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花儿  美丽的伤感

清明节那天，带女儿到乡下去为离开我们多年的弟弟扫墓，汽车出了县城，在乡间蜿蜒的公路上缓慢地行进，女儿看到车窗外边成垄的油菜花金黄的一片，来了兴致，她让我推开窗，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阵雨过后，花香更沁人心脾。女儿夸张地呼吸浓郁的花香，连声道好。她摇着我的手说：“大自然真好看，是花的世界！如果在花的世界里生活，多美呀！”女儿上学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回乡下，她离农村远了，在县城，除了看到校园里单调的树木花草，只能在电视里看到大自然的美景，很难看到真实的大自然。传统的学校教育将她关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天地里，除了没完没了的作业和学习任务就是电视，很少接触并不远的大自然，这样，女儿离大自然很远很远，她心中没有大自然的直观印象。带她到乡下，沿途看到油菜花，她也会很享受。

  “春天的农村很美！春天的大自然很美！”我对女儿说。女儿睁大眼睛看着窗外连绵的油菜花，张大嘴巴呼吸花香阵阵，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她不解地问我：“我们课文里有大自然，但我没见过真正的大自然，什么是大自然啊？大自然到底有多大？”女儿的问题不好回答，对于没有见过大自然的小孩子，我是不可能给女儿一个满意的回答。我想了想，告诉她，大自然就是人类活动以外的世界，包括山，包括水，包括花草树木，包括我们眼中看到的没有经过人类活动的世界。大自然很大，我们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其实，在这里，我对女儿说了一个谎，严格将来，现在的大自然已经很小了，随着工业的快速发展，人类在一点点地蚕食着大自然，在一点点破坏着大自然，真正意义的大自然很难看到了。女儿若有所悟，她撇着嘴巴说，她看到的油菜花不属于大自然，她要看到真实的大自然。小家伙很聪明。显然，女儿已经感到失望了。我忙补充说，其实，我们看到的田野风光，就是大自然，我们眼中的美景，属于大自然，大自然与人类活动，已经结合地很紧密。“我知道了，大自然就是花草树木，就是我看到的美丽的东西！”小女儿说。小女儿又恢复了先前的兴致，她很陶醉地看着窗外的油菜花。“油菜花很美，是金子花！我多想摘一点养着，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油菜花了，天天看大自然了，天天好心情了！我还要……”“油菜花怎么能摘呢？农民伯伯种的油菜是很有用的，油菜花结的油菜籽可以榨油，也就是菜油，我们吃的菜少不了菜油，再说，花像人一样，是有生命的，摘了，就活不久了，所以，看可以，不能摘！”我打断女儿的话。“我知道了，花都不能摘，只能欣赏，对吗？”小家伙倒是很聪明。

  路上看到的大多是油菜花，女儿看了一路油菜花，下了车，还看不够，央求我等一会儿，她径直走到油菜田边，近距离看油菜花。我喊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过来。“好香好香的，当农民多好，天天可以在田里闻花香！”小家伙还不知道农活的艰辛，她以为干农活是一种享受。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太多，让她带着美丽的心态看农民看农村也好。有些时候，好的心情是需要掩饰事情的真相的。我告诉女儿，山上有更美的大自然。女儿一听就急不可耐了。上山的时候，她抢在我的前面。山路很陡，加之刚下过雨，有些难走，但女儿摆脱我的手，兴致盎然地走在前面，我知道她想急看花。山路在林间曲曲折折穿行，有名无名的花到处都是，女儿目不暇接，边看还边嘟着嘴巴说如果能够摘一点就好了。我不想让女儿太失望，就同意她摘一点点。女儿高兴地直跳。每看到一种花，她就摘一两枝，边摘还边跟花儿说话：“原谅我摘你，你太美了，我要带你到一个特别特别的地方！”到了山顶，女儿手中的花多的要用两手捧了。她将花凑到鼻子边使劲地吮吸着，两只眼睛则到处寻找。她在找花，对山上的树倒不感兴趣。“这山多大啊，花好多啊，大自然原来不只有油菜花，还要很多花呀，大自然真是花的世界！”

  到了弟弟的坟前，我忙着插买的花，女儿也没闲着，将她手中的野花一枝一枝认真地插到墓冢上。原来她是为扫墓准备的，小家伙蛮有思想的。在烧纸钱的时候，女儿一边作揖一边说：“舅舅，我为你采了许多花，这样，你的家就很香了，你的家在这大自然，你的世界真美啊！”小女儿认真地跟她舅舅说悄悄话，以前，是她还小的时候，是她舅舅说给她听她傻傻地笑，现在，她说，说给另一个世界的舅舅听。 “舅舅，我原来想你就哭，现在我不哭了，我知道你在一个叫大自然的世界里住着，我想，你很快乐的，是吗？”冢上，一丛丛的花儿在轻轻的摇曳，花瓣间，晶莹的水珠儿在闪，小女儿看着美丽的花儿，她的眼角晶莹的泪花在闪。“如果插上油菜花，金黄的像阳光，将蜂呀蝶呀都引来，舅舅的家，就更美更热闹了！”女儿很遗憾地说。女儿对油菜花那么迷恋，原来如此！我可错怪她了，要知道是这样，我先前会答应她的。我紧紧地搂住女儿，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