐渐熟悉唐朝的行政区划、科举制度、诗作格律、休闲娱乐,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我在写这篇书评之时,一心想展现更多的内容,奈何篇幅有限,只得呈现其中一隅;更有甚者,写书评之时,竟如何也无法挣脱张大春的束缚,只得不断引用其评论,仿佛自己的话始终无法站稳脚跟,看来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只好等候其他读者再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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