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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小说阅读:《东坛井的陈皮匠》

(2015-12-17 17:02:49)
分类: 文学
何晓小说阅读:《东坛井的陈皮匠》


    东坛井的陈皮匠

                                                                       

                              何晓

    ①一个地方只要历史长了,就会产生些离奇的故事。

    ②古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当你花费了比去欧洲还要多的时间,从大城市曲里拐弯地来到这里时,疲惫的身心会猛然因眼前远离现代文明的古奥而震颤:唐宋格局、明清街院,这化石一样的小城里,似乎每一扇刻着秦琼尉迟恭的老木门后面,都有一个传承了五千年的大家族在繁衍生息……而每一个迎面过来的人,他穿得越是普通,你越是不敢小瞧他,因为他的身上自然地洋溢着只有在这样的古城里生长的人才有的恬靜和自信,哪怕他只是一个绱鞋掌钉的小皮匠。

    ③沿袭着“食不过午”老规矩的,似乎只有传统小吃。但古城里曾经严格遵守另一种做生意“时不过午”老规矩的,却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东坛井的陈皮匠。

    ④东坛井是一条老街,街头有一口叫东坛井的千年老井。老井现在是文物,周围砌了台子,被重点保护了。陈皮匠的家就是陈家大院子,在老井东边,大院有两套天井一个后花园,一栋小巧的绣楼,后面一套天井是皮匠的藏书室。陈家大院子的正门在与街面丁对着的巷子里,除了家人进出,平时总关着。隔了街道,皮匠的摊子在老井西面的醋吧街沿上。皮匠从十九岁开始就在那里摆摊,没人说他不能在那里摆摊,他是这条街上最正宗的土著。

    ⑤皮匠的手艺好,补的鞋既巴适又牢实。了解他的人都说:可惜呦,一个老高中生,灵巧得能绣花,随便做啥也能成气候嘛,去当皮匠。皮匠才不这样想,他悠闲自在地守在摊子上,不管生意好坏,中午十二点都要准时收摊。他上午挣了多少钱,下午就要买多少钱的书。古城收售旧书和收藏旧书的人,都认得他,晓得他在意哪一类书,只要看到他来了,立马抱一摞出来任他选。钱不够,也没关系,第二天拿来就是了。古城的人都爱老书,或者自己读,或者倒来倒去当古董卖。

    ⑥晚上,皮匠一般都待在他的藏书室里。至于他在里面干些啥,皮匠娘子从不过问。要休息的时候,只是在外面喊:老汉,等你哈。皮匠听了,先咳嗽一声,然后才出来。

    ⑦皮匠的生活一直都像这样,很平靜。古城其他人的生活也很平静——直到上个月皮匠的女儿回来。

    ⑧女儿是在上飞机的时候才打电话说要回来的。黄昏时,女儿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干巴老头。女儿一进屋就介绍说:这是我的导师,历史学家牟汉达教授。爸爸,老教授想看看我们的族谱。

    ⑨皮匠一听来人是历史专家,心里就已经有数了。第二天,皮匠和女儿陪着教授在藏书室里整整待了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从《续〈资治通答〉长编》《宋人轶事汇编》《宋史选举志》到《南充史志》《保宁府志》《将相堂记》《重修三陈书院记》《陈氏家谱》……教授一直在翻书,皮匠的女儿一直在拍照,皮匠—直在回答教授的提问。

    ⑩他们终于从藏书室里出来时,教授说:你已经有了我想有的一切。

    ⑪皮匠回应说:我这一辈子,就等这一天哩。

    ⑫数月后,一篇学术论文震惊了整个历史学界:《南宋三陈故里之重考》。而同时被震惊的还有古城的官员、文人和实业家:那么著名的历史人物原来是古城人啊!于是,古城迅速掀起了一股宜传、发现、挖掘的热浪,无限的商机突然摆在了眼前,安靜的古城人一下子变得疯狂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被导游带来参現陈家大院,一批又一批的说客拥来劝皮匠合伙开发陈家大院……皮匠想:这东坛井陈家大院的大门,怕是再也关不上了。

    ⒀收到女儿寄回的报纸、杂志,皮匠认认真真地把老教授的论文和与论文相关的评论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歇了十多天业,把家里的藏书整理出来,重新造册,一一核对之后,全部送给了牟汉达教授。

    ⑭从此,陈皮匠和古城的其他皮匠一样,下午也要补鞋了。

                                              (有刪改)



    14.怎样理解文中“了解他的人都说:可惜哟,一个老高中生,灵巧得能绣花,随便做啥也能成气候嘛,去当皮匠”这句话的含意?(2分)

    15.文中第②段的环境描写,突出了古城怎样的特点?这对塑造陈皮匠的形象有何作用?(5分)

    16.陈皮匠的藏书有什么特点?请根据文本予以说明。(4分)

    17.陈皮匠为什么要把自己费了不少心血得来的藏书送给牟汉达教授?(5分)

    18.文中写了陈皮匠和其他古城人面对无限商机的不同态度,请予评价;作者这样写的意图是什么,请予探讨。(7分)


    14.(1)陈皮匠聪明灵巧有文化,志向却与众不同;

      (2)古城人不观解陈皮匠的选择。

    15.(1)突出了古城鲜明的中国传统文化色彩和丰厚的历史底蘊。

    (2)为陈皮旺鲜明的性格特征的形成,提供了环境依据。

    16.⑴内容与古城文化、家族历史紧密相关,如《续〈资治通鉴〉长编》《南充史志》《保宁府志》《重修三陈书院记》《陈氏家谱》等。

    (2)数设多:陈皮匠用大半生的时间收集老书,教授及其助手在书房忙活六小时时,陈皮匠用十多天才把书整理完。

    (3) 具有研究价值:教授说,你已经有了我想有的一切。

    17.(1) 陈皮匠藏书不只是爱好,其心愿更是在于彰显古城的文化底蕴和家族的历史荣光;

    (2) 他并非专家,难以深究藏书的学术价值和丰厚内涵;

    (3) 他认真阅读了牟教授的论文和相关评论,认定牟教授是能进一步挖掘藏书价值的人。

    18.(1)评价:

    ①作品表现了陈皮匠面对商机冲击时恬静淡泊的人生态度和对传统文化的守护,他在商业化大潮冲击下的无奈,显示了守护者的孤独;

    ②其他古城人更多关注的是开发历史文化资源带来的商业价值,这种对待古文化遗产的态度有失偏颇。

    (2)探讨:

    肯定守护传统文化的行为,批判将传统文化遗产过度商品化的社会现象,表达对时下强烈功利化的社会现象的忧虑。



庄稼地里有祖坟

 

何 晓

  “爹,李家的人每年给你多少钱?”桂花喂了猪出来,看见公公又在翻历书,就扯起喉咙问。

  天生老汉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不开腔。

  “翻、翻、翻,一本历书都遭你翻烂了。人家城里人出门不得看黄历,只看天气。”自从接到丈夫的电话,说他和儿子不回来过年,要在厂里挣双份工资,桂花的脸就扯长了再没复原,跟哪个说话都像吃了火药,“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在等李家的人啊?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等,今天都二十九了,人影子还没看到一个。哼!也不晓得是哪些个天王老子的坟,年年都这样劳烦人。就是请个守墓的,也未必有你这样尽心哦。”

  天生老汉听了这话,叹口气,偏过头对儿媳妇说:“我翻历书,是在看节气,和李家没有关系,你不晓得就不要乱说。桂花,还是留点口德哟,莫要忘了那年秋天,你口里是咋生疮的。”

  桂花用木瓢把猪食盆子打得“砰砰”响,再还嘴,语调却低了三分:“医生说了的,我那是病毒感染,和山弯地的坟没关系。”说着,忙慌慌地拐进了厨房。

  天生老汉笑笑,他晓得,这一下,屋里至少可以清净一袋烟的工夫。

  那年点麦子,天生老汉亲自去县城农科所买了良种回来,播到山弯地的时,桂花不高兴,边撒种子边和天生老汉吵架,说年年李家的人回来点香祭祖,都把地里的麦子踩得乱七八糟。天生老汉就解释:“人家赔了钱的。”

  桂花一听,更生气:“反正人家要赔,何必既花力气又花钱把庄稼种得这么好?喊你不种庄稼,在屋里耍,我也好和他们两爷子一起出去打工挣钱,你偏不准,守到几亩地,花牛大的力气,挣得到几个钱?”

  天生好汉挥舞着旱烟锅子,骂道:“钱!钱!钱!你挣得到几个钱?都出去打工,把地荒起?想都不要想!你们哪个出去打工、哪个留在家里我不管,我只管这些地要有人种。就是全社全村全乡的地都荒完了,我屋里的地也不准荒!”

  桂花放下手里的锄头,叉起腰杆立在地里,尖声叫道:“爹哟,你晓不晓得现在是啥年代哦?人家都看挂历了,只有你还在看老黄历。你吼我做啥子?你有本事,种了这么好的庄稼,就不要准人家来踩,几个烂土堆堆,像祸根一样,年年招人来……”

  天生老汉不等桂花说完,几步跑拢,抓住桂花的袖子就往地中间的坟堆上拖,边拖边说:“人人都有祖先,家家都有祖坟,你个死女子,不怕报应哦?去,去磕头认个错!”

  桂花一掌把天生老汉推倒,转身就往地边上跑,一路不停地咆哮:“我就要说就要说,烂土堆烂土堆,全是烂土堆!”

  天生老汉自己从地里爬起来,不知道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反正就是痛得想哭,他独自流着泪往土里撒种子,撒一把说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土里的先人,莫要跟那个蠢女子计较,就当她放了个屁,不是不是,就当刚才吹了一阵风……”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起来,桂花的嘴里嘴外就生了疮,肿得像猪拱嘴一样,吃了好久的药才好。从那以后,再到山弯地做活,桂花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了。只是年年到了李家来祭祖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几句牢骚

  俩人正怄着气,后山上响起了喇叭声,有小车来了。天生老汉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坐在堂屋外面抽烟看历书。桂花却赶紧把手上的活做完,边掸着衣裳上的土,边尖起耳朵听响动。一会儿,来了一大群人,都穿得光鲜鲜的,拉着天生老汉的手寒暄了一阵之后,就在天生老汉的带领下往山弯地走。桂花跟在后面数了数,男女老少总共有三十多个。桂花想:李家回来祭祖的人,一年比一年人多了。

  虽然都很小心,但人太多,大家还是在把麦子踩坏了好大一片之后,才全部集中到了麦地中间的坟堆旁。李家的人离开故土久了,祖上的事情没有天生老汉知道得多。

  天生老汉把自己听来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大家相互补充,相互应证,很是投缘。话说完了,开始点香、磕头。当坟头上香烟缭绕的时候,太阳也偏西了,李家的人陆续离开祖坟往车上走。桂花赶紧站到天生老汉旁边。

  走在最后的人拿了钱出来,放进天生老汉的手里,说:“这麦子长得多好啊!”天生老汉推着不要,那人就把钱放进了天生老汉的大衣口袋里。桂花看得明白,是好几张一百元的。

  只等最后一辆车子转过山弯,桂花就赶忙对天生老汉说:“爹,我现在晓得你老人家为啥要喊我在家种地了。”

  天生老汉像没听到儿媳妇的话,他的目光还跟着那几辆小车和车里的人,他说:“出去几辈子了,还记得回来祭祖,还晓得哪样麦子长得好……”

  桂花插嘴说:“这地里的麦子长得越好,人家给的钱就越多吧?”

  天生老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说:“人家离开老家那么久了,心里都有庄稼都有祖坟,你守在这里的,咋就看不到庄稼地里有祖坟呢?女子,这祖坟在庄稼地里,不管是哪家的,都是先人。这些先人在看着地里的庄稼,也看着种庄稼的后人哩。”

                  

                        观鹿山的戏楼

 

     曹先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儿子今天要回来。
      吃了午饭,他眯起眼睛在竹板凉椅上躺了一会儿,才和老伴相互搀扶着出了家门。
      他走着,一会儿想该给戏楼写副啥对联,一会儿又想自己的心思该咋告诉儿子——因为儿子在电话里说,算算往来的路程,他最多只能在家待三个小时,就必须赶回去开个常委会,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将要决定很多人的前途,包括他自己的前途。
      曹先生一时还真不晓得,咋样才能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让儿子明白自己回乡三十年悟出的为官经验。
      从观鹿山下慢悠悠地走到山腰的古戏楼,要不了半个小时。观鹿山离古城有百多里,整座山上也只有近百户人家,看似一个平常的川北小山村,却因为这座古戏楼,成了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羡慕的好地方。
      古戏楼是乾隆年间搭建的,已经很旧了,雕花和匾联都没有了,但还结实得很。楼阁一样的戏台,台面离地二米,前面有个大坝,有戏看的时候,要自己抬凳子来,坐在大坝里看。戏开演了,大家都想看清楚些,前面的把脖子抻得老长,后面的就只好蹲在凳子上、站在凳子上,即使同样是坐着、蹲着或是站着,因为凳子的高矮不同、人的高矮不同,仍然不是你把我遮了,就是我把他挡了,推推搡搡的,台下的声音比台上的声音还大。村里几百年的习俗,谁家有了大事情,都要去古城请个戏班子。戏班子来了,邻村邻乡邻县的人,就会打起灯笼火把地往戏楼面前聚,那个时候,是观鹿山最荣耀的时候。
      今天,请了戏班子来朝贺曹先生七十大寿的,是观鹿山的村民。
      村民们能把曹家族谱背得清清爽爽,却唯独说不明白曹先生年轻时到底当过多大的官。曹先生十七岁离家外出求学的时候,堂上双亲都还健在;四十岁回观鹿山的时候,身边却只有一个文静的女人和一个与他齐肩高的儿子。全村的人都是同祖同宗的,并不计较他在外面做过什么,但却对他的不孝耿耿于怀,带他们去上坟、帮他们修葺祖屋的时候,都不大和他们一家说话。慢慢的,时间长了,村里人常看到曹先生父子在山上慢慢地走,隐隐地听到他们说的是老祖先人的事情,态度便悄悄发生了变化,老远见他们走过,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弯腰叫“先生”。逢年过节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家想贴对联,还会买了红纸去曹家拜望,一般也是曹先生撰联、他的儿子书写。曹家的儿子不光字写得好,学问也好,恢复高考第一年,就去了北京,再没回来。
      早几年,只晓得曹家的儿子在读书。猛地有一天,人们在报纸上看到了他,名字很熟悉,眉目也和曹老先生一模一样。没多久,开来了一支部队,修通了从古城到观鹿山的柏油马路,接通了电线、电话线,于是,人们又常在电视里看到他。曹先生却还是跟往常一样,喜欢和老伴一起,在戏楼上坐着,看日出日落。
      曹家的儿子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但关于他起起落落的传闻却越来越多,曹先生的白头发在这些传闻中,也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多。村子里的其他老人过寿诞,都有小辈远远近近地回来,请个戏班子在古戏楼上唱几出。每当这样的时候,曹先生就站在所有人的后面,任谁也把他请不到前排去。村里的人看不过,便商量着也给曹先生请个戏班子。另外,戏楼好歹也是个文物,正可以趁这个机会请曹先生撰写一副对联。
      曹先生和老伴来的时候,大坝子里已经站满了四邻八村的乡亲。大家看见他们,忙让开一条路,请他们到前面去坐。但曹先生执意要坐在最后。大家没有办法,只得去学堂里搬了几张课桌和几条长椅子,放在大坝边上。人们刚刚坐定,锣鼓正要开场,从乡村公路上疾速开来了三部小车。
      曹先生看到儿子下了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坐到自己身边,喊了声妈,喊了声爸。戏开演了。曹老先生眼睛盯着戏台,余光却一直在儿子身上。自从儿子离开观鹿山,他和老伴只去看过儿子三次,一次是儿子结婚,还有一次是孙子出生,第三次是五年前他的老上级、儿子的老岳父突然病逝。转眼,儿子也有四十岁了,自己就是在这个年龄回观鹿山来的吧?世事真是难料啊!曹先生耳朵里听的是川戏锣鼓,眼睛里却满是看戏的人。在这个坝子里,要想把戏看得清楚一点,不想点办法还真不行啊!曹先生看着、想着,突然明白了这戏楼的对联该咋写。
      戏演完了,观众逐渐散开了,村里的老人们拿了宣纸和笔墨过来,请曹家父子一定要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合作一副对联。儿子已经自信地开始调墨了,曹先生转过头望着刚才还熙熙攘攘现在却空空荡荡的戏楼和大坝,一字一顿地说:“看不见姑且听之,何须四处钻营,极力排开前面者;站得高弗能久也,莫仗一时得意,挺身遮住后来人。”
      他说完了,再看儿子时,发现儿子的手悬着,半天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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